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长安之青凰》叶初晴

8、第八章——伤情（二）

　　乾清宫中，琉璃刚刚离去。
　　玄烨的面色不是很好，方才琉璃所说，他怕是放在心上了。
　　先前派了芳菲和琉璃去照顾映姝，一来是不放心别人，二来，他也可从她们口中得知映姝的近况。
　　她不喜欢他。
　　其实早就知道了，可他为什么还是这么难受呢？
　　直到门口宫人报了一声，才知道孝庄来了。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他行了个礼便起身了，跟着孝庄坐下，听她调侃道:“哀家若是不来看你，你是不是打算永远不来看哀家了？”
　　“是孙儿一时忙碌，疏忽了。”
　　孝庄瞥了他一眼，“你把映姝接进宫来，是什么打算啊？”
　　玄烨一愣，“只是想把她的眼睛治好。”
　　“哀家看是未必。”她看了看她，叹了口气，“想要做什么事，你自己拿捏吧，不要后悔就行了。”
　　“孙儿知道了。”
　　孝庄临走时嘱咐了一声:“抽空去看看你皇额娘。”

　　今日午后，玄烨果然去了寿康宫。
　　孝惠正与宣妃说说笑笑，绣着花样。
　　孝惠只道:“哀家的眼力果真是不行了，只是看了那么一会儿，眼睛就酸疼了。”
　　“那姑母就别看了，等莹雪绣好了便给您。”
　　孝惠笑了，“也多亏了你来陪我，哀家才不至于闷得慌。”
　　玄烨走了进去，宫人通报了一声，孝惠便愣了。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一旁的宣妃福了福身:“参见皇上。”
　　孝惠欣喜上前，“起来吧。”
　　他们俩这才起身。
　　“皇上在外头，可还习惯？”
　　玄烨应了声:“一切都好。”
　　“听说，你找到映姝了？”
　　“是。”
　　“这孩子也真是不像话，随随便便就跑了出去，听说，还打伤了侍卫？”
　　“映姝只是想去江南透透气。”
　　“只是透透气？那为何还会消失？御林军都找不到？”
　　“她被人追杀，因而下落不明。”
　　孝惠眉间松动了一下，“追杀？”
　　玄烨应了一声“是”。
　　“会不会是劫匪啊？”
　　“或许吧。”
　　“哦。”孝惠转而笑道，“不说了，来尝尝皇额娘宫中的糕点。”
　　玄烨吃了一口，听孝惠说道:“这是莹雪亲手做的，好吃吗？”
　　他点了点头便起身了，“儿臣还有事，先走了。”
　　宣妃尴尬地变了脸色，“皇上不留下来用晚膳吗？”
　　“朕还有些奏折没有批完。”
　　没等莹雪开口，孝惠便道:“政务要紧，皇上去忙吧。”
　　见玄烨出了门，宣妃便埋怨道:“姑母为何不留下皇上呢？”
　　孝惠坐回了椅子上，“你今日留下他，他便半月不会再来了。”她看了一眼宣妃，“早就跟你说了，皇上不喜欢缠人的人，这也是哀家不让你去找她的原因。”
　　宣妃似懂非懂，只觉得可惜。当时听说他回来了，她立即打算去看他，可是被孝惠制止了。她让她日日来寿康宫陪她，因为她知道玄烨总会来看她的，到时候同样也可以看到她，更是能见到她的贤良淑德。
　　“姑母，您说，皇上会不会查出来，当初刺杀佟映姝的人，是……”
　　“怎么，现在怕了？早就告诉你不要冲动，你非不听！”
　　宣妃急了，如今映姝回来了，她更是惶恐。“怎么办啊？”
　　“你没听说吗？那丫头什么都不记得了，根本威胁不了你。”
　　她这才松了口气，缓缓坐下。

　　玄烨在咸福宫门口，看见眼上蒙着白布条的映姝，站在梅花树下，她试图伸手去触碰枝头上的梅花，刚沾到了些许，眼角的笑意便晕了出来。
　　红梅，素衣，纯到极致。
　　虽是不甘心，但他终于还是走了进去。
　　“秀儿，你见过、香雪海吗？”
　　“香雪海？”秀儿撇了撇嘴，“那是什么啊？奴婢没见过。”
　　“这里的梅花再好，恐怕也不及香雪海的十分之一。那是一片，让人心驰神往的花海。”
　　她回忆着，仿佛眼前就是那一片壮丽的花海。
　　听得秀儿叫了一声“皇上”，她微微变了脸色。
　　从来都不懂得行礼的她，此刻依旧站在原地。
　　玄烨道:“出来怎么也不知道穿件外套？”于是帮她披了一件上去。
　　映姝侧身躲开，似是有些惊慌，让所有人都有些尴尬。
　　秀儿上前，“皇上，让奴婢来吧。”也不管玄烨同不同意，她拿去了他手中的披风，替映姝披上。
　　“秀儿，进屋吧。”
　　“是。”于是扶着她进去。
　　玄烨也没有走进去，站在门口看着里头的人，随口问了芳菲:“食欲怎么样？”
　　“回皇上，很好。”
　　“心情呢？”
　　“与平常一样，没有大起大落，只是很少说话。”
　　“继续看着。”
　　“是。”她目送着玄烨离去。

　　回到乾清宫，见容若已经在里头等着他了。
　　“参见皇上。”
　　他行了礼，玄烨走了过去坐下，“起来吧。”
　　“皇上从哪儿回来啊？”
　　“爱管闲事，和宫里的嬷嬷一样。”
　　容若白了他一眼，他那完美的硬汉形象就这么被毁了。
　　“咸福宫去了吧？”他见玄烨没有说话，于是叹了一口气，又道:“这么多天我也没去看看我们映姝，她还好吗？”
　　“很好。”他并未很快回答。
　　“那你呢？你也很好吗？”
　　玄烨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容若道:“你要是真想关心她，就直白一点，映姝的心没那么硬。”
　　两人再没多说什么，玄烨只道:“留下用晚膳。”
　　“是。”他可是求之不得。

　　夜半微凉，即使盖了两床被子，映姝还是手脚冰冷。
　　“爸、爸！等我回去，等我！”她忽然醒了。
　　近几日老是做这样的梦，梦见父亲被顾熙然害死了。她见顾熙然对着她笑，那么明亮的笑容，却是令人后背发凉。
　　她讨厌听见他的声音，她害怕他的声音，因而仍旧不敢面对玄烨，她已经混乱了，不知道谁是谁。眼前的黑暗让她不安，陌生的世界让她不安，玄烨让她不安。
　　她坐起，等了好一会儿，终是坐不住了。掀被下床，摸索了好一阵子才找到自己的鞋子。
　　她慢慢地向外走去，那么小心翼翼，怕自己撞到什么东西。
　　碰到了木质的窗子，稍微用力一推，冷风便灌了进来。
　　她虽觉得冷，但却没有躲开，她要清醒，要从梦境中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