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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被打断了腿 ...

  •   □□小楼的院门,对着府里的后门,需从回廊绕到后门房那里,闪过青石屏风,才能进到院儿里来。
      小斯没打伞,步子也急,在青石台地面上滑了一跤,“哎吆”一声屁股着地。
      “你这猴儿,急个什么劲儿?”王嫂站起来喊着,用手比划了一下小斯,隔空在他脑袋上搓了好几搓,“跑的快了这儿又没你果子吃!”
      “你看看,你看看!”另一个老妈子尖着嗓子,“我说你活该吃香喝辣吧?这老爷院儿里的小斯就来了,估计这楼上那个,要出头了……”
      王嫂子往下套拉着嘴角,不屑的晃了晃脑袋。
      “哎吆,王嫂,指不定以后我讨你果子吃,还不用往这儿跑了呢?”
      小斯歪着脑子,鼻孔里出气。
      “咋地?快过来……”王嫂子向小斯招着手。小斯爬起来看了眼手上沾没沾上鸡屎,然后把手上的泥水在裤腿子上蹭了蹭。
      “王嫂,你看我后边沾上鸡屎了吗?”
      “俏猴儿,你不就是个大个儿鸡屎吗?”王嫂哈哈大笑起来,打趣着小斯。
      “好嫂子,你净打趣我……”小斯的声音就像是碎了一地的花生渣儿,撒的人劈头盖脸都是。
      “去你的猴儿东西,屁股蛋子当脸使,我可不是扶你腰的那位大爷,有屁快放!”
      萧瑟微微坐直了身子,耳朵里仔细听着楼下几人说的话。
      “老爷那边让萧侍人理整好,去见客!”小斯收起来嬉皮笑脸,扬着眉毛说,“大夫人吩咐了,让萧侍人马上准备一下,沐浴更衣,伺候的人一会儿就到!”
      “伺候的人?”王嫂子脸一红,看着满院子的鸡屎。
      “王嫂子,这虽说是□□,可是好歹是顶势人家,比不得小门小户的,拉的屎也得擦!这在怎么着也是在老爷家里,不是你自个的家!”
      王嫂子不做声了,小斯哼了一声,扯了扯嘴角,小声呼噜,“给你脸你还以为自己是人?上不得台面儿的玩儿意!”
      果不其然,一会儿就有几个老妈子提着水桶进了院子。王嫂子刚扫出来的地都没人踩,走在前面的两个老妈子手里抬着席子卷儿,一路铺到一楼穿堂台阶那。
      四个抬热水的老妈子,每个扁担上两桶热水,在初寒的天冒着热气。
      后面是四个抬冷水的,两个抬着木桶。
      老妈子身后还跟着四个带着斗笠的小丫头子,手里抱着盖着油纸的衣服包袱和梳妆匣子。
      侍候的老妈子丫头子都在房门外守着,萧瑟泡在木桶里,把水里的花瓣捏起一片来,使劲的嗅了嗅。
      据说刘老爷喜梅花,这水里滴了梅花露,顺着水汽蒸上来,浸了满颊红昏。
      小丫头拿来炉子,两双嫩手捧了萧瑟的长发,借着炉子上热气烘干,然后梳了个规规矩矩的髻,插根翡翠簪子。
      白色衣袍上,袖口绣着浅灰云纹,暗红色的对襟长褂,按照时下京里最新的款式,只在燕尾领上拧了两粒盘云扣。
      侍候完的小丫头子屏气凝神,退到一边垂手立着,抿着嘴儿偷瞥萧瑟衣袍下的靴子,青布靴子上用金线挂了个铃铛,一走便带起脆响。
      这也是京城王公势贵里流行的花样,甚至房里之时,这鞋面儿上的铃铛还要结下来套到脚脖子上。更有懂情识趣的,主人家亲手把铃铛给侍人系上。玉足红线金铃,粉脂锦被鸳帐,颤巍巍应是风中急草,湿淋淋似是雨打芭蕉,要的就是“情趣”二字。
      正厅之中,刘士杰与当朝太子刘澈、左相爷叶楠川、三王爷刘萱并坐主位。
      萧瑟由两名侍女领着,从花园另一侧的回廊绕过后厅,避开底层官员的流水宴。
      刘士杰相貌端庄体态风流,若是他不在这,满厅的王公亲贵也算是一片威严锦绣,可是他偏偏在,还偏偏是鹤,硬是把周边华彩压成了鸡群。
      刘士杰饮尽了杯中酒,琉璃杯依然在指尖。那一双凤眼,微眯着,斜斜的看向厅门。
      高门深厅,门槛也高,早有小斯拿了脚踏放在门槛内侧,萧瑟的靴子从衣袍下的千折内裙里伸了出来。
      刘澈用眼皮晃了晃萧瑟的靴子,那一只大脚让他嘴里的酒险些喷出来!
      雍国男侍多是挑选不满十岁童男入贱籍,经多年精心调养教,调性情,养身子,教诗词书画政史文略。这养,也包括养小脚,需用布缠足,使其长不大,并且十个脚趾尖端上翘如兰,为佳。
      可是这眼下大脚……
      刘澈眼皮都不想抬,眼角一翻,蹭了身边的表兄一眼。
      刘士杰睫毛垂着,只顾把玩手里的琉璃盏,偶尔懒懒的往门口递一眼。
      萧瑟踩着脚踏,进了厅门。
      金铃摇曳。
      摇的好像稚子手中的拨浪鼓般刺耳,完全没有旁家侍人摇出的和风细雨之音。
      刘萱不饮酒,把青瓷茶杯放到桌子上,周遭的逢场做戏声驱逐了厅外雨音,这也罢了,那由远而近的铃声更是聒噪!他心里轻叹一声,皱眉抬眼,忽见雨燕飞来,惊鸿一影。
      叶楠川一笑,眼里琳琅闪烁,拍手叹道“琼浆玉露啊!”
      厅里两旁二十几位宾客,眼睛都像是水蛭,拔在萧瑟华服之上,一个劲儿往里钻。
      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只听到渐重的呼吸声敲击着耳膜。
      萧瑟打了个冷战。
      刘士杰故作愤然,用空着的手拍了拍叶楠川的大腿,笑道,“叶兄怕是嫌弃我这款待的饭菜太差,满桌子的美味佳肴,他却只盯着那琼浆玉露!要么叶兄,就让这琼浆玉露斟到你杯里可好?”
      这句玩话让席上之人都大笑起来,气氛融睦。
      “刘兄这嘴啊,哈哈……”叶楠川顺势笑着,“我岂能剁刘兄所爱?我等唯有艳慕而已,对不对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太子刘澈一脑门子浆糊都已经倒在萧瑟身上,恨不得像是粘知了一样,就这样把厅下那人粘了过来,哪里听得到叶楠川说话?
      “盛王这嘴,你倒是问问他,打小没打趣过谁?”刘萱说着看向刘士杰,目光柔和。
      萧瑟站在厅中,跪下行礼。
      刘士杰脸上笑意顿消,冷问萧瑟,“谁教你的礼?主人宴贵客,你不知道当行何礼?”
      萧瑟一愣。
      “啊?……表兄,都是自己人,什么贵客不贵客的,这么说可就是你见外了!”
      “太子说的是。”刘萱笑着附和。
      萧瑟还跪在地上,没听到让他“免礼”的声音,一时间气氛着实尴尬。
      萧瑟听着头上之言,脊背一凉。
      在侍人馆里的时候,他们只告诉“萧瑟”关于萧瑟的生平,没有教他礼数啊!
      萧瑟当时问俏猴儿的时候,他说平时只需要躬身行礼,大礼跪下磕头即可。
      难道,错了?
      刘士杰也没在逼迫,只是看着手里的杯子,笑着对身旁刘澈道,“你看看,贱籍之人多读了两本书,便自认清高,实则迂腐到东施效颦而已!”
      “自从前朝侍人刘子书不肯侍主,被做成人寰之后,倒是还有几个硬骨头的侍人效仿。刘澈指着萧瑟,对刘士杰道,我看过刘子书画像,真道是仙人一般,你这侍人虽说样貌与刘子书稍逊,可是礼数应比他强多了,所以表兄,大喜的日子,不必动怒!”
      “太子说的是,”刘士杰道,转而身后侍奉着的贴身仆役刘景轩微微侧头,刘景轩急忙上前,伸耳听刘士杰吩咐。
      “拉下去,断了腿,赏给三品下人们。”
      膝盖是被棍子生生敲碎的,行刑的时候,萧瑟只求个痛快!
      可是敲碎膝盖谈何容易?
      一双膝盖被敲了一个多时辰……萧瑟醒来之时,长袍撕裂,内里的裤子退到膝盖上……遮住了血肉模糊,腰部以下,失去知觉。
      周围天色已黑,不知身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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