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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未死 ...

  •   “一会儿,我们再细谈,我弄点酒菜去,今天我们要喝个痛快。”于新安实在太高兴了,站起来穿上雨衣。
      “别太破费了。”华新屁股没有挪窝,只是搭讪道。
      “我们里面有个小卖部,下酒菜还是有些的,也花不了多少钱。”说着,于新安冲进雨雾中。
      有福之人不用忙啊,华新坐在沙发上暗自得意,谁说我倒霉了,这就是幸运!
      时间不长,于新安大包小包地拿着不少,进了屋。
      “附近没有饭店,就这几样菜,老同学别见怪!”于新安忙着拾掇酒菜。
      “行啊,条件就这样嘛。”华新任凭于新安一个人在那里忙活,他则是翘着二郎腿看着。
      于新安将酱牛肉、驴肉、烧鸡、花生米四盘菜端到茶几上,碗筷准备俱全之后,坐了下来,“这里有两瓶古贝春和一箱啤酒,老同学,你说咱们喝什么?”
      华新看着茶几上的这四样菜,有些急不可耐了,因为他中午没有进多少油水,本想喝那些在县城的同学一顿,不知是那些同学真的有事还是故意躲着他,都以各种理由未与他见面。没有想到,晚上,这个从天而降的于新安给他补上了这顿酒。
      “我喝什么都行,根据你的情况定吧。”久在乡镇上混的华新对喝酒可是情有独钟,一天不喝酒就浑身不好受。
      “那我们先喝白酒,把这两瓶喝下去,如果不尽兴,要喝白酒,我再去拿。”于新安拿起酒瓶把两个酒杯到得满满的,“来,老同学,走一个。”于新安端起了酒杯。
      “干!”等的着急的华新毫不客气地一仰脖,将一两多酒倒进嘴里,拿起一个鸡腿啃了起来。
      于新安干了那杯酒,又倒满了杯子,“味道还可以吧?”他夹起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问道。
      “行,还不错,”华新说话时,还在忙着夹了几片酱牛肉放进嘴里,“有机会到我的单位去,单位附近就有饭店。”
      “对了,我还没有问老同学呢,你在哪里高就啊?”于新安笑着端起酒杯。
      华新没有等于新安让,又将一杯酒灌了下去,夹起几片驴肉放进嘴里,“我在乡镇上。”
      “乡镇上,工作很清闲啊,那你任什么职啊?”于新安倒满酒。
      “武装部长。”这次是华新主动端起了酒杯,“来,我们连干三杯吧。”然后没等于新安端起酒杯,就一饮而尽。
      “武装部长!很不错嘛。还是老同学有能力。”于新安跟着干了一杯。
      “这算什么,不瞒老同学说,”半斤白酒下肚,华新闪光的脸上露出一片红晕,“凭我的能力本来应该当副书记了。”
      “怎么回事啊?”于新安知道华新话中有话。
      “嗨,别提了。”华新这次没有让于新安自己又干了一杯,“我和单位上的一个小秘书有一腿,没有想到这个狐狸精脚踏两只船,和我的书记也勾着,一次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正被书记看见,书记当时没有说什么,但在换届选举时,本该我干的副书记职位却归了别人,我千说万说找关系才当上一个武装部长,这个该死的小妖精!”
      “都是老同学底下那玩意惹得祸。”于新安说,这次他没有喝那杯酒,而是给华新的杯子倒满了。
      “老同学,我们活着就是为了个痛快,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嘛,更何况丢了个副书记呢,我还不是天天有酒喝。”华新灌进第五杯酒,“要说最痛快的时候,就是咱们上二中的时候。”
      “是啊,同学们生活在一起是我们最美好的回忆。”于新安听到华新的话深有感触地说,干了第四杯酒。
      “老同学有些太……太书生气了,我说的痛快并……并不是我们在一起上学的那些事。”华新灌进第六杯酒的时候,他跟前的酱牛肉、驴肉和烧鸡已少了一大半,嘴里的舌头却见长。
      “那是什么事啊?”于新安将端起的酒杯又放下了。
      “我上二中时,身边的美女不说有……一个班,也得有……二十多个。”华新洋洋得意地说。
      “是吗?”于新安还是只夹了几粒花生米放进嘴里慢慢地细嚼着。
      “怎么,不相信?”华新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见于新安低头吃花生米,以为于新安可能不相信他华新有那么大的能耐。
      “不,我相信,相信!”于新安脸上堆着笑容,将华新的酒杯倒满了酒。
      “老同学,别看我华新上学不怎么样,要是上女人,我可是无师自通。”华新边说边将刚倒满的酒倒进自己的嘴里,一杯白酒洒到嘴外有一大半。然后,将身子向前探,想离于新安近了些,谁知身体不稳差点趴在茶几上,还是于新安手疾眼快伸手扶住了华新。华新感觉自己在于新安面前露出了醉意,顺势将手放在于新安的肩上,放低了声音说,“我举个例子,老同学就相信了,不过,你可别对……别人……说。”
      “什么事?还这么神秘?”于新安将华新的手从自己的肩上拿开了,一边给华新倒酒。
      “其实,你说也没有什么,我在火葬场说,也不怕她的鬼魂来找我,都二十年了,她没有烧成灰,也烂没了。”华新端起酒杯在面前晃着,随着手的抖动,酒顺着他的手臂流了下来,滴在盘子里,他没有感觉到,依然乜斜着醉眼说,“你……听说过,我们毕业那……年,学校里出的那个大事吧?”
      “你可能忘了,我高三就上了半年,最后一学期就来火葬场工作了。”于新安陪着华新端起酒杯。
      “那太……太遗憾了,毕业的前几天,有一个女生跳了……跳了村里的井自杀了,听说过吗?”华新将举着的酒杯放在桌子上,其实酒杯里已没有多少酒了。
      “有点儿耳闻,怎么了,和你有什么关系?”于新安低头慢慢拿着擦桌布擦着华新洒在茶几上的酒,淡淡地问道。
      “她就是我当年的一个……猎物,”华新用大拇指指着自己的脸,一副炫耀的神态,“我略施……小计就让她进入了……我的怀抱,我当时心里是……那个美,没有想到,她太……单纯,竟然要跟我结……婚,那怎么行,我华新多少是个干部子弟吧,她一个穷……农民的孩子怎么能配和我结婚?我和她玩了一次后,就把她甩了。后来,她好几天没……来上学,听人别人说,她……疯了,再后来,听说跳井自杀了。太……太可惜了,多美的人儿,就这样死了,要是她乐意做我的情人,我会答应……她的。”他说着又端起酒杯,将剩余的酒倒进嘴里。
      “哦……”于新安继续擦着茶几,对华新讲的事不置可否,好像并不关心他这位老同学的花花事,他忽又抬起头,“你说的这个人我知道,可是她并不是跳井自杀的吧?”
      “你说什么?不是跳井,那是怎么……死的?你……怎么知道不是跳井死的?”于新安的一句话引起了华新的好奇心,他将酒杯重重的撴在茶几上。
      “因为她就是在这里烧的,当时就是我把她推进火化炉的。”于新安依旧用他那慢悠悠的语调说道。
      “别……别开玩笑了,老同学拿我开……开涮了,你怎么知道你当时烧的就……就是她呢?”华新对于新安的话有些怀疑。
      “因为当时在烧的时候,我看到火化单上写的名字很熟,叫张莉,就特意问了一句,那个死者的家人说,她曾经在二中上学,是自杀死的,我想一定就是我们的同学张莉了。”于新安一字一顿地说。
      “张莉!对,她就是叫张莉,她是在这里火化的?”华新听到于新安的话,汗毛竖了起来,他借着昏暗的烛光朝四壁看了看,仿佛张莉的鬼魂就在暗处看着他。
      “她就是在这里火化的,”于新安将华新的酒杯倒满了酒,接着说道,“当时发生的怪事,让我现在还有些害怕。”
      “怪事,什么……怪事?”华新说话时,声音在发颤。
      “那天也是个雨天,暴雨倾盆,电闪雷鸣,已是黄昏时分了,一般这个时候是没有来火化的,别人都下班走了,因为我刚参加工作,就主动留下值班了。大约是八点左右,我正想关门时,一辆白色的殡葬车停在了门口,也许是雨太大了,没有听到车声,我关门时才看到那辆车,我当时吓了一跳。因为天太晚了,我本不想让那辆车进来,可是车上的人哭个没完,说是死者是一个还未出嫁的女孩,当天死了,当天就必须埋,不能过夜,今天必须火化。我见她们哭得可怜就让她们进来了,在开火化单时,我看到死者的名字叫张莉,就特意问了一句,知道死者就是二中那个自杀的同学。死者的家人把死者抬进火化室就退出去了,我出于好奇,在把死者推进火化炉之前,撩开盖在死者脸上的布看了看,不看则以,我一看之下,我吓得坐在了地上……”
      “你……你看到什么了?”华新端杯的手哆嗦的更加厉害,酒再次洒在茶几上。
      “死者披头散发,面色惨白,两眼圆睁,眼珠上翻,鲜红的舌头伸在嘴外,”于新安一面回想,一面说,“更让我害怕的是,在她的白眼珠里竟然有泪花。”
      “泪花?”华新手里的酒杯掉落在茶几上,剩余的酒全部洒了出来,他并没有注意,两眼盯着于新安,充满血丝的瞳孔在放大。
      “是啊,按说死了一段时间的人,眼里怎么会有泪花呢?我吓得在那里傻坐了很久,等我回过神来,站起来再看,她的眼里的确有泪花。我想人既然已经死了,怕她干什么,看在同学关系的面子上,不能让她死不瞑目,就壮着胆子用手把眼皮合上了……”
      “后……后来呢?”华新战战可可地问。
      “更怕人还在后边,我在给她合上眼皮时,那眼泪竟然从眼里流了出来,冰凉冰凉的,我忙把手挪开了,谁知她的眼又睁开了,而且眼里又充满了泪花,我怕得要命,就又重新用手把她的眼皮合上,又有眼泪从眼里流出来,我的手离开后,还和刚才一样,两眼圆睁,眼里充满泪花,我的胆子都快吓破了,不敢再碰死者,匆忙把她推进火化炉,就在关上火化炉的一刹那,我好像听到火化炉里传来女孩凄厉的哭声,我没命地跑出了火化室。”
      华新听着于新安在叙述着当年的经历,两腿在发颤,仿佛他就在当年的火化室里,目睹着那骇人的情景。
      “我在雨中站了半天,心还在怦怦的跳,那骇人的面孔还在我眼前晃动,那凄厉的哭声还在我耳边响起。后来,还是在死者家人的再三催促下,我才不得不进去取骨灰,但当我打开火化炉时,一股白烟从火化炉里飘出来,而火化炉里空空如也,一点骨灰也没有。我以为自己的眼花了,仔细看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丁点骨灰,我想一定是遇到鬼了。吓得再次跑了出来,我忘了是怎么向死者的家人说的,死者的家人哭着让我去找骨灰。我哪还敢再进火化室,实在没办法,我只得把我单位的领导叫来,向领导说明了情况,可是领导也不相信我说的话,到火化室去找骨灰,结果和我一样,没有找到一点骨灰。死者的家人死活不干,领导找了一些和死者家人关系很近的人,说了很多好话,赔了一些钱,才把死者的家人打发走。过后,领导狠狠地把我批了一顿,让我把赔的钱垫付上。任凭我怎么解释,领导就是不相信。我本想辞职不干了,可是这个铁饭碗不好找,我就忍下来了。可是发生的那些事,让我做了很多天的噩梦,我一个人都不敢在火葬场住了,过了几年,我才不那么害怕了。”于新安把华新的酒杯放好,重新倒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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