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心》光明君

15、第十章 馒头风波

　　一天的训练下来，四人组已经是腰酸背痛筋疲力尽，刚躺到床上一会就已经鼾声四起。小不点还很不老实地将被子蹬到了地上。孔羽悄悄地走过去将被子捡起来盖在了小不点的身上，随后又仔细地检查了其他人的被子，在确保其他人的被子都盖结实后班长才爬上了自己的床。刘梓悄悄地睁开了眼睛，他根本就没有睡着。在班长帮他盖被子的时候他几乎能够听到班长的呼吸声。他觉得自己很幸运，遇到了一个既有本事又有人情味的班长，虽然班长在训练的时候没有一点人情味。不过他还是决定追随班长的步伐一直走下去。
　　严肃睡着后不停地有一句没一句地冒出几句梦话。具体的内容听不清，但是刘梓能够清楚地听到“雪儿”两个字。看来这小子对雪儿是真心的。刘梓欣慰地笑了笑看着窗外面冰冷的月亮，在这个孤独的时刻他又悄悄地拜托着月亮向千里之外的家人和佳人捎去了自己思念。
　　你们还好吗？爸爸，妈妈，雪儿还有……
　　不知不觉他也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早上起床号吹响后班里的人立刻进入了状态，麻利地穿好衣服跟着班长跑去了训练场。其他班的新兵们正叠着被子，洗着脸刷着牙。看见窗外面正在跑步的五班，他们突然间感觉自己很幸福，因为现在正是新兵入伍适应期，他们要做的只是叠好被子，做好内务就可以了，至于体能训练那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

　　早饭是馒头鸡蛋牛奶还有小菜。可能是由于这几天体能消耗比较大的缘故，五班的这四个小子都像饿死鬼投胎一样，一个人几乎可以吃掉双人份的食物。吃完早饭，四人组刚想回班整理内务，却被班长叫住。
　　班长的脸色十分的差，一看就是要发火的前兆。四个人见这情形都不敢吭声，他们不知道班长这是怎么了。

　　“祸水桶里的那个馒头是谁丢的？”班长的语气里夹杂着足量的火药味。谁都没有胆量站出来承认。
　　“我再问一遍，这个馒头是谁丢的？是男人就要敢做敢当，把它从祸水里捡起来吃掉！”班长已经失去了耐心，在食堂里大声地吼起来。
　　其他班的新兵们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呆呆地看着五班。整个食堂安静得可怕。
　　见四个人低着头还是没有人站出来承认，班长自己将手伸进了飘满废油和菜叶的祸水桶。他将那个占满废油的馒头握在手里，狠狠地盯着眼前他这四个兵。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粮食！在抗美援朝的时候，这么一个馒头至少可以救活四个人。虽然现在是和平年代不愁吃穿，但是我们不能忘了那些饿着肚子就战死在最前线的前辈们！他们战死的时候只能吃棉花，草根和树皮！而你们！吃得饱穿的暖，居然还要浪费！我告诉你们！中国的军队就没有浪费粮食的恶习！你们可真他妈给我长脸啊！我说过，一个人犯的错误，这个集体就会付出代价，如果还想留在我的班里的就把这个馒头吃了！”班长的双眼已经通红，他拿起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口。他一边嚼着一边看着眼前这四个兵，等到他想要吃第二口的时候刘梓上前一把抓住了班长的手从他的手里抢走了馒头也狠狠地咬了一大口，严肃也二话不说接过馒头也咬了一口，就在赵子群也想要咬那个馒头的时候小不点终于忍不住了，他抢过馒头一边哭着着一边喊道：“别吃了！别吃了！是我扔的！是我扔的！”他一边流着鼻涕一边流着眼泪将馒头拼命地往嘴里塞，鼻涕眼泪也混在了其中。赵子群立刻从小不点的嘴里抢了一块下来塞进了嘴里。

　　整个食堂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震撼了。不光是被孔羽的那些言论震撼了，更被五班这个集体的荣誉感给震撼了。他们都很自觉地将碗里的菜叶都吃了个干干净净，就连一小片姜丝都没有剩下。这是绝大多数人来到部队上的第一堂人生的教育课。这段记忆他们或许一生都不会忘记。

　　回到班里后，战友们都纷纷安慰着小不点。可是内心原本就无比脆弱的他根本就不能原谅自己犯下的这个错误。孔羽给他洗了块毛巾递了过去，示意他擦一擦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小不点接过毛巾却哭地更凶了。

　　孔羽坐了下来，拍了拍小不点的肩膀道：“每个人都会犯错误，可怕的是有的人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犯错误，所以他还会犯第二次，第三次。甚至会一直错下去。作为一名士兵，我们的生命只有一次，战友的生命也只有一次，战场上可不会有机会让你错第二次，因为那个时候你已经死了。所以平时少犯错，战时可以有更高的生还几率，这就是战争法则，也是我要达到的训练目的。我不想你们在未来的战场上受伤甚至死去，所以我绝对不会容忍你们平时犯的任何错误，因为当某一天你真的遇到了这种事你就会明白我的用心良苦了……”孔羽叹了一口气后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小不点也不再哭泣。大家都明白班长这么做是为了他们好，今天发生的事情使得孔羽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已经无比的高大，他们隐约感觉到班长身上还有很多故事，他一定经历过什么，所以才能将这些道理感悟地这么深刻。刘梓和严肃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站了起来从储物柜里拿出了背包和水壶背在了身上。猴子问道：“你们干嘛？”
　　“干嘛？训练！”两人一口同声地回答道。

　　“五班的！快点！”刘梓大叫着，虽然他也是个新兵，但是他觉得这个时候需要有人站出来鼓舞士气，将全班的行动统一起来，这样才能令班长放心吧。
　　“五班他们都疯了么！”一个新兵趴在窗户上说道。
　　“对啊，还没到训练时间又开始发疯了。可能是早上的事情刺激够大的吧。”另一个新兵一边擦着鞋一边回答道。
　　“唉~咱们也就这么混混日子就行了，他们班长在新训结束后就要去特勤中队了，他可能是想把这四个家伙也带过去吧。”
　　“唉~真是羡慕呢。”
　　“你要是羡慕你也去啊，今早上那个馒头你也能吃？这么严格的训练你能挺得过来？听说他们还有很多处罚措施呢。”
　　“那还是算了吧，我还是在这里擦鞋好了。”
　　“看你这出息！”

　　孔羽站在中队干部值班室里接受新训中队队长的询问。
　　中队长正憋红着脸十分不高兴。
　　“孔羽！你这次做的可是有些过了！挡着这么多的新兵的面做这样的事，要是新兵们心理出现问题，出了什么意外，我就拿你是问！”
　　孔羽站在窗口看着窗外两眼出神，他淡淡地说：“能有什么意外？如果连这道坎都过不去，就不配成为我的兵。”
　　“唉~我知道你这是为他们好，但是能不能请你以后处理这种事的时候可以用温和一点的方法，至少先要和我通个气吧，你老是这样，我这个队长也当不安稳吶，我的孔大班长！”
　　“这么多年了，我的带兵风格你还不明白吗？你只要不干涉我，我保证会给你带出好兵。”孔羽胸有成竹地说道。
　　“成！我就不管你了，不过你可别再给我捅出什么大娄子来。其他的，随你怎么弄。还有，不要说什么给我带出几个好兵，我不信！你是想把这几个小子一起带去特勤吧？不管他们行不行，但是我相信你的能力。不过，你总得给我留下几颗好种子吧。就算你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得看在黑子的面子上吧。”
　　孔羽沉默了。“能不能去特勤这就要看他们的本事了，如果通不过特勤的考核，我也没有办法。这些年我答应黑子的事情我也已经尽力了。”
　　“这就对了，不要老是生活在痛苦的记忆中，人总要向前看的。不过你就对这几个小子这么没有信心？”
　　“想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很多事情不是光有决心就能做成的。”

　　这个时候窗外面传来了刘梓的叫喊声。
　　“五班的！快点！”
　　五班四人组一个个背着水壶挎包排成一队跑去了操场。

　　中队长也来到窗户边看着操场上迈着整齐步伐的四个人问道：“你安排的？”
　　孔羽摇了摇头。中队长笑了笑，拍了拍孔羽的肩膀笑道：“你小子果然名不虚传啊，人格魅力不一般啊，我都嫉妒你了。就凭这几个小子这思想觉悟和这股子劲，我觉得他们有戏！”
　　孔羽看着窗外面奔跑着的四人组，他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小不点跟上！猴子，严肃，我们三人轮流拉着他跑。记住！班长说只要第一不是指某一个人的成绩，而是我们集体的成绩。”刘梓自觉地带起了队，气喘吁吁地向其他人喊道。
　　“没错，哥你说的没错。班长要的是集体成绩。我先来，小不点，拉住我的手！”严肃立刻放慢了速度，等到小不点跟上后他拉起小不点的手就开始加速，使得队伍的整体速度保持在了一个水平上。
　　刘梓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电子表喊道：“距离合格成绩还有五分钟，我们来不及了。不管了，咱们尽力吧！”

　　在众多新兵们的注视下，五班四人组狼狈地回到了宿舍楼。一个个满头大汗，衣衫不整。
　　小不点几乎连楼梯都爬不动了，他扶着楼梯扶手瘫倒在楼梯口。
　　“我爬不动了，我要死了~”小不点含糊不清地说道。
　　“起来！别坐在地上，地上凉，你的腿会抽筋的……”刘梓也叉着腰喘着粗气说道。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小不点抱着腿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叫着。
　　“抽筋啦！抽筋啦！两条腿都抽筋啦！快帮帮我！”
　　猴子立刻把他的身体托起来，刘梓和严肃一人抓着他的一条腿使劲地往后拽着。整个楼道都充斥着小不点的哀叫声。
　　“你小声点，丢不丢人啊。”严肃见周围这么多新兵看着呢，这小子鬼叫成这个样子真是把五班的脸给丢尽了。严肃一把捂住了小不点的嘴。
　　“赶紧把他抬回班去。”刘梓和严肃将小不点架了起来就往班里跑。猴子捡起了三人的挎包和水壶瞪着眼睛对着正在偷笑的人群道：“笑！谁再笑我就抽他！有本事你们自己也试试？”
　　说完猴子白了个眼追了上去。

　　将小不点放到了凳子上，刘梓给他到了一杯水，这小子就一通猛灌，喝完还要一杯。就在这个时候孔羽靠在门口说道：“高强度训练过后喝太多水会使得细胞渗透压不平衡，导致水中毒。”
　　刘梓听了立刻把小不点手里的水杯给抢了过来。看着狼狈的四个人，孔羽搬了张凳子坐到了他们的面前指了指凳子说道：“坐啊，别站着。不累么？”
　　四人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凳子心虚地坐了下来。
　　刘梓开口道：“班长，是我鼓动他们去跑步的，责任由我一个人承担，你要惩罚就惩罚我一个人吧。”
　　严肃瞪了刘梓一眼。“你！班长不是这样的，我们都是商量好了一起去训练的，当作今天早上浪费粮食的惩罚。要罚的话我也有份！”

　　孔羽摇了摇手示意不要再说了。“原来你们是这么想的。那么刘梓你告诉我，你错在了哪里？”
　　刘梓立刻站了起来一本正经地大声说道：“报告！我鼓动战友，在没有班长命令的情况下擅自行动！”
　　“嗯~看来你很明白。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五班的班副了。”
　　“啊？”四个人都惊讶地看着班长。刘梓也莫名其妙地看着班长，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为……为什么？明明是犯了错误……怎么还升官了？”刘梓喃喃道。
　　其他人也是用询问的眼神看着班长，希望班长能给个解释。

　　“第一，你在全班士气最低下的时候能够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这证明你有勇气。第二，这帮小子能够心甘情愿地一起跟着你犯错，这种鼓动人心的能力是一个领导者所必备的。第三，明知道是在犯错误，而且明知道犯错之后会受到惩罚，居然还带着他们出去训练，目的是将全班的士气从馒头事件中振作起来，使班里的凝聚力达到一个空前的高度。然后你已经做好准备好独自接受我的处罚。这种是一种担当。或许这一切可能只是你的无心之举，但这个就是一个领导者的直觉。我的队伍里需要这样的直觉。”

　　刘梓自言自语道：“当时我确实没想太多，只知道必须把全班从这个阴影中拉出去，我想通过训练让他们发泄一下，或者说通过训练的方式惩罚一下我们自己，或许大家的心里会好受些。我也知道私自行动是不对的，但是就是觉得应该这样做。其他我也没想太多啊。”

　　“很好！和我想的一样，我没看错你。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五班班副，协助我管理本班。不过你要明白这不是权力，这是责任。这个责任你想担吗？你敢担？”孔羽站起来十分认真地看着刘梓问道。
　　刚开始刘梓的眼神还有些游离不定，不过最后他还是咬了咬牙看着孔羽的眼睛郑重地回答道：“我想！我也敢！”

　　“很好！五班班副刘梓！”
　　“到！”
　　“因为你煽动战友擅自行动，作为对你的惩罚，现在武装五公里，立即执行！”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