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琴瑶二世番外 ...
-
一、
那个时候他还是游荡的侠客,游历四方,不问世事,只为寻找那一抹孤红。
皇宫是他不曾涉足的地方,那一日,他却感应到所寻之人的降生。
他的下界,寻得就是她。
其实他也不知为何,见到她开始,便日日想起那人。她与那人长得没有一处相同的地方,可是他心里总是有一个声音在响,靠近她靠近她,就是她···
第一次见她在云海抚着伏羲琴,那个清冷孤傲的背影,像极了她。
可是他明白,这世上怕是再也没有她了。
和白猿山一样,她再也不可能回来。
那一日恰是天子御驾亲征将归的日子,他扮作小太监来到皇后的产房。产房只有一个产婆和一个丫头,一众妃嫔均候在外头。
过了几个时辰孩子降生,是个女孩。
皇后力尽体虚,不料那个产婆死死捂住婴儿的嘴不让她发出哭声,让她窒息。他一跃而起将那产婆一掌打晕在地,接住那开始不住啼哭的婴儿。
那个婢女早已吓破了胆,他点了婴儿的睡穴,将她递给那丫头。
“芝兰,你过来。”皇后醒来,看到地上的产婆,自是明白了发生何事。
芝兰抱着公主到皇后跟前,他心里暗暗做了打算,既然无法改变她的命盘,那就入到她的生命。
“芝兰,带着梓月公主逃离皇宫,带着我的龙凤佩……”梓月是皇后有孕之时皇帝亲赐的名字。
那时皇帝言有女为梓月,有儿为梓阳。
鲜血自皇后□□不断流出,将明黄的床一片片染红,是血崩之症。
芝兰抱着刚出生的公主默默地流着眼泪,若是叫外边的人听见了,公主必是无命。
将她送至京城附近一处隐蔽的地方后,他就远赴西北。不是为了自此舍下她,而是为了名正言顺地陪伴她。
那一年西北将军司徒鸿之子司徒琛十五岁,胡兰小儿举兵发难。西北军士皆不知少将军实已病入膏肓。
在司徒老将军点兵之际,司徒琛离开世间。
他化作司徒琛的模样,忍受功法噬心之痛,以一万兵马退胡兰十万,自此名扬天下。
他是九重天受万人景仰的神,却为了她不惜被法力反噬,耗费千年修为,只求这一世她得以安然。
他只想陪着她。
三年后,他是京城极为尊荣的果亲王。
初至京城看到她时,听到她撕心裂肺地唤着“阿娘,阿娘……”
他轻易挑开了挥向她的利剑,抱起她逃离黑暗。
黑暗中他着的是一身月牙白长袍,他听到她颤颤地问道:“你是何人?”
“在下墨伋。”想不到更好的名字,他借用了上一世的名字。
黑暗中看到那双灵动的眼睛,他再也遏制不住内心的期盼。甩下一句“不必相识,有缘再会”便匆匆逃离。
行至半路,又想起她不曾吃饭,一介弱女子怕是抵不住夜深路寒,匆匆赶回去却望见她身上的玄色袍子,一袋野果,和她跟前那痴望着的人。
自嘲一笑,他终是选择消失在夜色中。
难道连他也觉得,她像极了她?
二、
再见她时她正望着热腾腾的包子吞着口水,于是他便破例从京城招些婢女。
京城的女子很是开放,他是见识过的。
初来京城亲王府中招了一批婢女,不料婢女个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成日成日堵在他的书房门外。
他有些好奇,京城究竟是何等繁华了,就连婢女都如此娇生惯养,于是他便唤来司徒青阳,叫他查查这些婢女的底细。不查不知道,一查却真的叫他吓了一跳。他这亲王府的婢女竟个个是朝中三品大员甚至更为尊贵的王侯之女。而这些女子竟皆为他的天姿而来。
无奈之下,他摇摇头遣散了这些“婢女”,做起了闲散王爷。
她成功地进入了万人皆欲的果亲王府,不料却被排挤到了厨房打杂,他也不急。
数日之后王府周围频频出现黑衣人,司徒青阳查探后知原来是当年在皇后产房外妃嫔之首兰贵妃知道了真相,黑衣人皆是她所派。
当今圣上对皇后用情颇深,自其难产后后位一直空悬着。世人皆知已故皇后嫡出的公主至今无消息,死生未明。
于是他让所有新进的婢女都出府去,而他只独独跟在她的身后。只他知道,她便是那日从兰贵妃手下救出的公主。
想要她安稳,必须彻底除去使她不安稳之事。
让她身陷险境是他不对,可是,他会保护着她。
在黑衣人的刀刃挥向她的时候,他强忍反噬的苦痛,一身月牙白生生档在了她的身前。
在她倒下之时,忽然问道:“墨伋,是你么。”
是么,是或不是又有什么区别呢。
于彼此来说,皆是过客。
他化作司徒琛,可是梓宜不爱司徒琛,她也不是他守护了十几万年的人。
三、
她说她叫绿芜,可惜自来到京城入主了果亲王府,除了自西北随来的司徒青阳,他从不知这王府里头有些什么人,更不知这些人的名字。
那一日叫绿芜的女子走到他的书房,他细看了几眼,果真同一般女子是有些不同的,单看这样貌确实是水灵的。
可是当他听到从他嘴里说出的话之后,他觉得,这世间的女子再美又如何,终究掩不下世间的俗气。
她握着一只花色小瓷瓶冷笑道:“不知道梓宜没了这瓶药会怎么样呢?”
以探微之法稍一感知,只见她还泡在温泉里,只是全身发黑,中了毒的。
若是此时中了毒,怕是回天之时会留下不少后根,她修为本就那么低,如何受得住?
当他将真气输入她体内时他已是奄奄一息。
他第一次来这么恨自己如此无能,他救不了她,怕做不到她死在自己的怀里,最快乐的时期做不到,就连最痛苦的事他也无能为力。
拿到花色小瓷瓶的时候正是绿芜披上嫁衣,他披上大红喜服的时候。
他将解药喂下,在她的额上印下最后一吻。他听到她的喃喃声:“墨伋…墨伋…。”
可惜,这一世伴你的只能是司徒琛,而司徒琛却不得不留你一人,只得假装从不知道到知道。
纵春临九州,也只得荒草一生。
大婚后三月,他已是油尽灯枯,若再不回九重天,必是灰飞烟灭。
此时西北鞑子养精蓄锐百年,三十万大军逼镜,司徒琛是帝王百姓心中永远不落的战神,司徒琛如同太阳一般保护着九州大地。
可他司徒琛不得不借着这场决战逃脱,以十万战士为代价。落入这凡尘,哪里会有神呢,就算是神也只是被绑了翅膀的庸神。
出发的那一日,他将令牌交给青阳,让他务必带着她入宫。其实他知道,她回去了,她的国也将是亡国,是他没有挡住破城的兵。
将十万大军做下最好的部署后,他只身赴敌营,斩下敌军大帅后放出仙息。
当掩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意识,躺在漫天飞雪中。
十日后,十万大军全军覆没,而西北三十万敌军也只有寥寥数万,他躺在司乐府的软榻上微微笑着,终究没有没了这战神之名,她的国,没了。
敌军破城而入那日,他已能下地。
命掩云将自己送到城门下,他着的依旧是月牙白长袍,却再化不起司徒琛的模样。
她穿着宫装,是他从未见过的那种华丽的美,庄重而典雅,有着一种亡国公主没有的威压。
她站在城头时,望见了人海中那一袭白衣。她笑若夏花,嘴型微变,落入他眼中。
原来到死她念的只是墨伋,司徒琛,入不了她的心。
当她飞落城墙的时候,他的眼角落下泪来,是万年不曾有过的伤感,却一如万年前望着白猿山大火时流泪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