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 5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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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世这个时候，西洲也是同样的战事迭起，烽火连绵。
战事的起因不是吴王，而是异族入侵。
因盛斯年那时尚且年少，历练不足，唯一的兄长不久前战死。朝中一时无人可用，只能让盛老将军重披战袍，再战沙场。
盛老将军虽然年事已高，却老谋深算，经验老道，一时间朝廷捷报频传，只是在最后一战中，因为吴王支援不当，虽然战胜，却也身负重伤，在回京的途中就不治身亡了。
想起这些往事，谢子息不禁走了会儿神，等他回过神，盛斯年仍跪在地上，因刚沐浴过，他只穿了件雪白的里衣，头发半干，尾端湿漉漉地垂着，洇湿了胸前那一小块布料，黏在身上，勾勒出紧致流畅的线条。
他移开视线，指尖无意识地抚弄躺椅扶手的轮廓，“这一世与上一世的轨迹已经不同，吴王世子提前谋反，你父亲未必会死。”
盛斯年低头不语，像一块石头硬邦邦的跪在那里。
谢子息静了片刻，见他没有反应，抚了抚额头，略带嘲弄地轻笑了一声，“瞧朕，在说些什么？爱卿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又怎么会听朕安排。”
他声音渐冷，“就连朕，也不过是狐假虎威，靠爱卿庇护而活。又哪里有资格置喙你的决定？”
盛斯年只是磕了个头，然后起身，朗声道：“多谢陛下恩准。”
谢子息一下攥紧了手中的扶手，他烦操的扯了扯领口，明明刚沐完浴，浑身上下犹带着未干的水汽，偏偏天气燥热，汗水不停的溢出，黏腻着每一寸肌肤。
他伸手摸了摸脖颈，满手的潮热。他嫌恶地用帕子擦净，走到桌前，倒了杯冷茶饮尽，而后开口，声音仍带着股软绵绵的腔调，“朕一直有个问题想向爱卿讨教。”
盛斯年道：“讨教不敢当，陛下请讲。”
“卿出生将门，自小便苦练武艺，目的是为了保家护国。也正因如此，你们盛家才人丁零落，子嗣凋敝。”谢子息道：“只是朕想知道，两世为人，对你来说，战死沙场，埋骨他乡和安居京城，伴朕终老，究竟哪个才算死得其所呢？”
少年声线低哑，听上去带着一股天然的诱惑。
盛斯年眼中浮现一抹茫然，又很快归于平静。他嘴唇微微翘着，像是要说些什么，然而几瞬之后，又抿成了一条寡淡的直线。他重新单膝跪下，双手抱拳，置于胸前，视线低垂，并不与谢子息对视，“臣有幸，能重活二世。”他缓缓地，一字一句“然而细想前世，臣所对不住的唯有家国二字而已。”
“情爱二字，终究太浅了。臣这一世，愿青山埋骨，马革裹尸。”
“而对于陛下，得之臣幸，失之臣命。”
谢子息提壶，又给自己倒了杯冷茶。
许是伺候的宫女太监不够用心，这茶凉的太透，连心肺都冰的发抖。
喝到一半，他忽然暴怒，好像一股气堵到嗓子眼无处发泄，他摔了茶杯，一脚踢上盛斯年的肩，将茶水淋了他一头一脸，却仍是笑着道：“朕可真是养了条好狗。”
盛斯年身形晃了晃，复又挺直，一动不动地半跪着，沉默不语。
谢子息抚了抚额，颓然道：“你退下吧，稍后朕会拟下圣旨，由你带兵出征西洲，大军后日启程。”
“至于明日，你也不必再来宫中了。”
“是。”盛斯年道：“臣告退。”
谢子息走了两步，坐到御案之后，平静道：“下去吧。”
等人走了，夏安才畏手畏脚地从门后探出头，小心翼翼道：“到用膳的时候了，陛下可要传膳？”
“传吧。”
夏安问道：“那……是在这儿，还是回寝宫？”
谢子息沉默良久，带着些疲惫地道：“回去吧，也不用吩咐御撵了，朕想走着回去。”
“可这……”夏安说：“外面已经有些黑了。”
“多点几盏灯也就是了。”谢子息道：“就这样吧。”
夏安于是再不敢多说什么。
回了寝殿，菜已经上好，热气腾腾的冒着香气，谢子息却没什么胃口。他盯着那一桌子饭菜，手指转着一串檀木念珠，一颗接着一颗，滚的人心头烦闷，他忽然道：“朕不是告诉了你盛小将军会留下来用膳，怎么碗筷都是单人份的？”
夏安偷觑着谢子息的脸色，斟酌地答道：“您是这么吩咐的，只是奴才看盛将军走后，就让人把他那份撤了。是奴才自作主张了，奴才愿意认罚，只是不知可还要再添一副碗筷？”
谢子息默了片刻，笑道：“不是你的错，是朕糊涂了。”他拿起筷子，让人布菜，却也没吃两口，就唤人端茶来漱口。
“剩下的你下去分了吧。”他道。
夏安道：“陛下可还要再用一点？虽说容易积食，可陛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也不宜吃的太少。”
“朕没什么胃口。你下去吧，不要再来烦朕。”他挥了挥手。
夏安还想再劝，瞥见小皇帝不算好看的脸色，总算把话咽回了肚子。这几日皇帝没怎么在他们面前发过火，却不代表对方没了那副阴晴不定的脾气，他到底不敢再劝，就命人收拾了碗筷，端了几盘点心放在桌上，又换了壶热茶，就退下了。
夜晚蚊虫扰人，即便点了香，却也嗡嗡地在耳边乱闹。谢子息在灯下批完了几本百日里剩下的奏折，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唤人服侍着沐浴就寝。
等头发干透，灯也熄了，他一个人躺在床上，却没了睡意。
他看着头顶乌黑的帐子，在心里问系统：“盛斯年这次重生，难道不是为了我么？”
他不是应该像赵湛和密斯特一样，爱着他，一切以他为重，把生命交给他么？
不，根本不用像，他们明明就是同一个人。
他有些迷茫地问系统：“他是真的爱我么？”
不是对前世的怨恨，遗憾与满腹不甘，而是因为爱才会如此执着？
系统没有回答。
谢子息也不需要回答，连他都搞不懂的问题，系统怎么会懂呢？
他蜷缩成一小团，将被子紧紧夹在怀里，突然开始想念人的体温。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第 5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