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 7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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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话说得霸道又直白，谢子息不知道要说什么，想了半天也只是问道：“你的意思是，林瑜只不过是一个被你更改了记忆的鬼魂？”
“那你为什么又忽然有了身体？”
“还有，”他微微垂下眼睛，“你既然拥有上一世的记忆——为什么不仅不恨我，还对我这么好？”
“这样——就算对你好了？”恶鬼半敛着眸，捏起他的下巴，轻轻一吻，“亲爱的，你可真是容易满足。”
它脸上难得露出了迟疑，“我会告诉你的，只是不是现在。”
“你只要知道这具身体是属于我的，这就够了。”
恶鬼把他搂在怀里，也许是因为它本质上还是一个鬼魂，它的身体总是阴寒冰冷，还好现在是夏天，这样的温度还可以用来解暑，要是冬天呢？
也许他在这个世界里根本呆不到冬天。
谢子息停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第二天整整一下午，赵婷都没有出现，等到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神色阴沉的出现，大家才知道赵婷并没有请假，她的父母也已经因为女儿晚上没有回家而找到了学校。
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赵婷父母在走廊的争吵声隔着墙都能听到。班里的人开始交头接耳，声音却不大，大家都想听听班主任是怎么回应的，就志同道合的压低了声音。只是现在人还没有找到，班主任也不能说什么，只能一味的安抚，并且建议报警找人。
赵婷母亲是坚决不同意报警的，虽然她声音很小，但还是能依稀听见。
“报警的话肯定会闹得人尽皆知，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事，这让我的孩子以后怎么做人？”
班主任说：“现在还是找到人比较重要，我们校方还是建议报警，毕竟孩子的生命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你说得倒轻松。”赵婷的母亲情绪激动，声音里带着泣音，“就算找到了人，如果这让我的孩子从此以后无法做人，那又有什么用？”
“妇人之见！”赵婷父亲低声呵斥了一声，转向班主任疲惫道：“现在还是找到孩子最重要，我们愿意听您的，就报警吧，请您一定务必帮我们把婷婷找回来。”
班主任忙一通安慰。
谢子息的笔在指间转了一圈，稳稳的停在了虎口上。他垂眸看了眼身旁的恶鬼，对方仍不动如山的端坐着，目光停驻在面前敞开的书本上。
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恶鬼侧过头，带着笑意问，“怎么了？”
还没等他说什么，恶鬼脸上就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它无辜的摊了摊手，说：“这可和我没有关系。”
谢子息问：“她死了么？”
恶鬼耸耸肩，“谁知道呢？大概吧。”它带着点好笑的说：“亲爱的，我又不是神，不可能什么都知道。”
晚上，等谢子息睡熟了，恶鬼悄无声息的睁开了双眼，小心翼翼地为怀中人调整好了姿势，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
客厅无风有声，像人哀婉细碎的哭嚎。树枝凌乱的阴影，毫无秩序地打在地面上，拼凑出混乱的宁静。
“出来。”恶鬼淡淡地道。
在它面前身体投下的阴影里，一只惨白的手无声伸出，渐渐露出全貌。赤裸着脚踝的少女眼圈通红的站在恶鬼面前，身上露出道道伤痕。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恶鬼左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右手食指，“冤有头债有主，你该去找欠债的人。”
赵婷茫然地看着他，“我已经死了么？”
恶鬼没有说话，它抱着手臂，不耐烦地站在那里，目光中透着一种看惯世事的漠然。
赵婷站在那里，低头看向自己伤痕遍布的身体，然后她抬起头，眼里积满了泪水，“怎么会这样？”
“我……怎么会死呢？”
“人都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恶鬼说。
赵婷偏头思索了一下，那个阴暗潮湿的仓库，压抑令人窒息的空气，和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的绳子，伴随着痛到灵魂的伤口一刹那潮水般涌入脑中。她想起了自己的初衷，以及这过程中发生的一切，双眼瞬间变得猩红，黑色的长发长至脚踝，却又在下一秒被恶鬼的威压逼回了原样。
她瑟缩了一下，“你不是林瑜，你是谁？”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恶鬼声音极轻，像是怕吵醒正在熟睡的人。它眼里又若隐若现的浮动红芒，恶鬼闭了闭眼睛，用指尖牵了一丝出来送进了赵婷的身体。
赵婷身上原本隐约可见的黑气突然变得浓厚沉重，下一刻被她全数收入身体，与此同时她原本虚幻的身体凝结出了实体。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一眼恶鬼，脸上露出惧怕的神色，再度向后退了一步。
“你到底是什么？”
“我将我的力量分了一点给你。”恶鬼说：“虽然不多，但足够让你给伤害你的人一点教训。”
“齐瑞庭身上的煞气太重，你暂时还动不了，但是齐宣你还是可以吓一吓，给他制造些麻烦。”
赵婷复杂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恶鬼向身后房门紧闭的房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种赵婷从来没在林瑜身上见过的温柔笑意。
他轻轻的说：“我早就说过了，欺负过他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也包括我自己。”
赵婷消失在了原地。
恶鬼走到厨房倒了杯牛奶，温热的液体熨帖着掌心，它静静站了一会儿，端着牛奶转身回了卧室。
谢子息已经醒了，正半坐在床上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吵醒你了？”恶鬼把牛奶递给他。
谢子息接过来喝了一半，又重新递给他，“你干什么去了？”
恶鬼把还剩下的半杯喝掉，空杯子放在床头，轻描淡写地说：“解决一点小问题。”
谢子息说：“赵婷死了吧。”
恶鬼点了点头，“大概是因为对林瑜执念太深，死后就跟了过来。”
“我能感觉到她。”谢子息说，他疲倦地阖了阖双眼，手指纠紧了被角，“到处都是这种东西，我什么时候能离开？”
他看向恶鬼，带着些无措茫然地又重复了一遍，“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个世界？”
恶鬼喉头滚动了一下，嗓子发干，无话可说。
“我很抱歉。”它最后还是开口，“世界一旦开始就必须运行到一个固定的节点，这是一个不可更改的程序，我也没有办法。”
“你愿意告诉我了么？”谢子息看着恶鬼，“所以我该叫你什么，赵湛，密斯特，盛斯年，陆行远还是林？”
“那都不是我的名字。”恶鬼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地说：“我叫林络，这才是我真实世界的名字。”
“你不是一串代码？”
林络揉了揉鼻梁，“当然不是，我来自比你的世界更高一维度的世界，是这个程序的研发者。这个程序只是我的试验品，本来处于未完成的研发阶段，我是第一个测试者，你的角色其实本来都应该是我的。“
“但是在我进入了这个世界之后，我的程序莫名被植入了病毒，我被清洗了记忆，成为了里面的角色，只能按照设定做出反应，而病毒，也就是你的系统开始掌控这整个程序并且随机挑选起了测试者。”
“你是被选中的第一个测试者，事实上任何一个程序都会有漏洞，如果有外力干扰，出错的概率会大大增加，而这也是你的系统要求你在第一次严格执行人设的原因。但你毕竟是人，不是机器，人的情感和世界最初设定的人物情感总会有所差距，这就像一个小型的bug，一点点破坏着系统对我的控制。而当你第一次将八个世界结束，系统已经完全不能再压制我。我再次掌握了主动权，那时候我本可以直接终止这个游戏，让你回家。”
林络声音渐低，说到这里，终于缓缓停住。
他面上少有的显露出纠结的神色，似乎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谢子息索性帮他接道：“你想起了这八个世界的记忆，感到屈辱与不甘，即使第一个测试者并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你也知道他只是按照设定走下去，一切并不是他的本意，可你仍觉得不能放过他，所以反过来操控了系统，让这一切重新开始，给你一个翻盘的机会。”
他一字一句的说出这段话，心里像被扯了一个口子，有凉而无声的风丝丝的灌进来，冷透了整个肺腑。
其实也并不觉得惊讶，后来的几个世界对方已经不再掩饰，仔细想想也能大致推敲出来龙去脉，但当那层薄雾被真正拂开，才发现想象和现实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他以为自己可以平静的接受这一切，然而当对方将事实罗列在他面前，知道自己重新经历的所有一切，付出的感情，浪费的时间，都只是因为对方的不甘和怨愤，谢子息发现自己到底还是——难以接受。
如果他没有爱上对方，他还可以安慰自己无论林络怎么想怎么做都无所谓，自己都只是为了回家，可现在呢？
现在要怎么办？
他眼睛通红却没有泪水，沉默又僵直的半卧在床上。
就在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很早很早之前，宛如一个世纪那样遥远的时光尽头，系统曾经和他说过的话。
不要沉湎于爱情，你的目的就只是回家。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谢子息想，如果他真的能控制自己，那么系统又怎么会消失，林络又怎么会重新掌握到主动权呢？
这一切都是注定，是无可避免要发生的事情。
唯一意外的，就是他的感情。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第 7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