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底线 ...
-
他一直不停地游着，尾巴不断地拨动水流，水那么急，他不敢离开出口太远，他怕再也找回去了。
他不停地游，不停地游，可是出口在哪，为什么不见了，他还要回去等妩妩呢！
他有些担心，妩妩回来了吗？妩妩在池塘里看不见他会不会担心，会想他吗？
一想到妩妩可能也会这么想他，他的心口处就砰砰砰跳得很快，可是转念又一想，万一妩妩回来看不见他会不会生气，生气他没有好好听她的话！不！他最听妩妩的话了，所以他要赶快回到妩妩身边去！
他一直游一直游，想要再回去，可是他却早已失去了方向，水流带着他不停地远离，他却一直以为回去的路就在前方。
再努力一点就可以见到妩妩了！
“家主回来了！家主回来了！”
一声又一声通报传进阿胥的耳中，尽管知道阿姐回来了他恨不得马上就冲出去抱住阿姐亲热一番，可是他却生生忍住了，不能急，不能让阿姐知道自己是装病！
虞妩在路上就得到消息知道阿胥病了，日夜兼程地赶了回来，急匆匆地赶来阿胥的房间。
“阿胥，你怎么样了？阿姐回来了。”
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焦急，阿胥身为男子，又向来多病，身为他的阿姐，她是从来都见不得他受一点委屈的。
“阿姐，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虚弱的声音里是对她满满的依恋。
一直卧病在床，满头长发此时乱蓬蓬的，他艰难地撑起身子抱着虞妩的腰，毛茸茸的脑袋不停地蹭来蹭去。
“阿姐，你不在的时候我每日都在想你，你看，想得我都生病了，阿姐要再不回了，可就要见不到我了。”
“胡说什么！我这不是回来了，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了，你会一直好好地在阿姐身边的。”
虽然虞妩的语气听起来很严厉但细听还是知道她是多在乎阿胥的，不管如何她要他一直好好地！
“嗯，我听阿姐的。”
此时的阿胥虽然还是病弱的模样，脸色苍白，浑身无力，但他的眼睛却是亮晶晶的，没有血色的薄唇翘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我不在的时候你又不听话了吗，怎么会生病了？”
虞妩摆出冷酷的表情询问阿胥，对于他的身体她从来没有一丝含糊。
“阿姐，”阿胥的声音低了下去，“不是我不听话。”
“那你说是怎么了，我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予槿之也说了，只要好好修养很快就会痊愈的，你还说你没有不听话？”
虞妩紧紧盯着阿胥不敢看她的双眼，知道他肯定有什么瞒着她。
“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姐，我说了你一定会生气的，我只求你不要赶我离开你身边。”
似是下定了决心，阿胥眼睛一闭，艰难地开口道：“我把那荷花池给封了。”
“你说什么！”
虞妩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把荷花池封了？府中有谁不知荷花池是她严令禁止不许靠近的地方，阿胥怎么会如此大胆放肆！
“为什么这么做。”
声音意外地平静，一切已经发生了，她想知道为什么。
“阿姐，我的病能好是因为人鱼对吗？你说过人鱼生性凶残，那日我在假山上无意中看见了荷花池中的人鱼，我害怕他是来报复阿姐的，我不能让阿姐因为我被伤害所以就私自做主封了荷花池。”
不敢抬头去看虞妩是什么表情的阿胥接着开口说道：“阿姐走了的那几日，府中人心惶惶，只因他们经常在夜间能听见从荷花池传来的声音，府中流言四起，说是有妖孽在荷花池作祟，人鱼一事我不敢大肆宣扬只能任他们说是妖孽作祟，为了安抚人心只得请来巫师做法平息了这件事。”
越说到后面阿胥越是平静了下来，即使阿姐要惩罚他他也不后悔，留着那人鱼在府中才是最大的祸害！
“也罢，封了便封了吧。”
虞妩听完之后没有阿胥想象中的大发雷霆，倒是语气平静极了，甚至平静得让他不安。
“既然有妖孽作祟那荷花池不要也罢，过几日找工匠在那修座院子吧。”虞妩说得风轻云淡，没有理会阿胥的不可置信独自走了出去。
既然他不安分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虞妩做了一个梦，梦里少年清澈的双眼委屈哀怨地望着她，花瓣似的薄唇轻启，“妩妩，别不要我！”
“我没有不听话，只是我迷路了，妩妩你在哪！”
“妩妩，妩妩，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一遍又一遍，少年清亮好听的声音中满是不安与害怕，虞妩被惊醒了，看着外面月色正好便再也睡不着了，索性下床去走走。
窗前的纱幔飘动，隐约间露出窗外的天空，一轮弯月在云中时隐时现，零落的星子一闪一闪的，就像那少年望向她时亮晶晶的眼睛，想到这虞妩突然顿住了，抬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胸口，那里正和缓平静地跳动着。在阿胥口中得知钰的事情时她是愤怒的，倒并不是生气所谓的妖孽作祟，其实到底愤怒什么也只有她自己明白。她说过，她不喜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碰触，而他却被旁人看到，不管是不是他有意总归是自己不小心才被人抓住把柄，阿胥的话她并没有全信，或许她潜意识里一直是偏袒阿胥的，她的生气愤怒也有一部分是迁怒，她讨厌自作主张的男人，可是对于阿胥她又是习惯性的包容，所以她不自觉地迁怒了钰，可能他是无辜的。
想到这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右手臂上的一道疤痕，那里原本不该只是一道疤痕的，一直以来对阿胥的无限包容也不仅仅是单纯的亲情，她是觉得愧疚所以才对他那么好，才会为了他的身体找遍天下良药，外人都道阿胥有她这么个姐姐真是他修来的福气，可是她自己清楚，她这么做只是因为内心深处的那份愧疚不安，说到底她只是想让自己安心。
月落日升，朝霞遍布天空的时候阿胥就早早地等在虞妩的门外了。
等虞妩洗漱干净出来时便看到阿胥正站在廊下靠着柱子昏昏欲睡，她沉默地走了过去示意下人叫醒他。
“阿姐，你醒了啊，我做好早餐了。”
阿胥一见到虞妩立刻来了精神，神采奕奕地向虞妩说着早餐都做了哪些好吃的，以往他也经常这样，早早的做好早餐就等在阿姐门外，这时候阿姐就会摸着他的头宠溺地夸奖他，可是今天阿姐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这让他有些不安。
“阿姐？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阿胥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没什么表情的虞妩，他有些害怕，害怕阿姐会说出什么让他不能接受的事实。
“只是看着阿胥长大了许多。”没想到虞妩只平静和缓地说了这一句便再没了下文。
“走吧，去吃你做的早餐，吃完还有些事要做呢！”
虞妩先走了一步，阿胥落在后面，看着阿姐的背影，再想到阿姐刚才说的还有事要做，是什么事呢？
吃完早餐虞妩让管家把府中所有人都召集过来，家主有令自然是所有人不敢怠慢，不消片刻所有人都到齐了。
看着一个个低垂着脑袋的家丁侍女，其实虞妩也没想怎么样，只是犯了她规矩的人是再也留不得了。
“前几日我不在府中竟不知你们胆大到如此地步！”
虞妩只是低沉平静地开口说话，周身的气场却让那些下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惧，家主虽没有大发雷霆地斥责但这样却更让他们心生恐惧。
“是谁让你们可以自作主张，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瞧着一个个低着头害怕的众人，虞妩的眼神来到了阿胥身上，“阿姐，我……”
阿胥刚要说些什么，虞妩却又转过头去，“你们在府中的时间也不短了，想必也知道规矩，明知故犯的后果也该让你们知晓。”
“来人，主事者拖下去，杖毙！其余人鞭刑100遣出府去！”
虞妩的近身侍卫动作迅速地把人带了下去，没有人敢求情，他们知道求情只会让他们死得更惨。
所有人都被带走了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虞妩和阿胥，看着阿胥低着头不敢抬头的模样，虞妩不禁笑了笑，“怎么了，阿胥，吓着你了吗？”虞妩此时的语气很是温和，但却温和得让阿胥胆颤。“阿胥害怕了那就回房间好好休息吧，你原来的房间太吵闹，我已经让人给你换了个地方，那里安静，你身体不好就在那好好养着吧。”
“戎，带阿胥过去。”
门外的黑衣侍卫听到吩咐立刻进来想要带走阿胥，却见原本低着头的少年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把抓住虞妩的衣袖，“阿姐，阿姐，我错了，不要丢下我，我错了！”
一遍遍声嘶力竭的哀求却打动不了虞妩此时的心，昨晚她也想通了，这么久以来她都是自私地为了让自己安心，那这次就自私狠心到底也罢，也省去许多麻烦了。
“阿姐，你说过的让我永远在你身边的，你说过不会不要我的，阿姐！”
“阿胥乖，阿姐没有不要你，只是让你去安静的地方好好养病。”
还是这么温柔的语气，此时听在阿胥耳中却不是滋味，阿姐是真的因为那人鱼而不要他了吗？
示意戎带阿胥离开，这次阿胥也没有再反抗了，他知道都是徒劳的，阿姐下定决心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任由戎带着他去了那所谓的安静养病的好地方，哪里是什么好地方，说是幽禁更准确。
这下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虞妩一人，刚才阿胥抓住她衣袖的瞬间她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那少年，他总是趴在栏杆下端，伸出手轻轻地抓住她衣裙下摆。
也罢，既然回不来了也不用再回忆了，她知道自己是对那少年有好感的，现在既然不见了，这点好感也会渐渐消耗殆尽的。
府中少了那么多人一时间安静极了，虞妩难得悠闲地在四处走着，却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回府后因为阿胥的事竟差点把他给忘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安分守己，是就最好，如果不是那也别怪她不顾师父的面子，她最恨自作主张的男人！
想了想他住的地方也不远，就顺道去看看他吧。
这是一处非常幽静的院落，梧桐树散落在院落的边边角角，已经是深秋了，树叶悄悄泛黄，时不时地随着风落下几片，更添几分萧索之意。
虞妩推开那扇紧闭的院门，吱呀一声，院子里的人闻声睁开了双眼转头望去。
他原是躺在院中的躺椅上，阳光透过层层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他只是微眯着眼静静地看着头顶摇曳的树丫，听到推门声他缓缓睁开了眼，看向了来人。
“你倒是悠闲，这院落给你真是再合适不过。”
虞妩的心情似乎突然变得愉悦起来，当她推开门看到他静静地躺在那里，阳光散落在他身上，岁月静好，整个人似乎变得温和起来。
“主人。”
随着一声低低的叫唤，他已经恭恭敬敬地垂首站在虞妩面前。
“这院落幽静得很，槿很喜欢，多谢主人。”
虽然声音还是清清冷冷，但其中的愉悦之情却是掩盖不了。
不可否认的是他真的很高兴，她语气中的愉悦不是假的，他知道此时的她心情很好，不管是不是因为自己，只要她在自己面前发自内心的高兴都能让他欢喜好长时间。
“师父让你跟随我，现在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如果后悔了，随时可以离开，你可想清楚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从虞妩口中说出，却让莲槿感到沉重无比。
“现在我已归主人所属，主人在哪，我便在哪！”
他的声音依然清冷，但其中所包含的感情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需要他用余生去实现的承诺。
虞妩听罢也没再说什么，似乎刚才的严肃不存在一般，她又好心情地打量起了院子。
“你这院子倒是不错，很是安静，我记得师父最是喜静，怎么，跟着师父性子也越像师父了不成？”
原是不经意的一句玩笑话，听的人却当了真，他真的越来越像他了？
“主人真的这么觉得？”
他是那么认真的望着她，却让虞妩莫名地觉得好笑起来，他的那副表情在那张脸上似乎有点可爱。
“嗯，很像。”
虽然觉得心情愉悦，但虞妩还是习惯的收敛着表情，面上并看不出来。
看着那人似乎瞬间消沉了下去，虞妩暗地里撇撇嘴，被比做他人让他觉得不高兴了？
正在虞妩准备在那看着就惬意的躺椅上沐浴阳光时，皇帝陛下的圣旨到了。
去前院接旨前虞妩没忘了莲槿，语气又恢复了冷然，身为我的贴身侍卫总不能成日在后院享乐，现在你跟我去趟皇宫。
宣旨的内侍一如既往的恭恭敬敬，只是在看到虞妩准备带着她的侍卫一同进宫时，脸上的表情有点难受了。
这可怎么办，虞家主还带了其他人去见陛下，陛下一定会不高兴的，不高兴的后果倒霉的还是他们啊，但他也不敢说什么，只得垂头丧气地回去复命了。
像往常一样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宫，站在大殿外，内侍恭敬地道：“陛下早就在里面等着了，虞家主快些进去吧，这位公子不妨先去休息休息？”
“不用了，我跟着主人。”
莲槿一脸冷漠地拒绝，站在虞妩身后纹丝不动。
“这……”
内侍为难地看了看虞妩，希望她能出声说些什么，但虞妩却开口说道“进去吧。”
说完也不再停留径自走了进去，莲槿紧跟其后，留下内侍一脸的愁苦。
“阿妩你来了。”
听到响声从内殿出来的帝王一脸的愉悦，但当看见虞妩身后跟着的人时脸色阴沉了下来。
“阿妩，以往你来我这里从不带其他人的。”
皇帝的声音里充满了不高兴，紧紧盯着虞妩身后的男人。
“他刚来我身边不习惯，只好去哪里都带着，希望陛下不要介意。”
虞妩的声音还是那么冷静沉稳，看着浑身散发着不高兴的那人也只是满不在乎地挑了挑眉，哦，这似乎是她的习惯，看到凤栖不高兴她总会这样。
凤栖却在看到虞妩的这个小动作后愣了愣，随即也释然了，罢了，随她高兴吧，否则她又能怎样呢？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底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