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追寻而来人鱼 ...
-
夏季一场雨过后的空气总是格外清新，满池的荷花一夜之间竞相绽放，晶莹剔透圆滚滚的的小水珠在荷叶上滴溜溜地打着旋滴答一声又滚回了水池中，晕开一圈圈涟漪。
这片荷花池是虞妩的最爱，不像平常人家那样总爱在池中养些锦鲤之类的观赏鱼，虞妩什么都不养，她觉得这片池子这么干净清澈还是不要让那些烦人的鱼儿搅浑了池水。平日无事她就爱待在岸边的凉亭里，看着清澈的水整个人仿佛也变得轻松了不少。
这片池水原本通向外面但虞妩不想让池中总是跑来一些乱七八糟的小鱼小虾就封闭了通向外面的出口，把池子清理干净就种满了荷花，平日无事泛舟采莲也是一件趣事。
“阿姐，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声音里是满满的依恋，似乎他的整个生命中只有虞妩的存在。
“等过段时日有了莲子阿姐可以摘来让我尝尝吗，我最爱吃这片池中的莲子了。”
“阿胥，你又不听话了吗？”
虞妩一个不悦的眼神看过去，阿胥立刻就知道自己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是他太高估自己了。
他以为阿姐为了他肯冒那么大的危险去找鲛人一定是对他有所不同了却原来还是他想多了。
这片荷花池阿姐从来不让人靠近，最近的也就是在岸边的凉亭里绝不可能再近一步，更别提是要池中的任何东西，以前他就说过同样的话被阿姐毫不留情地拒绝之后就再也没提过了，现在只是他太异想天开了。
昨日阿姐亲自来给他端药，他受宠若惊，追问之下知道原来那就是传说中鲛人的血，阿姐为了他竟去了那么危险的地方让他一时忘了他只是弟弟而已。
“你想吃的话就让人去买，莲子粥很不错，我记得这是你最擅长的吧，做好了能让阿姐尝尝吗？”
虞妩知道自己的反应让他不高兴了只得先哄哄他，这片荷花池对她来说不仅仅是个池子，在这里休憩的是最真实的她，她不愿让人打扰，即使是阿胥也不行！
“嗯，好，我会端来让阿姐尝尝的。”
知道这是在找台阶让他下他当然也不会再无理取闹，阿姐可不会喜欢。
“主子，皇宫来人了，正在前厅等着。”
正当阿胥兴致勃勃地和虞妩说着话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戎突然开口道。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阿胥，你先回去休息，刚吃过药不要到处乱跑知道吗？”
叮嘱完之后就带着戎先去前厅了，不知道她这次又想做什么。
“虞家主您可回来了，您不在的日子里陛下可经常念叨着呢。”
皇帝的贴身内侍一见虞妩就笑眯眯地奉承着，谁不知道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就是这虞家家主虞妩，都上赶着套近乎。
“陛下让侍官前来可有说是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陛下想召虞家主进宫小叙。”
内侍脸上都笑开了花，虞家主去了陛下高兴了就不会整天阴沉着脸了。
“好，我知道了，你去回复陛下，说虞妩随后就到。”
“那奴才就先回去了。”
也不敢过多催促只得先回去，以往每次宣旨都是这样，接送的马车完全派不上用场。
“戎，我去皇宫今晚可能不会回来，易市那边就交给你了。”
“是，主子！”
“来人，备车。”
坐着马车一直到达勤政殿，这算是她的特权，在皇宫内可以一路畅通无阻。
“陛下”进入大殿后虞妩对着那个背对着的身影毕恭毕敬地开口唤道。
“阿妩你可算是回来了！”
身穿红黑相间的凤袍的身影渐渐转过身来，一双妩媚狭长上挑的凤眼静静地注视着虞妩，看着一如既往冷漠的女子她轻轻叹了口气，“阿妩，近来可还好？”
“微臣很好多谢陛下挂心。”
还是那么恭敬疏离的语气，她知道她们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其实这次召你前来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多日不见非常想念阿妩想让你进宫陪我说说话，你也知道的，我并不能随意出宫。”
这番话中有着淡淡的忧伤，身为一个帝王有很多不得已之处，很多事情并不能完全遵从自己的意愿，既然知道那当初为什么还要争下这帝王之位呢？
“陛下如果觉得无趣想找人解闷微臣可能不是最佳人选。”
言下之意她一点也不想留下，皇宫内外多的是人想得到这份美差。
“阿妩又在说笑了，除了你我可不想找其他人。”
那位皇帝陛下似是完全感受不到虞妩话里浓浓的嘲讽排斥之意，面上似是带着无奈又宠溺的笑意，阿妩就是这样，最喜欢口是心非。
“呵。”
进宫之前就知道今天是出不了宫了虞妩也没多大反应，就随她自娱自乐去吧。
“阿妩，我带你去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
身穿凤袍面容艳丽的女子完全没有帝王的威严，拉起虞妩的手就跑向她口中所说的好地方。
虞妩没有反抗，只随她拉着，这一瞬间，她们仿佛又回到了懵懂无知的小时候，那时候的她们整日里在外面到处玩乐，真是少年不是识愁滋味。
被女子拉着，很快就来到了那出“好地方”。
“阿妩，你看，这是我专门为你建造的，你最爱的下雪天的梨树荷花。”
很小的时候的虞妩就经常和她抱怨，为什么雪和梨花不能同时出现呢，都是那么洁白无瑕，还有她最爱的荷，这三样美好的事物为什么就不能同时存在，为这她还忧郁了好一段时日。
“阿妩，你怎么了？”
“没想到你还记得。”
虞妩说出的话还是那么冷漠，看着眼前轻盈落入水中的洁白花瓣，上方的屋顶是露天的，纷纷扬扬的雪花打着旋地落了下来，有飘落在梨树上的，也有落入花瓣中和梨花融为一体的，最后的结局还是落入了水中，然后消失不见。
荷静静地立在水中，任雪花梨花飘零。
“阿妩，我知道你厌恶皇宫，可能你还会觉得可笑，这么洁白的景色肮脏的皇宫不配拥有，可是当时的我别无选择。”
“没有什么配不配，谁也不比谁高尚，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从你决定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背对着那人，虞妩语气凉薄，话里话外早已是无可挽回！
“还有，小时候的事情也该忘记了，总是留恋过去对如今的你来说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小栖，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既然身为帝王希望你能做好帝王该做的。”
凤栖满眼的悲伤，本该是流光溢彩的的双眼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怔怔地看着虞妩略显显瘦的背影，艳丽的薄唇张张合合，终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狠狠地一闭眼，再睁开又是那个意气聪慧的帝王。
“对了，阿妩，我记得你还有个弟弟。”
“是。”
“今年多大了，可有婚配？”
“刚满16，尚未婚配。”
“哦，都已经16了，为何还不给他找户人家？”
此时的凤栖似乎还是那个对虞妩关怀备至无话不谈的凤栖，话里也满是对虞妩的关心。
“不劳陛下费心，阿胥没有意中人我也不会把他随意许人。”
“你对这个弟弟倒是上心！”
话里是满满的嫉妒，那个没有多大关系的所谓的弟弟何德何能竟得阿妩如此爱护！哼，都16了，说不定可以找个机会让他离开阿妩！
“进宫一趟阿妩应该也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如果你想回去了也可以不用再通知我了。”
“多谢陛下，微臣告退。”
见虞妩似是迫不及待地告退，凤栖还是有些难以习惯，看着那清隽秀丽的背影渐渐远去凤栖还是难掩的不舍，以她的性子离开一定不会再来通知她，明日就见不到她了。
晚风习习，摇曳的荷花暗香浮动，月清冷的光晕透过层层云幕落了下来。
荷叶荷花挨挨挤挤，有时随着风晃动几下，打碎水中月的倒影。
夜里的荷花池满是静谧的气息，突然，“扑通”一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似有什么在水中游动，哗啦啦的水声响起，荷叶晃动的幅度不再是夜风的轻柔，“哗啦”一声，有什么破水而出，月光下，水中那人就那么静静地在荷叶中间露出个脑袋，五官看不清晰，但那双湿漉漉的漆黑大眼却满是好奇，水润红艳似花瓣的薄唇翘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小心翼翼地拨开荷叶在水中肆意欢快地游着，月光下，偶尔露出水面的是那剔透亮泽的银色鱼尾。
自从他追随着血液的气息来到这里已经有好几日了，那天送走虞妩之后他说过会来找她不是开玩笑的，他知道虞妩不会当真，一条鱼离了水能有什么大能耐！
但是他想见她，顺着密林的水一路找到了这里，又从被封闭的入口进入了这荷花池，平日里有人他一直不敢露面，只有在夜里四下无人时来游出水面透透气。
白日里虞妩总爱在荷花池边休憩，他就隐藏在水中悄悄地望着她，有时候他也想露出水面让她可以看见他，但他不敢。
今天夜里虞妩睡不着就想到处走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这荷花池，双手扶在栏杆上眼睛看向水中月的影子，思绪却已不知飘到了哪里。
月影被涟漪打碎，水纹一圈一圈地晕染开来，“是谁在那里！”
“啪”的一声，一条银白色的鱼尾跃上水面，轻轻地拍击着水面，带有欢快的节奏。
“是我啊，妩妩！”
少年清亮的声音里尽是愉悦，“妩妩，你还记得我吗？”
黑漆漆的大眼睛期待地望着虞妩，仿佛她如果说不记得那双眼睛就会落下泪来。
“你怎么会来这里，你能离开那里吗？”
“当然，如果我想离开，只要有水的地方我都可以生活。”
人鱼少年的声音里有着骄傲，在小小的池塘里摆着大鱼尾巴游来游去，“因为我想妩妩所以就寻着血液的气息来了这里。”
虞妩目光沉静地看着他摆着鱼尾转着圈地游来游去，“你来这里多长时间了？”
“有好几日了，白日里人很多我一直没有出来，每日夜里没有人了我就出来透透气，没想到今天妩妩也来了。”
他没说他悄悄在水里看过虞妩，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让她知道。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
少年抬起头不解地看向虞妩，“为什么要回去，我找到妩妩了啊！”
虞妩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有点无法沟通。
“现在你也出来过了，也如你所愿找到我了，那玩够了该回去了吗？”
虞妩尽量温柔地说着。
“我不回去了，有妩妩在这里我就不回去了。”
少年抬着头望向虞妩，湿漉漉的漆黑大眼充满温情恋慕。
“你是决定要留下了？”
“嗯，妩妩在哪我就在哪！”
“如果你要留下那绝对不要让任何人看见你，知道了吗？”
虞妩见他不愿离去也实在没办法，她又不能让人直接去水里捉住把他送回去，毕竟他于她有恩。
“嗯，好，我不会让别人看见我的，那妩妩会经常来看我吗？”
“有时间我会过来坐坐。”
“太好了，我就在这里等着妩妩！”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回去了，你也要休息吗，就在这里？”
“嗯，妩妩累了就快去休息吧。”
最后看了一眼水中顶着一顶荷叶的人鱼少年，见她看过来还打招呼似的拍了拍尾巴，清隽秀美的脸上是幸福的笑靥。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追寻而来人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