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 ...
-
随着科技的发展，拍戏已经变得越来越容易，但是新剧组凑齐后，第一个星期依旧是约定俗成的磨合期，拍戏进度十分缓慢。这无关于演技或其他，单纯是人与人之间的磨合，尤其对老派导演来说，更需要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确定自己选择的演员究竟合不合适，以及通过不断的Pass让演员们习惯他的风格。
所以白玉堂跟着剧组成员吃过午饭后，就看到展日明开机后反反复复重拍着同一个镜头。这个镜头恰巧便是“苗家集双侠对分金”，这一幕白玉堂和展昭二人并没有实质上的对手戏，江城和厉风骏换好衣服，在展日明一声“action”后，从不同角度进入场景内。
展昭身形轻巧落于苗秀家屋外，藏身于窗下，认真倾听屋中的对话，同时时刻警醒着周遭的氛围，忽然他眼角余光中闪过一道白影，面上透出一股笑意，暗忖道：“白日替人还银子，夜间就讨帐来了。”
“卡！”
展日明开口叫停了这出戏，对厉风骏道：“你这里的表情不对，那个笑太刻意，不像是惺惺相惜，再大点跟嘲笑差不多了！含蓄一些，主要是眼笑，灵动些。”
厉风骏点点头，若有所思。
“再来一次！江城你从那边准备好！”
第二次开拍，展昭望着那道一闪而过的身影，眼底闪过笑意。但他瞬间又警醒起来，目光扫过一旁，那边隐隐有光芒一闪而逝。他暗自提气，一伏身盘柱而上，身影轻巧且无声无息的贴住房檐，自上而下俯视前方。
而另一边，白玉堂从头到尾看到展昭的举动，见他动作利索，也是暗暗喝彩。他身影飘了飘，藏在另一侧位置，两个人的角度十分微妙，白玉堂看得见展昭，后者却看不见他。
展日明对这个角度卡的极为精准，摄像头将两个人的身影囊括其中，他的镜头靠近江城，从这个角度恰巧能看见厉风骏的一抹袍角。暗色的蓝衫隐藏在夜幕之中并不起眼，然而站在展日明身后的白玉堂却瞧得清清楚楚。不知怎地，在看着饰演展昭的演员盘柱而上时，他竟觉得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仿佛很久很久以前，曾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一样。
他暗自摇摇头，那股熟悉感一闪而逝，快的让他抓不住，对此白玉堂并未放在心上，目光一转，看到展日明正聚精会神盯着镜头中的画面，那张认真的俊脸看起来格外有魅力。
这个男人，的确有进军娱乐圈的本钱。若不是生在导演世家，或许真的已成为大红大紫的明星也说不定。
不过——想起两人仅有的几次相处，白玉堂又暗暗摇了摇头，这家伙一看就认真到古板的地步，以他的性格，不做导演，恐怕也不会喜欢这个浮夸的圈子。
展日明并未注意到白玉堂的目光，他的视线始终紧锁在摄像头的屏幕上，镜头里厉风骏饰演的展昭正盘柱而下，侧身进入屋内，见到桌上放着六包银子，便揣起了三包，跟着抽身离开了。
白玉堂那边却又是另一番光景，瞧见远处晃来的灯光，他不躲反上，看清来人乃是苗秀之妻，正同丫环执灯前来如厕。眼见丫环将灯放下，回身取纸，他趁机潜入，抽出腰间配剑抵在对方后心，同时欺身靠近，凑在她颈后冷声道：
“要嚷，便是一剑。”
苗秀之妻被吓得一个机灵，张口要喊，又被身后的声音吓得不敢张口。而白玉堂却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伸手将那妇人提出茅厕，先撕下一块裙子塞在她口中，跟着剑花回转，又削去她的双耳！
“卡！”展日明再度叫停，皱起眉招呼江城：“你刚才那个动作重来，面上神色不要太阴狠，锦毛鼠虽被称为‘玉面修罗’，并不代表他只会耍狠斗勇。”
江城闻言微微皱眉：“展导，我个人觉得白玉堂这里举动的确有些阴狠，一言不发便削去一个女人的耳朵，实在是……”
“你觉得他太狠毒？”
江城咧了咧唇，伸手摸摸鼻子算是默认了这个答案。作为演员，他的主要任务虽然是演好剧本中的角色，但是对于自己的角色常常会有自己的理解，尤其是根据公版书改变的剧本，因为里面的人物很多人都耳熟能详，时间久了人们对里面的角色也都会有种约定俗成的感觉在。
而白玉堂这个“狠”字，显然已经深入人心。
展日明闻言摇摇头：“你的观点不算错，但是演绎出的效果却差强人意。锦毛鼠固然做事狠厉，却不是狠毒。同样是个‘狠’字，表达出的意味却是天差地别的。比如说——”
他说着盯紧江城的双眼，做出了一个表情，明明仍是那副眉眼，表情也不见有多大变化，可是在那一瞬间，江城忽然打了个寒战，只觉一股冷意从那双深邃的眸子中透出来，如透骨寒钉般瞬间扎在了他的脊梁骨上，一瞬间便蔓延到心、到脑，几乎将他的四肢都冻得冰冷麻木起来。
那种感觉只是一瞬，下一刻展日明便垂下眼睑，嘴角扬起他所熟悉的弧度，重新抬起眼时又变回了那个温文尔雅的展导：“如何？只是一种很轻微的改变，透出的感觉会差很多。当然我并不是说你演绎的有所欠缺，而是太过刻意了。对于江湖人，尤其是像白玉堂这种果决狠辣的江湖人，‘意’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动’。你先去揣摩一下。”
江城简直要被展日明刚刚那一手征服了，呆了片刻才点点头便走到旁边。展日明将刚才那个镜头回放了一下，存到“废稿”文件夹里，一转身却发现白玉堂正双手环胸，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瞧，不由微微扬眉：
“白总为何这样看着我？”
白玉堂的神色有些玩味：“你对锦毛鼠白玉堂很了解？”
“作为编剧，对剧本中的人物肯定有所了解，这也是必修课之一。”
“哦~！”白玉堂挑挑眉，并没接话，而是看着展昭面色严肃的调整摄影机，打出手势示意厉风骏：“下一幕，先拍摄展昭的部分。”
展日明在导戏时颇为严格，一场戏能反反复复拍摄许久，这一下午拍摄的几条中只过了“对分金”的前半条，其他白玉堂看来还不错的戏份统统都被毙掉了。这个过程严格说起来相当枯燥，但白玉堂竟一反常态在旁边看的津津有味，直到后来彭佳佳低声催促，这才有些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剧组。
“白总，看了一下午不累？”见白玉堂离开前还跟展日明约好改日再来，彭佳佳一边打开车子的自动导航一边调侃他。
“还好。”白话虽如此说，白玉堂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呵欠，神色有些恹恹地。
彭佳佳道：“还是有点枯燥吧？据说剧组刚一开始都是这样的，渐渐就好了。”
白玉堂却摇了摇头，道：“反复看那么几个片段，枯燥肯定是有的，但……有种难以言说的味道在里面。”
彭佳佳被他这个形容词弄得一头雾水：“难以言说的味道？”
白玉堂笑而不语，脑海中回想起之前那两个演员在展日明的指导下反复拍摄的那几个片段。尤其是展昭的那些，总让他有种微妙的熟悉感，这会儿虽然离开了，脑海中却总忍不住回想起那个趴伏在梁上的袍角，还有之前惊鸿一瞥的大红官袍。
“白总觉得拍戏很有趣？”彭佳佳观察着白玉堂的面色，小心的问道。
白玉堂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对劲，侧头撇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彭佳佳犹豫了一下，不答反问：“白总，你和之前那个女朋友相处的怎么样？”
“女朋友？”
“就是程燕啊，之前你不是还让我给她准备过礼物吗？”
“她哪是我的女朋友啊！”白玉堂哼了一声，“小燕是我表妹，那次也只是单纯给她庆生而已。”
“一表三千里的表妹？”彭佳佳怀疑的睨了他一眼。
闻言白玉堂侧了侧身，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你这语气不对啊！彭姐，你可是有家室的人，白爷就算魅力爆表，可也没打算翘张哥的墙角！你得把持住，别被我迷住了！”
“滚滚滚！说什么呢！我可看不上你这样的！”彭佳佳挥了挥手，习惯性瞄了眼正自动调整速度的仪表盘，“我就是吧……觉得你有点那个什么……”
“什么？”白玉堂睨着她面上踟蹰的神色，“你费尽心思转移了话题，好歹也稍微专业点，说话藏一半可不是什么好喜欢。”
彭佳佳话语一滞，忍不住悄悄翻了个白眼。跟这货说话特容易被噎，简直不能好了。她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前那点拐弯抹角的小心翼翼被这一打岔弄得彻底飞了个无影无踪：“我就是想问问，之前那么多姑娘看上你，你怎么好像都不太感兴趣？”
作者有话说第4章 （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