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暮夜流苏

14、第十四章

　　我才不信他会千里迢迢敢回来，疯了差不多。
　　聊了一会儿下线，才到晚饭时间，天开始麻灰麻灰。
　　往常的时间像是一丈一丈过的，今天的时间像是一寸一寸过的。太慢。
　　下楼去觅食。要了一碗面，有多少根都数清了，就是吃不下，神经质似的时不时伸手挠额头，搞得坐在我对面吃面的小伙子抬头匪夷所思的看我一眼，一副遇上了神经病的表情。
　　从面馆出来，钻进楼下的一家小酒吧，刚到九点，酒吧才开门，一个顾客也没有。小小的圆木小桌配着怀旧小木椅错落有致的摆着，色彩斑斓的光变幻不定的打在桌椅上，看不清纹路，辨不清颜色。
　　音响里在放一些舒缓的音乐，这个酒吧不吵，顶多是慢摇。今天有许多是李健的歌，最近这个理工男疯魔了万千女人心，那一份干净纯粹的人文气，安静而深情的吟唱，比起爱情更关注内心本真的那一份执着，将如今如浮沉翻飞的人心，重新拉回了一个纯净的世界，仿佛初生婴儿的安眠，仿佛古稀老人的微笑。
　　然后我在这歌声中喝醉了。
　　人说不开心的时候喝酒会易醉，大概吧，反正我醉了。醉了挺好，那些蚂蚁似的闹心的思绪也终于安静下来，整个人如坠云中般舒适。
　　我在微信里呼端静，她一直不回，最近她在忙着倒追一个男人，行踪飘忽不定。据说那个男人早已心有所属，只是那个女人并不喜欢他。端静大言不惭：“暗恋只是水中花镜中月，哪里有我这实体攻势来得猛烈，任凭他再痴情，我也要把他拿下。”
　　我羡慕端静的勇气，哪怕最后只是飞蛾扑火。

　　酒吧里的人越来越多，坐满了每一张小木椅，唯独我面前空着的这一只，它一直空着。
　　“罗城，你看，除了你，还有谁会觉得这个叫庄谧的人可爱呢？没有了。”
　　喃喃自语，旁若无人。一个喝醉酒的疯子，在酒吧里，是会被包容的吧。毕竟没有忧愁，谁会来独自买醉呢？
　　“有我说你可爱，还不够吗？”
　　嗯？谁在说话？幻觉了吧。
　　一个男人在我面前的小木椅上坐下来，那小样儿，长得真像罗城。
　　不可否认，罗城在小学时代只是一个充满喜感的小胖子，后来却慢慢长成一个轮廓分明英气十足的帅哥，谁知道时光在他脸上都干了什么，让他得了那样一副蓝颜祸水般的皮囊。
　　“你和我一个朋友长得真像。”
　　借着酒胆，我一反常态死盯着面前的这个男人看，无奈醉眼朦胧哪里看得清，只记得是一件藏青色的亚麻中式衬衫，左手腕带着一串小檀木珠。我微微一笑，该死，这道道也是跟罗城一模一样。
　　“像？哈哈。。。”他哈哈大笑起来，拖过我面前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倒真是不见外，不过酒吧这种地方，见惯不怪吧。
　　“笑什么，说你帅呐。”
　　“这么说你那朋友很帅？”
　　“是啊是啊，帅，宇宙都给帅翻了。”
　　“这么高评价，你不会是喜欢他吧？”
　　“喜欢？什么叫做喜欢？唔。。。。喜欢也不行，就像我亲了一个男人，然后发现人家是有女朋友的，我只有躲瘟神一样躲着他，你说好笑不好笑，他一定觉得我好好笑。。。”
　　“现在很难过吗？”
　　他问，语气柔柔的，现在这世界还会有人如此有闲心来关注一个陌生人的喜乐，真难得。
　　“你难过吗？”我不答反问。
　　“有一点难过。”
　　“为了什么事？”
　　“我喜欢的人，好像不喜欢我。”
　　“哈哈，爱情故事大致如此，如果喜欢的人都刚好喜欢自己，这酒吧就不用开啦，只是为什么我总在做这样的事，好像怪圈逃不出。。。”
　　热，我反手捞起头发想扎起来，在包里翻来翻去找不到头绳，对面的男人取下自己手上的小木珠子递给我，我也不客气，接过来扎在头发上。
　　“谢谢你的发圈儿。”
　　他只是笑，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这个女酒鬼。

　　第二天清醒过来，被端静骂了一顿，一骂□□上忽然没了消息，二骂竟敢一个人去喝酒。
　　“你这傻妞酒吧那种地方是你一个女孩子家买醉的地方吗？万一遇上色狼占了你便宜怎么办？”
　　“事实证明没有男人对我感兴趣，我这不是安全的回来了嘛。”
　　脑海里隐隐约约记起，昨晚好像是那个酷似罗城的男人送我回来的，说明这世界上也并非全都是坏人嘛，还是，因为人家对我不感兴趣？我还在胡想乱想，电话那边端静已经咆哮开了，好像妈妈教训孩子。
　　“你还犟嘴是不是？”
　　“哦，我不犟嘴，我用心聆听你的教诲，我以后再不敢了。”
　　“那就好，混酒吧那是我们大人的事儿，你小孩子家家的好好在家玩儿，啊。。。”
　　“去你的。。。”
　　“哈哈。。。”

　　我的思维又绕回昨晚的那个男人。
　　“罗城，你是不是回来了？”
　　好久没有给罗城打电话了，最近通话记录里已经没有了他的名字。
　　“我。。。没有啊。”
　　他语气中略有迟疑，大概对我这莫名其妙的问话感到诧异吧。
　　“哦，昨天遇到一个人，和你长挺像，你不会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孪生兄弟吧，哈哈。。。”
　　“完全有可能哦。”
　　他突然问：“你今天好吗？”
　　“挺好啊，怎么啦？”
　　“没什么。”

　　正式开始在分部的生活。比起总部，这里规模小许多，也不像总部一样沉淀了多年的企业精神，会令人产生一种莫名的肃然，这里办公环境和设备都比较新潮一些，想努力的将办公环境从严肃紧张的僵化思维中解放出来，年轻的分部部长也采用与总部截然不同的管理方式来管理员工，并不用公司制度上僵死的条条款款来限定员工，甚至上下班都不用打考勤，上班的时间里也不一定非要做工作上的事情，但是，真正的压力，从来都不会来自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分部唯一需要进行严格考核的，便是业绩。
　　“来分部，有两个目的，一是努力拿更多的项目分红，这是在总部严格的规章制度和僧多粥少的情况下不容易办到的，二是，做出突出的业绩，让总部看中你，为今后博得一个高枕无忧的铁饭碗。你既然从总部回来，那就是总部还看不上你，希望你在这里好好做，如果这里再看不上你，那就没有下一个分部能在继续容纳你了，我的意思，你明白？”
　　这是到分部第一天部长找我谈的话，让我感到一股浓浓的威胁，还有对我的看不上，看来我还是头脑太简单了，原以为本是该哪里的就回哪里去，很正常的事情，殊不知去总部兜一圈却没能留下，在众人眼里，特别是分部的这些人眼里，我已经是败军之将了。
　　没有谁来带我一说，只有业务部奉命抱来一大堆材料放在我桌上，电脑屏幕都快要被挡完。
　　“我是李飞扬。这是分部近年来的业务档案，你有空的时候就看一下，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似笑非笑的声音里有一股成熟女人的妖娆，没想到，这么大一堆材料竟是一个踩着足有8厘米高的细高跟皮鞋穿着紧身小包裙的女人抱过来的，说话间她正一手撑着我的桌角，面带微笑的看着我。是个漂亮的女人，妆容艳而不俗，笑容里透着一股犀利之气，令我莫名生畏。刚刚被部长的一番话轰得云里雾里，此刻又是这样一位敌友难辨的前辈，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看来分部确实远没有总部好待。
　　我站起来毕恭毕敬的道了谢谢，她便走开了，虽然是8厘米的高跟，踩在她脚下，不仅一点也不显得生硬，还有一种优雅的妩媚。
　　“嘿。。。被震慑到没有？”
　　对面的姑娘歪个脖子瞅着我问，叫什么来着？哦，刘雨佳。
　　不等我回答，她又说：“她可是我们分部的招牌，连部长都买她三分面儿呢。”
　　“确实挺漂亮的。”
　　没想到我的恭维并不成功，刘雨佳瞪着眼睛不以为然：“岂止漂亮哟，主要是她那杀人的气质。初见之时，十个男老板有九个会拜倒在她的美色下，但只要接触一段时间，有多少算多少，全部都会对她的才气和能力心服口服。”
　　很少见到一个女人夸另一个女人像刘雨佳这样真心实意的，她口中那个完美的李飞扬固然令我羡慕，而此刻我心中着实欢喜的，是刘雨佳这样一个令人心头一暖的姑娘。
　　“你好，我是庄谧，以后多关照。”
　　“我是刘雨佳，我关照不了你，我也是泥菩萨过河，才刚看完你桌上的那一堆，嘿嘿。。。”
　　“你对李姐那么了解，我还以为。。。”
　　“我也是毕业刚进来的，这两个月都跟在她屁股后头跑，当然知道啦，如果没猜错，接下来该轮到你了，跑几次你就知道了，一开始我也挺怕她的，觉得她的眼睛能看穿一个人，但是慢慢你就会发现，其实她人挺好，也很愿意教东西，所以部长喜欢把新人交给她带，一是她有能耐，二是，她愿意带，不像别的老员工，总是一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样子。。。”
　　自觉失言，刘雨佳用手掌捂了嘴表示噤声，眼睛里却透着顽皮的笑。
　　“哦，还有，你不要叫她李姐，她不喜欢，叫她主管，或者李飞扬，都比李姐好。”
　　“哦。”
　　女人不喜欢自己被叫老，精明能干的女人，照样不能例外。
　　没想到下午就被通知跟着李飞扬去洽谈一个业务，她自己开车，一上车就扔给我一沓材料让我快速浏览，我看得云里雾里，等红灯的时候她侧头瞄了一眼我，刘雨佳说她能看穿一个人，果不其然。
　　“看不明白？”
　　“呃。。。是有点不明白。”
　　“上午给你的业务细则和案例你没看吗？”
　　“还。。。没来得及。”
　　“没记错的话，我给你材料的时候是11点，一个小时完全够你看完细则再看一两个案例，如果你动作慢，学东西慢，那就不应该去吃午饭。”
　　晕，我哪知道您下午就要带我去洽谈！我心里憋屈，但是话还没出口，李飞扬又说：“你是不是在想你怎么知道我下午会带你去洽谈？这是我要给你上的第一课，听着，在你还没有混到可以自己安排行程的那一天之前，你在办公室的每一寸时间都不容许荒废，你要时刻准备好被叫出来，除开被叫出来的时间，你所有的时间都必须用在看档案上，明白了吗？”
　　“明白了。”
　　绿灯亮了，李飞扬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好了，一会儿你不要说话，看着就行。”
　　是我心理作用吗？怎么在她语气里听出鄙夷。不过我这种表现，被一个女强人鄙夷，也很正常吧。上午11点到12点，我在干嘛呢？我是在看档案，但是初到一个新环境，完全没办法静下心来，看得心猿意马，看来还是自己适应环境的能力太差了，我不禁有些沮丧。
　　跟着李飞扬谈业务，她确实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难得的是男人们在欣赏她的美色时，却没有一点猥亵侵犯的意味，在当下这个乌七八糟的社会里，做一个漂亮女人能做到这个分上，也确实需要一些本事和功力了。
　　谈完业务人家又请她喝咖啡，我以为我会被赶回公司，她却依旧带着我，坐在旁边听他们谈笑风声。
　　“喝咖啡喝出什么没有？”
　　喝完咖啡下停车场的时候她突然问。
　　喝出什么没有？应该要喝出什么？
　　“你果然一直在放空，妹妹，我看你还是趁早离开这里好了，这里不适合你。”
　　听到她这句话，我一时间蒙了，还没有业务素养，也不会甜言蜜语，我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二课，记着，我带你出来，包括其他任何一个同事带你出来，都不是玩的，每一寸时间里都有你需要学的东西，不允许散漫走神。”
　　“我知道了,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