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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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温逐渐攀升，雾状的水汽在狭小的空间里扩散蔓延，遮住了整面镜子，最后在谢子息的睫毛上凝结成小小的水珠。
又立刻被新的水流冲散。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剥了个干净，湿哒哒的揉成一团，泡在地上的积水里。身后靠着的是一具健康而充满力量的躯体，每一寸肌肤都柔韧温暖，谢子息低垂着头，倒抽着凉气，用手臂抵着墙壁，十指死死地扣住瓷砖，指肚用力到发白。
“放轻松。”那个东西在他身后耳语，有力地托起起他软成一团的腰身。
它在入侵他的世界。
坚决的，果断的，毫不留情的暴力镇压，不容许丝毫反抗。
视觉消失的时候，触觉就变得尤为清晰。
谢子息被热气熏的大脑发晕，他把头靠在墙上，滚烫的面颊接触到冰冷的瓷砖，让他总算清醒了几分。下一秒，他才发现自己忽然恢复了视觉，浴室的灯光直扎眼底，生理性的泪水连串滚落。他闭了闭眸，眼角的余光不可避免地扫到镜子，里面模糊地映出两条人影。
他只看了一眼就转过脸去不愿再看。
“你在害羞么？”恶鬼的声音里带着新奇的笑意，它钳过他的下巴，迫使他重新看向那面镜子。
在两人的注视下，镜子上的水雾自行化开，露出清晰的镜面。
映出亲密无间的两道身影。
恶鬼火热的手掌用力抚过他的肩胛，引起一阵细细颤抖。
它含着笑意地问：“是不是很好看？”
谢子息当然不会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他的手肘拄得通红，呼吸短促，已然坚持不住。
“靠到我身上。”恶鬼掰过他的手腕。
“我要……”他摇了摇头，声音嘶哑，“转过去。”
对方宽容的满足了他的这个要求。
“宝贝，你真可爱。”
谢子息抬了抬眼皮，然后伸出一只手挡住了恶鬼的脸，断断续续地说：“你的脸，我不喜欢。”
恶鬼一只手抱着他，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啪的一口亲在他脸上。
它贴着他的嘴唇，含着抱怨，半真半假的说：“真是挑剔。”
“别急，这张脸会慢慢变成我的脸。”
“你会满意的。”
谢子息累极，没听清它在说什么。一切结束后，恶鬼把他清理干净抱到了一张床上，它的态度认真细致，让他想到了——
谢子息睫毛微微一颤，他想到了密斯特。
小狼崽对他就是一种带着虔诚膜拜的爱。
“你是不是都记得？”
恶鬼再一次夺去了他的视觉。
它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笑声，指腹在他的唇瓣上抚过，不答反问，“为什么不召唤我？”
它说：“我一直在等你。”
谢子息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书没了，我不知道召唤你的方法。”
“小骗子。”恶鬼惩罚地捏了一把他酸痛的腰部，满意地看他吃痛地皱起眉头，“不过，我原谅你。”
谢子息躲了躲，他看不见，不知道自己反而离恶鬼又近了两分。
简直就像是投怀送抱。
他用空茫的眼睛注视着它，“我知道你会来找我。”
他认命中又带着些欣喜地道，“你不会放过我的。”
这张床极其柔软，没有硌得人脊背生痛的木板，压抑的睡意在一瞬间倾巢而出，沉重地坠压着眼皮，他极力保持着清醒，摸索着抓住恶鬼的手，再一次迫切地问道：“那些事——你到底记不记得？”
“好好睡觉。”对方再次答非所问，手指轻触上他的眼皮。谢子息再也压制不住浓重的睡意，只来得及卷曲了一下手指，就陷入了黑甜的梦里。
“别走。”他低哑地喊了一句。
恶鬼低垂着眼，动作温柔的一根一根掰开谢子息的手指，低头亲了亲他的鼻尖。
“现在还不是时候。”
它轻声低语，在一片寂静的室内不知是说与谁听。恶鬼的眸子里是浓稠暗色，不兴波澜，让人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更无法窥测到它的想法。
它不需要睡眠，侧着身虚虚环抱着对方，安静欣赏着那不算安稳的睡颜。
看着看着，它的目光逐渐柔和，微微俯下身，用唇角轻轻碰了碰谢子息的手背。
“我还是那句话——”它说着，露出一个漂亮的笑容，“亲爱的，愿你日后心想事成。”
……
谢子息被一道饱含愤怒的嗓音惊醒。
“你为什么在我床上？”
林瑜？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下一秒，身上的被子被人粗暴掀开，凉风灌进来，他昏沉的头脑一下子就清醒了。
谢子息睁开眼睛，从床头摸过眼镜带上，顺手抄起手机一看。
早上五点，离他睡着不到三个点，连闹钟都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
昨晚折腾一宿的后遗症开始大逞威风，被硬生生从梦里拽醒的郁气还堵在喉头，偏偏罪魁祸首早就不知道溜到了哪儿去，留下一个替死鬼在这儿对他大喊大叫。
谢子息一个枕头扔过去，冷冷地骂了一句滚。
林瑜的脸彻底扭曲。
“你说什么？”
“听不懂中国话么？”谢子息揉着太阳穴下床，他发现恶鬼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他穿好了衣服。找到拖鞋，他去把枕头捡回来，夹在胳膊下，回过头对林瑜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要不是你他妈求老子，谁稀罕来睡你这破床？”
他心情抑郁，难得的爆了粗口。
这算什么？白嫖么？
恶鬼对他明显有所隐瞒。
“不可能，我怎么会让你上我的床？”林瑜像是见到了什么脏东西，看起来就快吐了，“你这么，这么……”
他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事实就是这样，随便你信不信。”谢子息打断了他，他烦躁地把刘海扒拉到头顶，露出光洁的额头，眼里慑人的冷光逼得人不敢说话。
“你的枕头我征用了。”他满意的看对方脸上露出吃惊愤怒又不敢言语的神色，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谢谢你，我亲爱的哥哥。”
林瑜像吃了一只苍蝇。
谢子息回到自己房间，昨天发生的一切在这里已经看不出任何迹象。只有碎掉的玉坠仍躺在地板上，他蹲下身捡起，却从碎片的反光中看到了什么。
他手一颤，手指被碎片扎破，一滴血珠掉了下来。
那是一张惨白的布满了尸斑的男人的脸。
他一直贴在他背后，安静的注视着他。
谢子息额角滴落下冷汗，求人不如求己，他告诉自己，终于还是没忍住狠狠踹了一下桌子。
去他妈的恶鬼，一点都不靠谱！
从桌底找到三根红蜡，他在地上摆成一个三角形后一一点燃，然后又狠狠掐了一把伤口，把血滴到了蜡烛上。
这种聊胜于无的小技巧不能保命，却能起到与鬼魂沟通的作用。
前提是对方也愿意和你沟通。
他深吸一口气，用墨水在左手画符，五指在空中张开，右手拿着笔在纸上一字一句地写下：
请你马上离开。
写完后，他就把笔和纸放在了蜡烛中间。
烛火无风自动，忽明忽暗，鬼魂惨白的脸面无表情。
过了片刻，那支笔忽然自己立了起来，滞涩的在纸上滑动，下笔格外用力，笔画之间都是断裂的铅芯。
磕磕绊绊，断断续续，像浸着满满的血与泪。
那只男鬼说：我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
……
他到学校的时候上课铃已经响了，谢子息背着书包从后门进去，被眼尖的老班抓住，罚他到后面站一节课。
他乖顺地去后面罚站，小心翼翼地避开吊死鬼垂下来的脚。
“我帮你可以。”谢子息一只手在纸上乱画，做出认真听课的模样，“不过，有个条件。”
“在这段时间里，你要负责保护我。”
“你不需要我。”男鬼说：“它的力量比我更强大。”
“强大又怎么样？”谢子息嘲讽道：“再强大你今早要是想杀死我不也是易如反掌？”
“我需要的是时时刻刻的保护。”他摸了摸胸口，那里原来挂着玉坠，“显然，它做不到这一点。”
男鬼沉默了片刻，道：“只要你愿意帮我，我无所谓。”
就当是给自己买了份保险。
谢子息松了口气，他悄悄揉了揉自己的腰，下课铃一响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下节课是物理测验，他早就不会这些东西了，昨晚本来是想半夜爬起来复习，好好的计划却被恶鬼破坏的一塌糊涂。
卷子发下来一看，基本是处于谁也不认识谁的状态。
不及格就不及格吧。他默默安慰自己，反正也不是一两次了，这个破世界里活着都如此艰辛，哪里还有时间管学习呢？
他握着笔正准备随意写点什么，笔杆就自己动了起来，牵着他的手写出了答案。
“你想要多少分？”恶鬼纵容地在他耳边问。
谢子息看了眼周围，大家都在认真答题。
他在纸上写：这是林瑜的答案？
恶鬼听起来不太高兴，“这是我的答案。”
他写道：你们两个的字迹怎么这么像？
恶鬼说：这是……一个小巧合。
谢子息没忍住呵呵了一声，坐在前方监考的老师立刻严厉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谢子息：……
下一秒那个监考老师打了个喷嚏，手一抖，一看就是刚买的梨子手机摔到了地上，屏幕上开出一朵美丽的花。
他亲眼见证了监考老师的脸是如何由白转青再转绿。
他在纸上写：你干的？
恶鬼一点也不羞愧的承认了，又接着问他：“想要多少分？”
谢子息：这些题你都会？
“嗯。”恶鬼很平淡的说：“以前别人都叫我天才。”
谢子息能听得出来，它是真的很简单的在陈述一个事实，不含有一丝炫耀的成分。
他莫名的不爽，在纸上写：不用，我要做一个正直的人。拒绝抄袭和私人关系。
刚写完最后一个字，下课铃就响了。卷子被从后往前传上去，谢子息急忙销毁了看起来就像他在自言自语一样的演算纸，把空白的让人不忍直视的试卷递了上去。
等他把卷子交上去，再四周看了一圈，恶鬼已经不见了。
还没找它算账。
去上厕所的时候，他听到胖子正在里面吹嘘着什么。
“……不是我瞎说，我可是天生的福星高照。什么牛鬼蛇神见了我都要绕道……”
他一推开门，交谈声就停了。里面的人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他，胖子双手抱肩，扬着他那好几层的下巴，小眼睛眯到一起，“我当是谁，原来是自私自利的谢同学啊！怎么纡尊降贵地来这里上厕所了？你不是从来不在学校上厕所的么？怎么，不怕学校的厕所配不上你尊贵的屁、股了？”
在找到保护伞之前，他当然不敢上学校的厕所。
谁对着小便器里密密麻麻的头发，镜子前顾影自怜，半张脸生蛆半张脸完好还在认真给自己化妆的女人能上得出来厕所？
谢子息后来总是想，如果他第一个进入的就是这个世界，或许他连系统都不用就能自动自发的弯成一盘蚊香。
真的是太特么的恶心了。
自从恶鬼出来后一直处于隐身状态的男鬼看着胖子眼里忽然流出血泪，十指长出长长的利甲，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吼叫。
厕所灯闪了闪，一阵冷风吹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哆嗦。
所有的冤魂厉鬼都开始躁动，梳妆娘好奇的转过那张腐烂的侧脸，掩面露出一个妩媚的微笑，水池里的飘荡的头发开始渐渐聚集，露出一个人头的形状。
“妈的，谁偷摸把窗户开开了？冻死人了知不知道？”有人骂道。
“窗户一直都是开的。”
“是起风了吧。”
“什么破天气，老子尿都要被冻住了！”
胖子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大步朝谢子息走过来，“妈的，是不是你搞的鬼？”
谢子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齐宣，早点收手。”他的目光透过镜片仍然清冷犀利，“你逃的了一次，不一定能逃的了第二次。”
胖子身后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是说什么呢？”
“谁知道了。”
胖子黑了脸，他紧紧咬牙，脸上下垂的赘肉都在不停抖动，突然，他一拳向谢子息的面门打过去，大喊道：“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和你做兄弟，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他的拳头却停在了半空中。
冥冥中好像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阴寒之气透过指缝不断传来，所到之处全部结成一片寒冰，他甚至能看到自己的指尖凝结出了一层白霜。
胖子震惊抬眼，谢子息就站在距离他拳头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双手插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忽然，他唇角轻扬，露出一个鬼气森森的笑容。
“你打啊。”
他说道。
外人对两人之间的对峙一无所觉，只看到胖子把拳头举到谢子息脸前，却迟迟没有打下去。
有人好心上去拉架，“算了算了，马上上课了，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别打了。”
外人一碰上他的手臂，胖子明显感觉到虚空中那只手松开了。他顺势放下拳头，面上做出一副痛彻心扉的表情，“看在以前的情分上，这次就算了。谢子息，我们再也不是朋友了。”
说完，他哐地垂了一下门板，表情悲愤地走了出去。
戏精。
谢子息在心里默默评论道。
厕所里的人渐渐散了。
上课铃响了，谢子息离开厕所，却没有回教室。他从教学楼东侧那扇窗户翻出去，跑到小天台坐下。
男鬼一直默默飘在他身后。
他做鬼还没多久，但因为死的憋屈，死前的怨气滔天，让他拥有了比百年老鬼更强大的力量一路赶走了不少觊觎谢子息的怨魂野鬼。但同样，这样的力量也有副作用，像刚才那样的失控如果再发生三次，他就会彻底控制不住自己，从而变成一只没有神智的怨灵。
谢子息到不太在意男鬼会不会变成怨灵，只不过如果男鬼变成了怨灵，首当其冲受到攻击的一定不会是胖子。
到时候就会对他很不利了。
“你刚才想杀了他？”谢子息靠在天台上，懒洋洋地吹着风。
“是。”男鬼毫不掩饰地承认，他的眼珠仍然通红，尖利的指甲也没有收回，他看着自己的指甲，那里面藏着污血和泥土，是他死前最后的挣扎。他声音里透着满满的怨恨，“就是他父亲杀了我的儿子。”
“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谢子息把下巴磕在泥台上，眯起眼睛看着下面三五成群的人群，“那你为什么收手了？”
说完，他自己就笑了，“因为你知道，就算你现在杀了他，你也照样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是的。”男鬼说，他恶毒的笑起来，脸上的腐肉一块一块的掉落下来，“那个人渣一点儿都不在意他的儿子，我杀了那个胖子顶多会让他感觉到一点儿遗憾，完全达不到我想要的效果。”
“我要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让他在电椅上涕泗横流最恶心难堪地死去。”男鬼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满手的皮肉碎屑，“到时候，他的家人我也照样一个都不会放过。”
谢子息抖了抖，拽紧了自己的校服，“你可真吓人。”他说：“不过，既然我答应了帮你就一定会做到。”
楼下，上体育课的学生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谢子息用四根手指搭起一个相框，把他们圈了起来，嘴里发出咔嚓一声。
然后他吹了声口哨，重新把手揣回裤兜。
“再等等吧，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说：“等时机到了，得罪算计过我的，我也照样不会放过。”
一人一鬼站在小天台上吹了会儿风，男鬼看着坐在角落里昏昏欲睡的少年问：“那个……你不回去上课么？”
“我是差生。”谢子息眼皮都没抬一下，“你见过哪个差生正常上课？”
“小孩子还是要正常上课的，学习才是唯一的出路。”男鬼苦口婆心的劝道，看得出来他生前一定是一位好爸爸。
谢子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我都听不懂，回去干嘛？”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你在让谁安静一会儿啊？谢同学？”班主任的声音从小窗户处传来。
……
我就是想提醒你这个，男鬼用眼神示意他。
谢子息手忙脚乱地从天台上跳下来，爬窗户的时候还趔趄了一下，差点撞到老班身上，被一个人伸手扶住了，那个人还顺手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他抬头一看，果然是披着林瑜皮子的恶鬼，他恶狠狠地踩了对方一脚。刚好被人看到，赵婷梳着高马尾青春活力的站在班主任身后，一脸正气凛然地道：“谢同学，因为你旷课不归，我们都很担心你出事，所以我就报告给了班主任。林同学是因为担心你才来的，我们能找到你也多亏了他，还希望你不要怪他。”
谢子息：……
他真是无话可说。
老班表情严肃，“谢同学，你家里的情况我也大致了解。虽然你家庭条件困难，可也不应该自我放弃。上次物理测验的成绩单我看了，你居然只得了十六分！你要多多向你的兄长学习，在同样艰苦的环境下，林瑜同学得了106分，我想这绝不是智商的问题，而是你不努力！”
他很严厉地说：“你们俩也没有家长，我看这样好了，谢子息你一会儿就坐到林瑜旁边，让你的哥哥督促一下你。林瑜，你有问题么？”
恶鬼在一旁笑眯眯地道：“没有问题，谢谢老师这么关心我们兄弟俩的成绩。”
老班脸上的表情和缓了不少，他挥了挥手，“这都是我的职责，我有义务让你们这些孩子健康成长。那就这样吧，我还有个会要开，你们把谢子息带回去吧。”
“可是老师那我要坐到哪里？”赵婷急急地问，她颇为不甘地咬住嘴唇，她本来是和林瑜坐在一起的，这回可倒好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啊，你啊，你就坐到谢同学原来的位置吧。”老班好像才想起来，“没事，那个位置也很不错嘛！你一向学习很好，相信无论坐到哪里都不会让老师失望的。”说完，他就夹着书急匆匆地走了。
“可是……”赵婷的话还没说完，老班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走廊拐弯处。她看了两人一眼，恨恨地跺了跺脚也走掉了。
“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我亲爱的弟弟。”恶鬼的尾音微妙的加重，它站在那里，眼带笑意地望着他。太阳的光芒散落在它蓬松的发丝上，为它挺立的鼻梁打出恰到好处的阴影，为每一处精致的棱角都镀上金色的沙砾。
真好看。
谢子息想。
明明是同一张脸，可它和林瑜看上去却是如此的不同，就算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也不会轻易认错。
他把之前要问的那些问题压在了心底。
没什么好问的，既然它不愿意说，那他就不问。
反正早晚也都会知道的。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问：“昨晚为什么要跑？”
“大概是见你太可爱。”恶鬼凑近了，乌黑的瞳孔深处隐隐流动着鲜艳的红，“我怕会忍不住吃掉你。”
它并不是在开玩笑。
谢子息说：“我宁愿被你吃掉。”
他说：“这样也好过被其他鬼怪分食。”
“你总是把最难的选择都给我。”恶鬼看着他，手指抚过他的头发，“我不能和你呆太久，那会让我压制不住本性的恶意。”
它淡淡地说：“我不愿与你分离，却更不想一朝清醒看到自己在吞食你的身体。”
“亲爱的，你不能这样对我。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我会让这整个世界为你陪葬。”
“可是如果……我是说如果……”谢子息看着它，“当你再来找我，发现我已经被其他鬼怪分食了呢？”
“你知道，只要你不在我身边，这并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不会有那种事的。”恶鬼说，它看向角落，“你以为这个保护伞是谁为你送来的？”
男鬼感受到了它的视线，恨不得把自己缩得更小一点。
“这只鬼来自城东，中间跨越了半个城市，光靠你的体质，可无法将他吸引到这里。”
恶鬼说：“亲爱的，相信我。即使我不在你的身边，我也会一直注视着你。”
“我有一些东西无法现在告诉你，但是你把所有的一切串起来想一想，你那么聪明，总会发现蛛丝马迹。”
“真相就在那里，或许会有迟疑，但即使你不去寻找，它终究也会拨开迷雾，来到你的面前。”
……
换完了座位后，恶鬼陪着他上了一节课就消失了。林瑜揉着眼睛清醒过来，见到自己的新同桌顿时露出了见了鬼一样的神情。
不过这到底是在班级里，他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聪明的没有大喊大叫，一直等到放学才克制不住地追到谢子息身后抓住他的胳膊。
“这是怎么回事？”
“班主任的安排，你不如去问他。”
林瑜脸上的表情很难看，“你是不是对我使了什么手段，为什么我最近每天都会缺失一段记忆，而且每次睁眼睛都会和你在一起？”
谢子息抽出胳膊，忍不住抱胸笑了，“搞笑！你是有妄想症么？我管天管地还要管你发神经么？”
林瑜深吸了一口气，眼里放出凶光，“我警告你，如果我发现你趁我不清醒的时候动了我的那份遗产，我一定会要你好看！”
谢子息被气乐了，“您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啊！”身后有人叫林瑜的名字，他回头看了一眼，“哟！你的小公主来了，快去和她做你的大少爷美梦吧！”
说完，他背着自己的书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瑜。”赵婷追上来，带着些羞涩扭捏地问：“今天要一起走吗？”
“好啊。”林瑜脸上狰狞的表情还没完全收起来，急忙露出一个笑容，看起来十分扭曲。
好在天黑黑的，赵婷也没太在意他脸上的表情，她低垂着头，声音听起来很是低落，“今天的事我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我……不太想跟你分开。”她鼓足了勇气，羞涩地说，目光游移着不敢看男孩儿的眼睛。
“我也不想和你分开。”林瑜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苦涩，“唉，都怪我弟弟太不争气。”
少女眼睛一亮，“要不，我明天去找班主任看看能不能把座位调回来？”
“好啊。”林瑜赞同地道：“我等你的好消息。”
“对了林瑜。”赵婷状似无意地问：“今天班主任说谢子息的母亲才是你的继母，是他的母亲嫁给了你的爸爸，这怎么跟你说的不太一样呢？”
“我记得你当初跟我说的是，你妈妈曾做过他的继母啊。”
“班主任还说你们两个都住在胡同里，那套房子还是谢子息的妈妈留下的呢。”
林瑜脸上的笑僵住了，“这个……说来话长。这是一件很复杂的事，要是解释的话恐怕会浪费很长时间，我看天色也不早了——”
“那就不用解释了。”赵婷很爽快的说：“我相信你。另外，你家真的住在西港吗？”
“是，是的。”林瑜说：“我在和我妈妈住，她住在西港。”
少女的眼睛弯成了月牙，“这样啊！你知道咱们班同学其实都很羡慕你呢，长得好，学习好，家里又这么有钱。对了，你今晚还要给谢子息送笔记么？”
“不，今天不送了。”林瑜不着痕迹的松开抓着肩带的手，掌心已经被勒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他掩饰地把手揣进裤兜，“我今晚直接回西港。”
“看来我们不顺路了。”赵婷很遗憾的说：“那就在这里分开吧！我先回去了。”
“好，再见。”
“再见。”
赵婷假意朝自己家的方向走了一段路，然后又偷偷跑回来躲到拐弯处的墙根下偷看。
只见背着书包的少年先是向西港小区的方向走了几十米，然后东张西望了一番，看没有人后退了回来，重新向小胡同的方向走去。
骗子！
赵婷紧紧握着拳，洁白的牙齿咬的嘎吱响，浅棕色的瞳孔里燃烧着羞恼、愤怒的火焰。
你第一个敢把我当傻子愚弄的人。
她冷冷地想，踩着精致的小皮鞋回家，一路上垂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面颊。
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第 7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