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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避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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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他妈的倒霉!华新心里暗骂。他还真够倒霉的。
华新骑着他那辆已服役十五年的摩托出了县城,庆幸自己在县城里没有遇到交警,心里很高兴,目光开始贪婪地搜索着过往的女人。有时为了多看几眼前面的美女,他慢速跟在美女的电动自行车后面,直到前面的美女感觉到后面有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回头白了他一眼,他才装作没事人似的,加快速度向前骑去。
华新看到一个穿着暴露的靓女从他面前经过,一双小眼跟着靓女走了很远,如果脖子有转轴的话,华新的头会完全朝后,看个没完。
“咔嚓!”一声炸雷让华新差点滑倒在地,头惊出一身冷汗。
他妈的,怎么大晴天的打雷啊!华新骂了一句,抬头看时才发现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已乌云密布了。
“得赶快走,别雨淋着。”华新心想,他加快了速度,对匆忙而过的美女也只是看一眼算了。
坏了!华新正想加速行驶,光顾看美女和天空,没有注意到前方的情况。几辆摩托和三轮停在前面,交警正在检查过往的车辆。华新这辆无牌无证已经到了报废期的摩托要是被交警逮住,一定是肉包子打狗一去无回了。他想停车绕开,已经来不及了,华新的摩托距离交警只不过十多米了。怎么办?华新心里埋怨那个靓女为什么那么漂亮,否则他也不会盯着她那么长的时间看不到眼前的交警了。
有了,华新眼前灵光一闪,他要故伎重演了。
华新的摩托来到那几个交警的面前,稍微减慢了速度,然后满脸笑容地对那几个交警说:“你今天在这里呢,等下了班,晚上咱哥俩喝几杯啊,我下村还有事,就不下车了。”说完,华新加快速度向前冲去。
华新透过残破的反光镜往后看了看,几个交警正相互对视说着什么。
“也就是我华新如此的聪明,几个笨蛋让我耍了!”华新心中好笑,稍微减了一下速,目光又不失时机的再次搜寻过往的女人起来,但令他沮丧的是,宽阔的公路上已看不到几个人了,有的也就是几个大老爷们。
“嘟嘟……”后面传来警笛声。
华新借着反光镜朝后一看,吓坏了,那辆停在路边的警车已急速朝他这边开来。
要是被抓住,不但摩托难保,自己还得捱几下,诓骗交警可不是小事,华新心想。
华新将油门加到了底儿,已到了报废期的摩托几乎无法承受这样的速度,整个车身在剧烈的颤动,烟筒喷出滚滚的浓烟,几乎遮住了半个路面,摩托发出尖利的怪声,盖过了天上隆隆的雷声。
老天爷也不作美,一声闷雷之后,豆大的的雨点劈头盖脸地朝华新袭来,在这急速的行驶下,雨点打在华新的脸上不亚于细小的石子,阵阵发疼,雨雾遮住了华新的视线,他只能靠直觉拼命地向前冲着。
华新在暴雨中急行的时候,开始埋怨他那当过乡镇武装部长的爸爸,要是老爷子能给他挣下万贯家财,他也不至于骑着这老摩托受这罪了。
雷声隆隆,雨点啪啪,在暴雨中急行了一会儿的华新突然感觉耳边少了一种声音,那就是警笛声。难道是雨太大了盖过了警笛声?华新朝后看了看,茫茫的雨帘遮住了一切,他什么也看不到。他又仔细的听了听,确实听不到警笛的声音了。
华新还是不放心,车速没有减多少,因为即使没有警车的追赶,这倾盆而下的大雨也不允许他停下来。
“嘟嘟……”没有等华新减速,摩托自己熄了火,停了下来。
也许是没油了,也许是摩托无法承受这大雨的浇洗,不管怎么样,任凭华新怎么蹬,摩托也是一声不吭了。
华新喃喃地骂着,将摩托停在一边,透过重重雨帘看了看四周,这是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距离家还有四十多里路,要是这样推着摩托回家,不被闪电劈死,也得叫大雨浇死。
该死的老天爷,该死的摩托,该死的老爷子,华新推着摩托一边往前挪,一边低声骂着他所怨的人和物,但声音湮没在大雨中,恐怕只有老天爷和被气死的老爷子的冤魂能够听到了。
一道极亮的闪电在他的不远处闪过,就像一条恶毒的银蛇冲天而起,随后是“咔嚓”一声巨响,华新不敢再骂了,要是真让老天爷和老爷子听到,非让闪电把他劈死不可。
一条银蛇再次窜过,华新心头一喜,因为就在那道闪电划过的不远处隐隐有一道红墙。有墙就有住房,有住房就有住户,让他这个倒霉蛋暂时避一避雨总是可以的。
华新艰难地推着摩托向前跑了几步,这几步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还是来到了那道红墙前,确实有住房。但是,绝对不是一个村落,村落没有这么小,应该是一个工厂吧?华新极力回想着这个所在,可惜,他平常光顾着看路上的美女了,没有注意路旁到底有哪些所在。不管是什么地方了,先到里面避雨吧。华新将摩托放到旁边,来到大门前,那是一个巨大的栅栏门,即使如此,倾盆而下的雨帘加上阴暗的光线,华新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有人吗?开开门,我避避雨!”华新张着大嘴用最大的声音朝里喊着,很快,顺头流下的雨水就灌进他的嘴里,他被雨水呛了一口,剧烈地咳嗽起来,声音比他的喊声不小,等于他在喊了。
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华新眼前直冒金星,他抬头准备再喊几句,刚想张嘴,木雕泥塑似地愣在那里,一个幽灵站在他的面前,华新没有看到这个幽灵什么时候站在他的面前的,而且对方几乎是被一个黑筒子罩在那里,看不到头,看不到手臂,无声无息地站栅栏门后。一道闪电闪过,那个幽灵露出一部分狰狞的面孔。
华新魂飞魄散了,自己一定来到鬼府了,他想大喊,但干张嘴喊不出声,他想跑,但腿已经不属于他了,双腿只有筛糠的份儿了。华新大脑一片空白,他感觉自己的魂魄正慢慢向面前的这个幽灵飞去,他完了!
“避雨吧?进来吧。”幽灵慢慢地说。
“不,不……我……我不避雨……”华新艰难地战战可可往外挤着那几个字,他希望这个幽灵能够放过他,如果那样,即使是再大的雨,他也要走,他等在大雨中,在等着幽灵赦免他的魂魄,放他一马。
幽灵可没有丝毫放他走的意思,嘎嘎,栅栏门被打开了,“进来吧,这天没法走。”幽灵悠悠地说。
华新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像一个僵尸一样挪动着脚步,跟着幽灵往里走。
幽灵慢慢向前走着,黑色笼罩着整个身体,华新看不到他的脚,更听不到他的脚步声。华新的整个心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但他不敢跑,就像一只老鼠见了猫,即使猫没有搭理它,它也得乖乖地等着猫的残杀。现在的华新就是一只老鼠,前面走着的幽灵就是那只猫。恐怕此时的华新还不如那只等待残杀的老鼠,他更加惊惧。
吱扭!幽灵打开了鬼门,华新实在不愿意进入鬼府,但脚就好象不属于他了,哆哆嗦嗦地跟着幽灵进入了鬼府。
鬼府竟这样狭窄,大约二十来平,昏黄的烛光下,能够看到屋里的情况,一张单人床靠里放着,一个木制沙发和大理石的茶几靠右墙而放,靠右侧的门口处有一个冰箱,左侧一张小桌子上放着一台二十一寸的彩电。
鬼府就是鬼府,现代社会的设备都有,但鬼府冰箱和彩电都不用电,否则,为什么长蜡烛呢,华新害怕的同时,心中狐疑着。
“坐下吧!”幽灵幽幽地说,说着将身上的那个黑筒摘了下来。
华新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他不敢看幽灵那吓人的面孔,一定是惨白的脸上,血红的舌头长长的耷拉在嘴外,空无眼球的眼眶内流着黑血,杂乱的长发披在肩上,华新在心中想象着幽灵的模样,是越想越怕,加上大雨的浇洗,他的身体抖作一团。
“淋透了吧,我给你找身干衣服穿上。”幽灵说道。
这个幽灵还够仁慈的,看样子,暂时幽灵不会处分自己的,华新心中狐疑着。眼睛睁开一条缝,不敢直视幽灵。
透过那道缝隙,华新看着眼前的幽灵,他没有看到长长的舌头、流血的眼眶、杂乱的长发,而是黝黑的寸发根根直竖,略显清瘦的面容透出一丝憨厚,白色的短袖衬衣扎在灰色的休闲裤内。
这哪是幽灵啊,这不就是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吗?看到幽灵这个样子,华新心中的恐惧减少了几分,但他还是不放心,问了一句:“你是……”声音有些颤抖。
“我是这里的管理员,今天该我值班。”幽灵在床上翻弄着一个包袱,从里面拿出几件衣服。
“这里不是……这里是什么地方啊?”华新身体抖动地也轻了。
“看样子,你不常去县城吧?这里不是火葬场嘛。”幽灵把衣服拿到华新面前,“快脱了,换上这身吧,可能不合适,先凑活着穿吧。”
“好!”华新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是火葬场的管理员啊,那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才回了原位,“有手巾吗?我擦擦!”回过神来的华新倒是不客气。
“有。”那人将手巾递给华新。
华新脱了个精光,顺手将湿衣服扔在一边,用手巾从头到脚擦了一遍,连不该擦的地方都擦了,然后将手巾扔到湿衣服上,拿过那身干衣服穿上了,别说,还成合身的,华新感觉舒服许多了。
那人看着华新换衣服的样子,皱了皱眉头,但没有说什么。
“你在这里任什么职啊?”华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顺手拿起茶几上的梳子梳着头上仅剩不多的头发,固有的官腔又拿了出来。
“你是……你是华新吧?”那人站在华新对面说,话语中透出几分惊喜。
华新再次抬头仔细看了看那个人,似曾相识,但他实在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了,“我是华新,你是……”
“老同学,不认识我了吧?二十年前,我们同在二中上学,你在十四班,我在十五班。不记得我了?”那人笑着说。
“原来是老同学啊,”华新这才站起来,因为他知道,今晚不但有避雨的地方了,少不了还得小酌几杯,“可是,我记性不好,你怎么称呼来着?”
“你是贵人多忘事啊,我叫于新安,想起来了吗?”这个叫于新安的将华新按坐在沙发上,自己拿了把椅子坐在华新的对面。
“哦,是于新安啊,想起来了,哎呀,老同学,一晃二十年没有见面了,可你的模样却变化不大。”华新场面上的话那是信手拈来,其实在他的印象里根本没有这个老同学,因为他在二中上学时,一门心思在女同学身上了,要是问当年的哪个女同学的名字,长什么样子,不管是同级的,还是不同级的,他会如数家珍似地说个一清二楚。
“你可是发福了。”于新安紧紧握住华新的手说。
“还凑活吧!”华新听于新安这么说,心里美滋滋的,自己虽然只是个乡镇上的武装部长,但总比眼前的这个火葬场的管理员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