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暖长廷之许你万万年》谷埃子

26、第二十五章

　　在过去的很多时候，我都以为，莘扬只愿做一个平凡的妇人，在春风骀荡的季节拥有一个小家，有我的夫君和我的娃。
　　莘扬拥有的不多，渴望的也不多。
　　曾以为，在听到一世一人一心的诺言时我有了一切，如今才明白，其实是失去了一切。
　　“夫人，她……”伏桑策马与我并肩行着。
　　“死了。”我冷声道，心中有一股怒火在徘徊，我用尽全力笞了马一下，□□的马呼啸而走，马蹄溅起的尘花飞扬起来，迷了我的眼睛，泪不住地流。
　　碧云天，黄叶地。
　　天苍苍，野茫茫。
　　日落人影斜，空余酒一杯。
　　——
　　我骑着马疯行了一日，马儿倒在了皇城脚下，而我，却终于站在皇城脚下。
　　身上的伤口大约是裂开来了，稍一用力就刺骨地疼，然而此时我只有一个念头，我想知道一切，所有的一切。
　　“听说了么，那相府的莘扬不守妇道已经被休逐出府了！相府刘公子明日就要迎娶文羲公主了！”一个小面摊上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我一把拉起说话的那个男子：“相府哪个刘公子要娶公主！说！”
　　那人见我气势汹汹怯怯地说：“相府还有……还有哪个刘公子，当然是刘……刘巷刘公子。”
　　我一把放开他，继续走着。
　　刘巷刘公子明日将迎娶文羲公主，而莘扬被休是因不守妇道。
　　我冷笑一声，何其可笑，刘巷怎会娶仇人之女，刘巷怎会，怎会舍弃莘扬，怎会，怎会让莘扬承此骂名……我不信，我不信！叫我如何相信……
　　为了他，我···
　　心中痛意剧增，我却笑了起来。
　　也好，今生今世，即便没有什么文羲公主，我再也无法同他在一起，如此我可决绝离开，不是最好的结果么，不是么……
　　我现在相府门口，家丁正忙着挂大喜红布，红色耀得我的眼睛生疼。
　　这样显眼的大红使我想起八月初五那一天，我身上也是那样耀眼的红色，我那样欢喜地为我爱的男子披上了嫁衣。
　　我一步一步踏入相府，所有人都很是惊讶地看着我，像看着一个怪物，却无人阻拦我。
　　府中到处都是喜庆之色，我自嘲一笑，这相府，几日不见，却已面目全非。
　　我拖着身子走到书房的时候刘御正在练着字，见我来了，手上的笔顿了一顿，又写了起来。
　　“回来了。”许久未听到这样的声音，心头一股酸涩蔓延开来。
　　“我回来的不是时候。”
　　“莘扬，一切都是为了太子殿下。”
　　我冷笑一声：“是啊，程大将军为了太子殿下有什么不能牺牲的？”
　　刘御放下笔冷声道：“为了太子殿下，任何东西都可以牺牲。”
　　“哈哈是啊，程大将军连一双刚降世的儿女都舍得，还有什么不舍得。”
　　韩绪的奶娘告诉我的便是当年的事。
　　当年韩绪尚未出世，先帝爷就已指腹赐名，并昭告天下若是男孩出世便是唯一太子。
　　韩绪出生那日适逢先帝失踪韩昌逼宫，而那一天大将军程忠之妻恰好临盆。皇后生产韩绪之时皇宫已被韩昌重重包围，程忠早已想好对策，早早便将自己的妻子接到宫中。
　　韩绪一落地，韩昌的兵马已快突出重重阻碍。程忠之妻喝下催产之药诞下龙凤双生子，却因早产血崩，深知夫君之意，临死前在女儿的襁褓中留下血字。
　　程忠为保韩绪将自己的儿子留下，抱着韩绪从密道逃出，而一旁的奶娘看着女婴无辜，急急将她抱走，混在逃窜的宫人之中。韩昌占领皇城之后，赐了皇后一杯毒酒，而皇后怀中的婴儿，也被处死。奶娘手中的女婴在逃亡中被人贩子抱走，从此音讯全无。
　　襁褓中的血字，便是莘扬二字。
　　我就是当年双生子中的一个，程忠的长女，我的弟弟替韩绪而死。
　　刘御定定地看着我没有言语半句，我突然觉得好笑，有时候天命就是如此爱捉弄人，使人满目疮痍。
　　我缓缓踱出书房，泪水似已流尽，眼睛干的好似七月的稻田。
　　我在想，如果没有那样的雪季，是不是一切都不会有发生的机会，是不是世上还能有个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