11、故人 ...
-
清亮的酒液，从细长的瓷瓶里涌出，倒映出一双漫不经心的黑眸。
酒杯就唇，轻易的掩饰了与周遭热闹环境不相符的格格不入。
宽广的大厅主墙正中，白底黑字嚣张的张牙舞爪——弱肉，强食；黑发青年再次在心里对自己强调，这里，不是五番队舍。
不同于一般清酒的淡然，志波家，就连酒都是肖似主人的豪爽奔放，一线辛辣自喉间滑落胃袋，泛着刺痛的热；
果然不该空腹喝酒呐，淡淡的扯了扯嘴角，自虐般的，没有费劲去安抚叫嚣的腹部，这种千疮百孔的身体，也只有痛楚，才能带给自己依然活着的感觉。
或者，还应该感谢那个男人的手下留情。
那夜，头脑昏沉，一身大汗淋漓的醒来。
身下，是冷硬床板熟悉的触感。
无神的盯着单调的屋顶的时候，很奇怪的，心里竟然没有半点惊讶，啊~~啊~~，果然……是在队舍呐；
懒得去想为什么银发副官故意诓他去发现那些要命的东西，也懒得去想为什么那个男人会放过自己——虽然也做了些补救，不过，他可不认为那些小伎俩能够瞒过那个男人。
其实，有的时候，想知道答案会出乎意料的简单，只因为……
费力的扭头转向窗口，千川有气无力的笑，“呦，晚上好，蓝染队长！”
昏黄的灯光，将高大的背影扯得老长，扭曲而变形。
千川敏锐的察觉，男人身畔沉绿的斩魄刀，安静而醒目；自他醒来开始，不知名的气势便逐渐充斥不大的空间，沉重而压抑。
——非常令人赞叹的灵压，强大且迷人。
沉默，还是沉默。
即使身体已经被压制得分毫不能动弹；即使冷汗再次不断的自额角滑落，湮透本就粘腻的衣料；即使已经有了或许下一刻自由的意志就会灰飞烟灭的了悟，黑发青年依旧笑得没心没肺，直到空气中令人窒息的压力突然一松，也没有半分改变。
反正从一开始，他就是砧板上那条待宰的鱼，当生命捏在别人手心里的时候，挣扎也不过是在浪费时间，徒劳无效。
大片大片的新鲜空气涌进缺氧的胸腔，却像是起了反作用的，引起撕心裂肺的咳嗽，在静夜中格外的刺耳。
并没有看因为剧烈喘息而半趴在床边的千川，男人低沉柔和的声音响起，在听者耳中却有了异于平日的入骨冷冽，“好些了么？染谷君。”
“呵……呵呵，多，多谢您的关心，蓝染队长。”
“染谷君经常会这样么？很危险呐。”
“……抱歉，下，下次我会注意，给您添，麻烦了。”
“不，没什么。染谷君这样过了多久了呢？”
“多久？不记得了，很久吧，大概。”
“是吗？”男人的语声微顿，“那么，失去力量的感觉如何？”
“失去……力量？”无法看清背对着他的男人是何表情，也无法就此推断他突如其来问句的用意，千川敛下眼，“普通人有个通病，喜欢相信双眼看到的表象，而下意识的不去思考背后的事实，而我，了解事实，已经足够了。”
“原来如此，染谷君今天，很坦诚啊！”棕发队长终于转身，走向床边，紧接着，千川的肩膀一沉，双眼对上隐在镜片背后的棕眸，“我有些好奇了，染谷君的从前，究竟是什么样子？”
第一次看清镜片后的那双眼，毋庸置疑的锐利以及，令人无从遁形的强势；千川脸色平静，“普通的真央学生，普通的护庭十三番队队员，普通的一番以及十三番席官，或者……蓝染队长您认为还有什么特别吗？”
对峙良久，蓝染露出今夜里第一个微笑；聪明，狡猾，识时务，意志坚韧，最重要的，非常懂得把握进退间的分寸，这样的人，即使实力稍差，头脑也足以弥补。
松开手，朝门口走去，你的挑衅，我接受了，如果那算是挑衅的话，染谷千川。
“下一次，染谷君可要保重了。”
话音未落，人已远去。
肩背，被重重的一击，刚入口的酒液差点喷了出来，黑发青年回过神，怨恨的瞪着企图呛死他的凶手，“志波海燕，你想杀人啊？！”
某只燕子毫不在意的收回手，“叫了你半天都没反应，我说，你今天很奇怪啊，染谷！”
“叫染谷五席！”顺便给了某人一肘子，“就算我调队了，席位还是在你之上，十三番队的志波九席。”
“……唔……该死的，下手这么重。喂，你真的没事么？连喝酒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难道五番队不好么？要不要再调回来，虽然你这个人是坏心了点，喜欢整人，没事的时候顺便敲诈一下队友什么的，不过总体上来说还算好啦，果然只有我们十三番队才有如此广阔的包容力啊！”海燕一脸的感慨。
千川磨了磨牙，“你当护庭十三番队是什么，想调就调？还有，我在五番队好得很，就不劳你操心了，志波海燕九席！”
“九席九席的，罗嗦死了，四年，不，三年，三年之内，绝对当上副队长给你看看，到时候你就等着向我行礼吧，五番队的染谷五席！”
千川皮笑肉不笑，“好啊，我等着呢，志波九席！”
“你……”某人颇有些气急败坏，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愤愤地嘀咕，“大人不记小人过，早晚让你瞧瞧……”
千川忽然觉得心情大好，笑微微的看着某人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
“喂，我说真的，如果在五番队不习惯的话，还是回来吧！”
瞟了眼某只满脸不自在的燕子，千川勾起唇角，“五番队前阵子战斗损失那么多的人手，猛然接手，事情当然会多一些，不过是没休息好罢了，没什么习惯不习惯的。”
“这样啊，这么说的话，我这里倒是有条好消息呐！”
“什么？”
海燕盯着黑发青年看了半天，“算了，早晚你也会知道。”
“哦。”不在意的挥了挥手。
……
……
“喂，你好歹有些反应好不好？”
“……唔，那个孩子在做什么呢？”
“染谷千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已出口的抱怨被掐断了一半，顺着黑发青年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海燕觉得此刻自己的心脏都像是停止跳动了般，“空空空空……空鹤，你……你让岩鹫在做什么？”
高挑的红衣女郎眨了眨猫样的碧色眼眸，“欸？没有啊！”
“那他为为为什么拿着灵子核？”
“哦，因为大家说想看一下我新发明的炮弹，所以就让岩鹫演示一下啰。”
“什么叫演示一下？”海燕跳起来大吼，“那东西可是需要灵力支撑的，岩鹫还那么小，你想玩儿死他吗？”
“哎呀，海燕大哥，你不要这么紧张嘛，就小玩儿一下下而已，没问题的啦。千川大哥，快过来看看哦，很有趣的。”红衣女郎笑眯眯的招手。
“喂，你们给我等等……”
海燕还来不及阻止，被众人围在中间，小手里捧着一只绘着焱色火鸟的琉璃球，身着和服的小孩子就快乐的说，“NA，姐姐，我开始了哦！”
虽然知道空鹤是流魂街很有名的烟火师，平常总喜欢玩玩火药炮弹什么的，但千川倒真是没有亲眼见过，只见海燕和空鹤的小弟岩鹫兴奋的将灵力注入琉璃球，几秒钟之后，一层几近透明的球状灵膜就将小男孩整个包裹了起来。
空鹤走上前去用食指敲了敲，仿似金属的闷响随即传来，千川眯起眼，这是……灵力的物质化？！
“这个，就是我新开发的炮弹——特殊硬化灵子墙产生装置。只要把灵力输入那个灵子核，”比了比小弟手里的琉璃球，空鹤一脸的自信，“就能够暂时形成一颗突破防御的炮弹，把这种炮弹用我的花鹤大炮发射出去，即使是很强的防御也可以轻易的突破呦！”
特殊硬化灵子墙装置？很强的防御？千川摸了摸下巴，手指忽然微微一颤，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空鹤，遮魂膜……也属于很强的防御吧？”
海燕扑向小弟的脚步一顿，红衣女郎的身体僵了僵，蓦的笑颜如花，“千川大哥你还真是敏锐呢，我也是做到一半的时候才想到的。”
海燕微微蹙眉，不赞同的低喝，“喂，空鹤！”
“NA，海燕大哥，千川大哥还有今天在这里的大家都不是外人，没什么好隐瞒的，”空鹤清了清嗓子，“这个炮弹，在理想状态下的确可以突破遮魂膜。”
“理想状态？”黑发青年眨了眨眼，“也就是，暂时还做不到……的意思？”
“嗯，”空鹤点了点头，“静灵庭毕竟是由可以完全屏蔽灵力的杀气石围合起来的，本来半径就很宽广了，由这么多杀气石断截面产生的阻隔灵力波动，也就是遮魂膜，如果那么容易就能被突破，静灵庭也不会安稳这么多年了。
不过，这个炮弹的优点就在于灵力的集中，就像用针尖可以戳破气球一样，如果汇聚的灵力足够强大，突破遮魂膜也未必不可能；但就我的计算，至少需要有两名以上队长级的灵压才能办到，而现阶段，一颗灵子核只能供一个人使用。”
“这样啊，”千川低头想了想，然后伸指比了比天空，“NA，海燕，我想这件事，你最好不要让上面知道比较好。”
海燕臭着脸应了一声，“那是当然的。”随后狠狠地瞪了空鹤一眼，空鹤扭过头，佯装什么也没看见。
“不过，空鹤啊，那个裂痕是怎么回事啊？”
“欸？”志波家的一对兄妹齐齐回头，“啊糟了，岩鹫！”
很显然，被这对兄妹遗忘得很彻底的志波小弟毕竟年纪小，微薄的灵力无法继续支撑灵子核的正常运转，透明的灵膜已经开始有了片片裂痕。
志波小弟一脸惊恐，开始慌张的飙眼泪，“哇，大哥，姐姐，救命啊啊啊啊~~~~~~~~”
一番手忙脚乱之后，海燕和空鹤终于在没有引爆灵膜的前提下将已经脱力并且明显吓得不轻的志波小弟救了下来。
兄妹三人都是一副狼狈样的瘫在地上喘着粗气。
过了一会儿，终于恢复的海燕指着空鹤大吼，“志波空鹤，下次要是再拿这么危险的东西在家里玩儿，你就自己想办法善后！你自己算算，光是这个月，我们已经搬了第几回家了？啊？”
志波大小姐没有半丝反省，“知道了大哥，你好烦呐！”
志波小弟哭丧着脸，“呜呜，大姐好可怕，我再也不要玩儿了！”
空鹤扭过头，“你给我闭嘴，小鬼。”
“你才给我闭嘴，死丫头，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在反省，啊？！”
……
千川无奈的扫了一眼‘其乐融融’的三兄妹，摇了摇头，决定还是继续去品味难得的好酒不去掺合比较好。
志波家，今天也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静灵庭•五番队执务所
很快的，千川就明白了某只燕子口中所谓的好消息。
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笔直站在公共待命室中的身影，千川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是……跟来了吗？
身后，温厚醇和的嗓音低笑，“NA，染谷怎么会在这里？”
千川回过身，“蓝染队长！”
似乎从那晚之后唯一的变化，就是棕发队长开始只称呼他的姓而并非像从前一样生疏的加上代表敬称的‘君’字。
蓝染也看到了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染谷认识福山君么？”
“哦，”千川胡乱点点头，“从前在十三番队的同事，”见到棕眸中的兴味后，不情愿的补了一句，“和部下。”
“原来如此，”蓝染忽然微微一笑，“听说福山君是自动请调到五番队来的呢，既然他是染谷从前的部下，那么就继续跟着染谷你好了，席位的话，染谷你觉得十五席怎么样？从档案上来看福山君的考绩相当不错，胜任想必是没问题的。”
千川又看了一眼待命室里的福山良，然后微微躬身，“我知道了，蓝染队长。”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