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近未来）命途》传世青轩

3、（三）

　　那之后又过了几天，白玉堂敲定了个时间和展日明吃了顿饭，期间将投资事宜尽数敲定，顺便对剧本进行了一番点到即止的探讨。
　　“这剧本是你写的？”看过剧本后，白玉堂对于眼前这位年轻的导演那些大胆的设定颇为惊讶。这个剧本的大纲简直颠覆了许多近百年来关于《三侠五义》的设定，令他忍不住诧异，尤其是看到职员表中编剧的名字也是展日明之后。
　　“不错。”展日明并不意外他会问这个问题，“白总觉得如何？”
　　“唔……”白玉堂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沾上的酒渍，看着眼前的青年，“锦毛鼠和御猫居然成了一对恋人？你怎么敢这么设定？我可不记得原著中有丝毫这方面的描写。”他真的十分好奇，这位展导究竟是怎么想的？虽然如今同性恋已经合法化了，相关影视作品也有不少，但就算导演们各种新编，也没有谁敢如此大胆地将主角言情向的公版书改成耽美向，最多也就是卖卖腐而已。如果这只是对方的一个噱头——念及此，白玉堂眼底划过一丝冷意。
　　展日明仿佛并没注意到他那一瞬间的神色变化，淡定的夹了一块红烧排骨放在自己的碗中：“只是一种感觉罢了。白总若看过原著，难道感觉不到他们两个人之间蕴含的那种张力与默契吗？前人著书，难免含着偏见，谁又规定真正的历史不是这种走向呢？”
　　白玉堂微微皱眉：“就因为这个？”
　　“不然还能因为什么？”展日明笑道，“还是白总觉得这个情节不合适？也对，您和那位锦毛鼠同名，会有被冒犯的感觉也不意外……”
　　“不，这倒不要紧。”白玉堂摇头，他的确因为与锦毛鼠同名才格外注意《三侠五义》相关的人事物，但却不会将自己代入到小说之中。他就是他，锦毛鼠则是锦毛鼠，他并不在乎影视剧中的“白玉堂”是如何演绎的。
　　但是他无法容忍眼前这人将“同性恋”当做一种噱头用在那两个人身上。
　　看出对方隐隐透着审视的态度，展日明吃掉那块小排骨，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正色道：“绝不是噱头，这点白总可以放心。我给你的只是剧本大纲，如果白总有兴趣，等剧本彻底完善之后我会拿过来请你品评一番。若是白总仍不放心，可以用出品人的身份经常来剧组走一走，亲眼看到，相信更有说服力。”
　　闻言白玉堂眉峰轻扬，道：“我可没那么多时间经常去剧组探班。”说着举起酒杯示意，算是放下了这一茬。
　　展日明也微笑举起了酒杯。
　　******
　　说是没时间探班，事实上剧组开机的第二天，白玉堂就带着助理跑来剧组了，美其名曰“探探路”。
　　展日明这部《三侠五义》定在本市的影视基地拍摄，如今剧组在拍摄的时候绝大多数布景都可以靠后期添加上，但是必要的设施还是要有的。相比之下，室内戏对布景的要求反而比室外戏要高，外出取景的剧组已经越来越少了。
　　当白玉堂赶到影视城时，剧组刚做完第一批布景，主演们还在另一个布景里拍定妆照，白玉堂二人被展日明的助手直接带到摄影棚里，远远就瞧见展日明正摆弄着一批“大块头”。
　　“这么古早的摄影仪器？”白玉堂看过记录片，一眼就认出展日明摆弄的那些是非常古老的摄影仪了。他还以为这些已经淘汰很多年的东西只会存在于纪录片或者近现代的影视剧里，没想到在此能看见，“你要用它来拍摄？”
　　展日明听到脚步声时已抬起头，闻言颔首微笑道：“不错。别看它老，效果丝毫不比现在的科技差。遥控摄像装置虽然号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但在宏观掌握上还是比不上这种大家伙，尤其是站位取景，全局镜头很多时候不如局部效果感染力强。”
　　他说着还在摄像机上拍了拍：“你别看这东西外表笨重，它内里早已根据需要升级了很多次，除了一些细小的角度不容易拍摄到之外，其他方面并不逊色于那套遥控摄像装备。”
　　白玉堂注意到，展日明在说这番话时，看着那些机器的目光仿佛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专注且自豪，不知为何忽然就想给他挑个刺儿：“就算再怎么升级，这东西体积那么大，还是有移动限制吧？你打算像几十年前那样将这玩意儿吊满摄影棚？”
　　“当然不是！”展日明调整了一下摄像头的松紧度，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副导演，“以防万一，我的副导演也会全程操纵遥控摄像头补拍，保证每个拍摄出来的镜头角度都是最好的。这样双管齐下，才能拍出最合适的作品。”
　　白玉堂挑挑眉：“你的讲究倒不少。”
　　“基本的职业道德罢了。”展日明说着抬起头，恰好瞧见拍完定妆照的演员们穿着戏服鱼贯而入，用下颌向着那个方向点了点道，“演员们出来了。白总，那些就是这部剧的主要演员，刚拍完定妆照，你看看有什么建议没？”

　　为了表示尊敬，白玉堂并没插手演员选角，对此也有些好奇。他随意的转过身，目光落在那些演员身上，只见最先出来的人一身白衣，对上他的目光时礼貌的笑笑，眼中含着几分好奇，然而白玉堂却根本没注意到他，视线几乎在第一时间落在他身后那抹红影身上。
　　那个演员站在人群里，正侧身与身边的女演员低声交谈。他的长相并不算突出，是那种标准的浓眉正眸的帅气面庞，他身上穿着一件中规中矩的红色官服，头戴黑色官帽，手握长剑，脚踩官靴，站在那里莫名便有种芝兰玉树的挺拔风姿。
　　不知为何，这道身影莫名便让白玉堂移不开视线，忍不住便要盯着他看了又看，自己都觉得这个举动有些唐突。
　　许是他的视线太过灼热，那个身穿官服的演员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侧头向着这边望过来，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道职业性的笑容：“展导。这位是？”
　　这句话就像打破禁锢的咒语，让白玉堂瞬间回过神来，恰在此时展日明走到他身侧，招呼那些演员道：“都过来，这是咱们剧组的出品人，白玉堂白总。”言罢又转向白玉堂，指着那些走进的演员一一介绍：
　　“白总，穿白衣的那个就是这次饰演白玉堂的江城，红衣的是饰演展昭的厉风骏。后面的是……”
　　原来他叫厉风骏——白玉堂的目光微微一闪，神色微沉。一旁的彭佳佳注意到了他的神色变化，有些莫名的看了眼对面的那几个演员，仿佛想到什么秀眉微蹙。

　　白玉堂的大名剧组中不少人都听说过，昨天还有人拿这个梗开玩笑说应该请这位白总来本色出演，没想到今天就见到真人了，还是他们剧组的出品人。再联想到这位白总的身家，一时间众演员们多少都有些拘谨。
　　好在主演们都是身经百战的主儿，片刻间就反应过来，上前一一打招呼，饰演“白玉堂”的江城更是大着胆子调侃了一句：“正主儿来了，展导，你看我是不是该退居二线啊？”
　　顿时一片大笑，就连白玉堂都翘起了嘴角，斜睨了眼身边之人，调侃道：“如果你们展导肯出演展昭，那我客串一下也没什么不行。”
　　展日明闻言似笑非笑道：“白总这话，我可是会当真的！”
　　“啊哟！那可不行！”一旁的主演们不干了，纷纷起哄道，“你们俩这是堂而皇之抢我们的饭碗啊！”
　　“就是就是！你们俩一个俊一个帅，进了娱乐圈哪还有我们的活路？”
　　“说好要做彼此的小天使呢？”
　　“展导这是要为了白总下海啊！当初采访的时候明明说专心幕后无心前台吗？这白总的魅力果然不凡！”
　　“就是就是！”
　　“……”
　　一时间众人嘻嘻哈哈说笑起来，之前的生疏与隔阂无形中便消失了大半，只有展日明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只有他自己知晓，刚才他的那句话究竟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如果真的是这个人出演白玉堂，那么他“演”展昭，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可惜这只能是个玩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