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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丧失自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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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纳特母女受邀到罗新斯,本来就是打算要小住一阵,等达西先生来接她们去伦敦看望伊丽莎白,因此早早就打发了车夫回去,现在叫人捎口信去朗伯恩叫车夫来接,又会耽搁好几天。而莉迪亚则吵着绝不会做公共马车,她完全忍受不了,吵得玛丽恨不能抛下她们独自回去。
自觉一切为了女儿的班纳特太太则一直采取着回避的态度,自从玛丽身体上落下残疾后,她就处处迁就女儿,可是玛丽种种的不识时务实在让她操心又气愤,终于因为神经痛而病倒了,年纪大的人一旦病倒比年轻人更难恢复,加之班纳特太太存着不让玛丽回朗伯恩的小心思,因此三分的病痛也成了七分。
为此德包尔夫人不得不说些让班纳特太太安心养病的客套话来,可是班纳特太太和莉迪亚就是那种把人家客套话当真的人。因为将母亲气病了,玛丽心里也存有愧疚,可是她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情去照顾母亲的心情,只能强硬的说和那位先生绝无可能,但班纳特太太仿佛失聪一样根本没有听进去,只当是小情侣间闹了矛盾,立刻修书一封给班纳特先生,叫他放心,她有信心促成玛丽的好事。
母女二人回到罗新斯的第二天格莱丽斯夫人就依约前来拜访,夏洛蒂贴心的安排玛丽在一间平时无人打扰的会客室会见了这位夫人。宽敞的会客室里摆着一架古董钢琴,玛丽到来时忍不住摸了摸,揭开琴盖一遍遍摸着象牙的黑白琴键,上午的阳光透过那落地玻璃照射进来,一切华美又精致,从会客室的窗户可以看见正院那一座漂亮的喷水池及如茵的草坪,罗新斯的美和耐美尔的阴鸷、深邃不同,它甜美天真,充满着明媚,想到耐美尔玛丽又回忆起那个恐怖的夜晚,以及那个恐怖的男人。
“班纳特小姐,您的客人已经到了。”女仆站在门口引着格莱丽斯夫人往里走,她穿着深蓝的套裙,带着白纱的蕾丝花边手套,手中拿着精致的象牙扇子款步而来。
女仆的话使玛丽从回忆中醒过神,那天晚上她是太过痛苦才会那么失态,如今再面对夫人又不知该说什么,她明白她已经不可能无条件的信赖夫人了,她们的关系是不可能因为互相的致歉而恢复的。现在,她只是想听听夫人的目的,事情的原委罢了。
等到女仆上完茶点退下后,格莱丽斯夫人才叹息起来,她的面容已不再年轻,皱纹已经爬上了她的唇角和眉眼间,那种忧愁写满了她的面庞。她先是和玛丽互相寒暄几句,然后就发觉她们彼此已经没有什么话题可说,生疏至极。于是就直奔主题,说起了事情的始末。
“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的疑问和愤怒,可如果你听完我的叙述仍然那么愤怒,我就再也不会来打扰你了。”格莱丽斯夫人说到,她看了一眼总是恍神的玛丽,继续说:“我曾在信中说过我是通过指定继承而得到了耐美尔庄园和大片的产业。但耐美尔真正的主人并不是我,而是我的儿子亚尔林。”
“您有个儿子?”玛丽不可置信的看着夫人,她被这个消息震惊了,这么多年的通信往来,格莱丽斯夫人从未在信中提到过这些。
“不,他只是我名义上的儿子,为了合法保有耐美尔庄园,我结和一个早就已经死去的人结婚了。那天你看见的那个男人,他就是亚尔林,他才是耐美尔的主人。”格莱丽斯夫人似乎回忆起来一些难过的事情,表情非常痛苦。“这个故事是发生在十几年前的……”
陷入痛苦的中的格莱丽斯夫人向玛丽讲述了一个和信中精彩纷呈的故事截然不同的,悲惨而又恐怖的真相。耐美尔曾经的女主人也名叫玛丽,玛丽.古兹,当然她还有一个更著名的名字。在法国大革命爆发时期,玛丽因为倡导女权运动而被追捕,她逃到了英国回到了她的情人博兰特身边躲藏,博兰特家族一直是耐美尔庄园及附属地的拥有者,她本以为自己会安全。但那些追捕她的人却混入了英国,在耐美尔制造了一起骇人的惨案,博兰特一家惨死,大火在宴会厅燃烧。他们带走了玛丽.古兹,把她带回法国送上了断头台。在那场恐怖的屠杀中唯一活下来的就是玛丽和博兰特的私生子以及受邀前往伦敦出席宴会的博兰特老夫人。亚尔林是一个没有资格继承奈美尔的私生子。而且在他目睹了惨案后就变成了那副样子,为了避免耐美尔将落入旁支远亲的手中。博兰特老夫人设计了这一切,她在法国伪造了一份证明文件。证明格莱丽斯在担任家庭教师教授博兰特小姐期间和博兰特少爷相爱,但他们身份差距巨大,因此博兰特家族不可能同意他们的婚姻,因此他们在法国秘密结婚,并育有一子。
虽然这并不光彩,可是却是合法的,而且博兰特家也承认了这桩婚姻,那么亚尔林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耐美尔庄园合法的拥有者,格莱丽斯在这次事件中得到了许多财富,成为了耐美尔庄园名义上的女主人,可是亚尔林却一直疯癫,而且力气越来越大,如同一个魔鬼。
这个充满血腥和阴谋的故事让玛丽深深的怀疑太过离奇,格莱丽斯夫人则流着眼泪说:“我已经没有任何办法让他恢复正常,只能把他锁起来,他就像是耐美尔的幽灵,极具攻击性。玛丽,当我看见那画像时我就想到,你一定能帮住他从那个恐怖的夜晚走出了,从那场惨具中清醒过来,我求你了。”格莱丽斯夫人激动的捂住脸,她的眼泪情真意切,可玛丽却几无感觉。
她心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这又是一场骗局,但为了不使格莱丽斯夫人难堪,她还是装出了难过震惊的表情,不管这是不是又一场骗局,她是不可能会动容,也不想回到耐美尔庄园,她对夫人已经丧失的信任是难以弥补的。
这中间的漏洞太多了,格莱丽斯夫人像个傀儡一样任那个老夫人摆布?或者她本身就垂涎耐美尔庄园的财富,才会答应,如果她真的像她说的一样是一个女管家一般的存在,那么为什么要理所当然的享受富裕的生活,而外界对于那个男人的存在则一无所知,即使是疯子想要隐瞒,那么也不会连存在都抹去。
不知是不是心态不同,从前令玛丽觉得稳重、可靠又善良的夫人现在让她觉得有点不寒而栗,她总是忍不住想格莱丽斯夫人在这些年里获得了多少利益,是不是因为自己衰老后继无人才想到那位被囚禁的少爷,诱骗自己去耐美尔真的是为了帮助那位少爷走出阴影,还是另有目的?玛丽越想越不舒服,她低垂着眼睑,怕被看出眼中的怀疑。
“我可以答应你,夫人,但,我能获得什么?”玛丽在低垂眼睑沉默一阵后突然问到。
她的问题令格莱丽斯夫人愣怔了一下,接着她用幽深的蓝眸仔细观察了一下玛丽的表情,玛丽没有任何表情,那女孩深沉的可怕。“玛丽,你……”
“夫人,我不富裕,这您是知道的,我只想知道我帮助您,我会获得什么?”玛丽打断了格莱丽斯夫人将要出口的话,她不喜欢再周旋下去,既然抛去个人情感,那么何不直截了当的交易呢?如果她像德包尔小姐一样富有,那么结局是不是会不同呢?
格莱丽斯夫人喃喃自语到:“玛丽你变了。”
“世道艰难啊夫人,您当年不也是一腔热忱吗?”玛丽反问到,她看见格莱丽斯夫人那痛苦的神情稍减,终于确认,她其实没有她表现的那么悲伤。
“我会满足你的要求。”格莱丽斯夫人咬着牙答应,她皱着眉头神情痛苦,仿佛玛丽叫她失望透顶,是啊,我也对自己的贫穷丑陋失望,没有哪个女子像我一样的恬不知耻。玛丽自嘲到,她知道这样做是无比卑鄙而且不道德的,可是,人总得学会成长,否则不是一无是处了吗?
谈好条件后,格莱丽斯夫人匆匆离去,根本不屑再和玛丽谈什么,每年一千英镑的年金买断了她们之间的所有情分,当然,这份年金对于耐美尔庄园的收入来说简直不值一提,不过一旦涉及利益,那么再多的情感也会消失殆尽。
看着格莱丽斯夫人马车离开罗新斯,玛丽的心空落落的,她一遍遍回想格莱丽斯夫人可能的阴私和获得的利益,其中的狡诈的阴谋,并强调自己并没有做错,只是学聪明了而已,可是情感和理智都告诉她自己,这么做的她简直卑鄙到了极点,矛盾又复杂的悲伤涌上心头,她捂着脸痛哭,丧失了所有的信念和勇气,沦为一个市侩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