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空空》熏风普渡

109、六合之战（上））

　　相对于西蜀暂时的安全，南唐正面临着一场危机。
　　显德二年十一月，世宗征发七州数十万青壮少年，兵发汴京，剑指南唐。在极强的攻势之下，周军获得正阳之战的胜利，然而当世宗御驾亲征到达寿州时却碰到了钉子。
　　寿州为淮水重镇，御营淝水之北，令徙正阳浮桥于下蔡，可谓是南唐之前线咽喉。显德三年正月，柴荣亲督诸将攻城，昼夜不息。南唐清淮军节度使刘仁赡坚守抗击，屡挫后周军攻势。相持数日不克。
　　说到底，这南唐主李璟可是比孟昶明白多了。面对柴荣御驾亲征来势汹汹，人家依旧不慌不忙，派遣了十万水军支援寿州，南唐的车船直接停靠在周军营帐前，争锋相对。紧接着，南唐又名皇甫晖、姚凤兵分两路于南面、北面进攻，对周军形成包围之势。
　　柴荣看着眼前的形势，心中烈火被燃起，他不甘示弱，除了易李重进为淮南道行营都招讨使，以李谷判寿州行府事，继续围城外，他秘密叫来大周第一猛将——赵匡胤，也就是赵玄朗，问道：“阿朗，我军现在的情况想来你也知道了，现在大周腹背受敌，朕要你灭了北边的姚凤，卿可有把握？”
　　玄朗一听，苦笑不已，他早知道，只要陛下一开始叫他小名就准没好事。然而，皇命不可违，陛下可不是跟他商量，分明是说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看来之前太过招摇不是件好事，玄朗没有回绝却也没有急着答应，只问道：“陛下能给我多少兵马？”
　　“五千。”
　　玄朗一听，看着柴荣的表情更加滑稽，看来自己这位陛下从来都习惯高看自己，姚凤大军不止两万，陛下只给五千不说还要求一定得赢。
　　这样的话，他可得好好想想对策。
　　“谨遵圣旨！”
　　朗声应下召命，潇洒走出主帅营帐。一旁的空空迅速蹿出来，搭上来就问：“怎么？咱那位皇帝陛下又给你出了什么难题？”
　　玄朗笑笑，坦诚道：“陛下让我以五千人破敌军两万。”
　　“什么？！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可是陛下觉得我能行~”
　　“那你呢？真的能行？”
　　“不知道啊~姑且一试咯~大不了战死沙场，留下个忠烈的美名~”
　　“……”
　　空空一听对方胡闹，便知越来越混蛋的家伙准时已经有了主意，于是不再担心，转身去寻辣椒。
　　到时候肯定又少不了他去当先锋，要先在鞭子上抹一层辣椒才酸爽！
　　玄朗回到自己帐中，终于安静下来开始认真派兵部署。正在这时，一个亲兵轻手轻脚走了进来，刚想靠近，立刻被主将摁在案上。
　　“你是谁？！”
　　头朝下被摁得毫无反抗之力的亲兵闷不吭声。
　　玄朗冷笑一声，反手将对方手臂拧到身后，卸了关节，听到那人呼疼，又问道：“快说！你是谁？！是不是南唐派来的？！”
　　然而，即便如此，那亲兵依旧不吭一声。
　　玄朗见此，心中不禁好奇，也懒得等人回答了，掰了人脑袋转过来。
　　谁知竟是个白白嫩嫩的小娃娃！眼里还包着眼泪打转儿。
　　“廷宜？你怎么来了？！”
　　终于认出了人，玄朗悔得肠子都青了，接着又看人家被自己拧断的胳膊，更加心疼，赶紧慌慌忙忙叫人请军医。
　　“我的小祖宗呀！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玄朗只觉得自己头都快炸了，就连陛下让他杀姚凤也没这么无措。
　　廷宜见哥哥总算认出了自己，这才觉得委屈，瘪瘪嘴抽抽涕涕边哭边埋怨：“就许你常年打仗不回家，就不许我来军营来看你么？”
　　“……”
　　这么一说，玄朗彻底无语，他从来拿自己这个宝贝弟弟没办法，到底是亲手接生的娃，犯了错也舍不得责备。
　　这时，消息灵通的空空也闻讯赶来，一进门就看到玄朗怀中正闹着的好孩儿，立刻吓得脸色又青又白。
　　他一把将娃娃接过怀中，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有没有事，见胳膊被人拧伤，更是恨极了对玄朗吼：“赵匡胤！你有毛病啊！对亲弟弟都下手这么狠！”
　　玄朗本就内疚，此刻被空空这么吼也不觉得生气，只是跟着军医忙前忙后，生怕自己一时失手给弟弟闹下什么后遗症。
　　一帮人慌慌忙忙忙活了好一会儿，军医终于点点头表示没事了，另外两人这才放下心来。
　　玄朗经过这一番，简直觉得比杀人还累，摊坐在地上不想动，谁知刚放松点神经，贼小子那个大嗓门又是一声惊呼。
　　“又怎么了？”
　　“就是……就是……我突然想起来，廷宜偷偷跑出来，伯父伯母知道么？”
　　“……”
　　“……”
　　于是乎，众人再次陷入一场沉默的绝望。
　　玄朗无法，只能修书一封，命身边一亲兵冒死飞奔回汴京报信。
　　廷宜小朋友这才发觉自己好似也有错，闷着不说话，只是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哥哥，打死不回家。
　　“怎么办？”败下阵来的哥哥对着好友叹气。
　　“还能怎么办？带着身边呗！话说，你当初上战场的时候比廷宜现在还小呢~没事儿！”
　　话虽这么说，到底心里也是虚的。
　　空空思来想去，将小时候玄朗送自己的匕首塞到廷宜手里，无比郑重地对小娃娃道：“廷宜，你听好了，这把匕首算空空哥哥借给你的！一定要随身带着不能掉了！如果遇到危险，不管是谁，你尽管挥刀过去。”
　　“嗯嗯，廷宜记住了。”
　　“还有，战场凶险，即便觉得害怕也不可以闭上眼睛。你是赵家的儿郎，绝对不可以被怯懦，我和哥哥都会保护你，但是如果我们没有顾到，你也要学会保护自己，懂吗？”
　　“嗯！空空哥哥你放心！廷宜已经长大了！什么也不怕！”
　　小娃娃狠狠地点点头，认真的表情像极了少年老成的小玄朗。
　　空空感慨着摸摸廷宜的小脑袋，咧嘴一笑。相比于玄朗的过分保护，他更相信孩子自己的选择。
　　赵家的血液里流着的都是不安分的因子，廷宜今日之举虽然意外却不难理解。
　　只是，杀人是有瘾的，一旦上了战场，恐怕这孩子再也不能轻易言退了。
　　玄朗看着两人的互动，无奈地摇摇头，他知道空空绝不可能真的带小廷宜上战场，却还是将自己最珍爱的匕首送给对方防身。这个时候，他突然忆起遥远的曾经，那时的自己也没什么本事，却愿意将唯一护身之物送给对方，想来也是一样的心情吧。

　　安置妥了廷宜，玄朗总算能够安心下来想他的任务。五千人对两万人，对于旁人而言，几乎是不可能。
　　可是，若说此役是由赵玄朗接了，好像又不是绝无可能，毕竟眼前这位，可是一人干死过数百人的“神”！
　　然而，越是拥有旁人的信任，当事者就越需要正视自己，小心敌人。
　　姚凤在江湖上绝对是个牛人，这一仗，说实话玄朗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如今之计，他只有准备得周全些。
　　“传我命令，集合军中最好的一千马匹，要跑得最快的！”
　　柴荣虽然只给了他五千兵马，却承诺可以任他调用最精英的部队。
　　当然，玄朗也不会客气，他果断选了最狠的五千勇士，个个都像狼一样，在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他只叮嘱了一句：“诸将士都是我大周最勇猛的武士，若说以一当百也不算夸张，但是我想请诸位明白，到了战场上就不是各自逞英雄的时候。凡事必须听本帅凋零，若又切退或者恋战者，皆以军法处置！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
　　震耳欲聋的呼声彰显着一颗颗雄心。
　　玄朗十分满意地点点头，看着北方的天空灿然一笑。
　　此时，残阳如血，北方浩浩而来的姚凤大军还不知道，明日，他们将迎来与大周最强之人的一场激战。
　　所谓天生将才，喋血战神，刀锋一出才看得出真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