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零、壹、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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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
她知道的。
有些人，有些事，终是错了。
黑色的长发散落在床上，缠绵，交错，翻滚。
发丝紧贴在额前，当最后一缕红衣褪去，她倏然间抬起头，随即微微闭上眼。
是的，她看见了。
——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情动。
她再清楚不过了。
有些事，不过只为奢望。
<壹>
“小……小姐!”一个宫女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喘了口气，张张嘴，欲言又止。
“阿汐，慌慌张张地做什么？”被称作「小姐」的人好整以暇地坐在梳妆镜前，看见镜中的人乌黑的头发，浓厚的眉，眼角轻微挑起显得别样风情，“说吧，什么事？不是让你去找皇上么？”
阿汐“唰”地低下头，唯唯诺诺道:“皇上……去了皇后那里。”
画眉的笔猛然一抖，她漫不经心地拿起一旁的毛巾轻轻擦拭着，兀自轻声笑出:“那么他倒还真是愚蠢。”
语毕又随即摆摆手:“阿汐去收拾一下东西吧，等下他就会来。”
“……诺。”阿汐低下头，不再多言。
“好奇么？本宫如此笃定？”她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红衣拖曳于地，测过头来，眼神竟然透露出几分无辜，“因为他……可不打算让汉朝毁在他手中。而我曹节，哪怕他再不情愿，就算不过敷衍，他也必须去做!”
“皇上——驾到——”
“来了啊。”曹节一边说着，一边跨出宫门，盈盈一拜，“臣妾曹若玉①参见皇上。”
穆贵人②，曹节。
“不必多礼。”来人连忙扶起她，俊秀的脸庞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黑袍③穿在他的身上显得无比合身，“听说刚才爱妃找朕？”
“皇上，进来说吧。”曹节轻轻一笑，伸出手想拉住他的手，看见他迅速闪躲，面色却依旧坦然，心底微微叹息，这就是她的夫君啊……
当今圣上，刘协。
自从她与另外两位曹氏姊姊被父亲送入宫中，而她曹节第一日便被临幸，封为穆贵人，仅位于皇后之下。但那又如何？他所做的一切不过只是向曹氏家族示好而已，而她曹节也只是作为嫡女④所受宠爱。可哪怕到如今，眼前的这个人都未曾唤过她的闺名——哪怕是逢场作戏也不愿意。
想到此曹节眼神一冷，而面上依旧笑靥如花:“你们先下去吧，让本宫单独和皇上谈谈。”
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直到完全听不见了，曹节眼波一转，笑容更盛，却似那罂粟:“好好谈谈吧，你说呢？皇·上。”
刘协沉默。
“妾身从未知道皇上竟如此讨厌皇后呢，那么，要不……本宫赖替皇上动手呢？”她踮起脚尖，呼吸温热地打在他的耳畔，几分旖旎。
刘协的手紧紧地握成拳，终是无法自禁地冷哼一声，言语中充斥着几分怒火:“你在威胁朕？”
“妾身怎么敢呢。”她环住他的脖子，声音依旧甜美，“只是皇上的面具居然因为她而破了，妾身……只不过想除去那个碍眼的人而已。而且，要是皇后当真怀上龙嗣，那便不仅仅是妾身一人容不得她了呢，皇上，您觉得呢？”
死一样地沉寂。
他突然笑了，一下子横抱起她，把她丢到床上，动作没有丝毫柔情可言，刘协俯下身，抓住她的下额，呼吸温热地打在她的身上，却有一股刺人的冷:“那么朕便如你所愿。”
衣服在下一秒被撕裂，什么东西猛然地冲撞进她的身体，曹节下齿轻咬住唇，抓住床单的手青筋暴起，闭上眼不再去看。
是的，她知道什么早已错了。
而现在不过是错上加错而已。
<贰>
接下来她疼了好几天，一直躺在床上，倒显得格外悠闲。
听阿汐说，他去“看望”了另外两位姊姊⑤，也倒是冷落了皇后，听说她病了还派人送了不少补品……尽管没宣太医。
“他倒是领悟了不少。”对外宣称病倒的女子坐在窗边，伸出手折下了窗边的梅花，“果然不愧被称为‘神童’呢。”
借力打力。她曹节最大的倚仗不外乎是曹家的势，而他这个举动也倒是给她带来不少麻烦，但……也仅仅是麻烦而已。
她的母亲卞夫人为正室，而同胞兄长曹丕、曹植都是曹家继承人的候选，哪怕就凭这个身份，孰重孰轻，一目了然。他不可能不知。这么看来，他倒真是厌恶她。
哪怕给她添堵的事都不放过，相比之下，皇后却……
“皇后——驾到——”
“听说妹妹近来身体欠恙，咱们同样服侍皇上，妹妹可倒要注意身体呢。”
“姐姐哪里话。”微微施礼罢，曹节抬起头，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伏皇后。
一身只有皇后才穿的紫衣⑥，步摇在她的头顶上摇曳，额上一朵白梅清新而出，几分清丽，几分脱俗。
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伏皇后么？
什么东西在曹节心中咆哮，她承认，她嫉妒，嫉妒得发狂。
“其实本宫很嫉妒你，”退去左右，伏皇后静静地望着她，声音不知何时带上了挣扎，“为何你一句话便足以左右他……”
曹节不可置信地睁大眼，一颗心凉了半截，此女……竟天真如此。他到底要得多在意才会让她超脱如此？但哪怕这样……
“他倒还真是保护你。”曹节勾起唇，妖冶的笑容此刻染上了丝丝悲哀，“可你却不领情呢。”
“什么……意思？”
没有兴趣去教会敌人这些，曹节冲她抱歉一笑:“妹妹身体有些不适，阿汐，送皇后出去吧。”
灯影在案前摇曳，红衣的女子褪去了平时的泼辣，倒平添几分宁静。她微微侧过头，脸上表情柔和，似是想到了什么，倒竟忍不住抿唇偷笑。
刘协风风火火闯进倒是看到了这一幕，微微一怔，脚步放缓，阿汐刚张了张嘴，刘协就做了个“禁声”的动作，阿汐会意地点点头，悄悄地退下。
“阿汐，拿笔来。”曹节等了许久都未见动静，嗔怒地转身，“你这小妮子又偷懒了……皇上!”
眼眸深处一瞬间爆发出绚丽夺目的惊喜，似是被这么轻松的气氛感染，刘协也难得口吻轻快许多:“在看什么呢？”
“母亲的家信。”她抬起头，双眼宛若星辰，“就是家里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还说到我小时候的糗事……唔，还是不要说了。”
“家里么……”刘协无意识地重复这几个字，她突然握住了他的手，刘协惊讶地注视她，她也是一脸的不知所措，小声道:“现在，皇上不也成家了么？”
“嗯。”刘协微微一笑，这个女子，竟然此刻如此可爱。
可爱……么？
“说起来，皇上突然到此，是有什么事么？”曹节不经意地一问，随即看见眼前人身体一僵，眼神不自觉得黯淡。
他又恢复到了那个拒人千里之外的帝王:“今日皇后来过你这？”
手忍不住一颤，白日那刺骨的冷又再次席卷而来，胸膛似是有什么东西渐渐蔓延，每次呼吸间便更冷一分，谁把刀狠狠地插入她的心房，不留丝毫情分。
痛，痛得要死。
原来，他可以为了伏皇后，来面对她这个敌人之女。
原来，有些事，终究不过一厢情愿。
原来，她所努力的，在他眼中不过是这些——连垃圾都不如。
——这，就是帝宠皇恩么？可以在上一秒朝你微笑，下一秒……就毫无情分而言，而她曹节，在他眼中，想必就是无恶不作的女子吧？
“我知道了。”兀自地笑出声，曹节抽回手，嘴角翘起，眼睛快笑成一条线，“妾身……绝对不再对皇上抱有什么念头。皇上，请回吧。”
刘协突然间有些浅浅地难过，但面上依然是冷声道:“穆贵人，替朕更衣。”
曹节霍然间抬起头，下意识地退了几步:“什么……意思？”
因为她的动作而略感不爽，刘协挑眉:“朕今夜留宿在此。”
“在皇上心中，节就应该轻贱如此？”她轻笑，“还请皇上移驾到别的姐姐那吧……节恕难从命!”
刘协盯着她的眼神有些不善，曹节有些恐慌却依旧回望，脸上毫无害怕之色。
他忽然笑了，一把横抱起她，这次的动作温柔许多，却依旧让曹节痛得倒吸一口凉气，眉毛皱成一团。
他轻轻地安放她在床上，不顾她的阻挠查看了她的下身，沉默了许久，低声道:“朕不该……”
顿了顿，又不再言语。
曹节颤了颤眸，声音依旧清冷:“皇上无须自责，只不过是节自找地罢。”
刘协没有言语，只是有些恍惚，什么时候，他竟然如此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对这一女子……如此？
大抵，是错了
“睡吧。”他弯下腰，轻声道，“做个好梦。”
明明是打算放弃的。
总有那么一个人，他小小的举动就可以动摇你的一切。
总有那么一个人，你用尽一切去铭记，会因为他而变得不像自己。
总有那么一个人，你想给他最好的自己。
总有那么一个人，当你打算放弃，却终究……难以。
曹节静静地凝视着身侧人的容颜，伸出的手在空中一顿，依旧轻轻地抚摸上去。
“刘协，哪怕利用我也好，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几乎是呢喃地说出这句话，刘协的睫毛微颤，终是回归平静。
作者有话说第1章 零、壹、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