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万诱惑》咖芾

11、十一

　　十一、
　　“慢点，慢点，还有那个，冰箱再加一层膜，包紧包紧。”
　　“这谁啊，麻烦让让，我这搬家呢。”
　　“你这是打算把孟衡家搬空啊？”来人正是黎青。
　　佟童有些不好意思摸摸鼻子：“反正这房子下星期就被银行收走了，主人既然不回来了，我当然应该帮帮忙。”
　　等佟童安顿完再回到孟衡家已经是下午了，进门一看，黎青已经把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佟童一屁股坐到地上，打开可乐喝一口，“累死人了。”
　　黎青笑着坐在佟童身边，看了佟童半晌，说：“佟童，对不起。”
　　佟童拍拍黎青：“你们可真够狠的，硬是逼着我拖着具白骨从路家别墅爬到那棵大槐树。”
　　黎青说：“鉴定结果出来了，路珏死于自杀。好在当年凌竣是因为杀了王玉和冷华被判刑的。路珏是发现未婚夫林敬和路铭有不正当关系，受不了刺激才死的。这件事情让路家近乎身败名裂，路铭几乎失去一切，他杀了林敬，然后自杀了，舒灵疯了，现在路家由路宁掌权。”
　　佟童递给黎青一条红围巾：“还你，留给纪念吧。”
　　黎青说：“七年前，我抛下王玉逃命，心里一直很不安，既怕她死，更怕她活着，跳出来说我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我会失去一切。我惶惶的等着，就在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孟衡出现了，他来举报凌竣杀了冷华。”
　　“我是当时接待孟衡的警察，当我查到冷华的信息时，佟童，我心中竟然涌现出一股狂喜，我有救了，连老天爷都在帮我。冷华就是那天被人扯掉头发的女人。”
　　“后来凌竣进来了，第一天什么都没说。后来有人来看他，那人走后凌竣就交代了他杀了自己的父亲，还说了埋尸地点，我们去挖竟然发现了两具女尸，尸体的指甲里还有凌竣的DNA，还有行车记录仪，甚至还查出了他在案发当天见过冷华的监控。铁证如山啊，这么完整的证据链，当时我就应该怀疑的，可是我没有，因为我太高兴了。”
　　佟童拿出一根鸭脖，嘎吱嘎吱的嚼，一言不发。
　　黎青起身，从凉台上拿来一个陶瓷罐递给佟童，示意佟童将鸭骨头扔里面。“凌竣看到这些证据傻了，一个劲说不是他杀的，他是冤枉的，可是没有用。我以为这事就结束了，谁想到这才是个开始。”
　　“七年后，孟衡找到我，说是凌竣临死前告诉了他关于王玉的事，还说他有证据可以让我和他一起从路家弄一笔钱出来。我答应了，我们去找路宇。路宇让我们和他一起设个局，他要让林敬为路珏的死付出代价，把林敬从路铭身边赶走。”
　　“佟童你要相信我，是孟衡非要拉你进来，我没想过你死。这么多年，我只有你一个朋友。我们不算朋友了吧，就像这个鱼缸，以前多好看拿，现在只能当垃圾罐了。”
　　黎青的声音逐渐呜咽，佟童打了个饱嗝，油乎乎的手拍拍黎青的后背，顺势擦了擦手，“孟衡手里的照片是哪来的？”
　　“是舒灵给他的。舒灵一直不相信路宇，也不相信路铭，这么多年她一直靠着那个照片威胁林敬和路铭。孟衡早就和舒灵认识，两个人不清不白的。后来舒灵就把整个计划告诉了路铭，这时候你又说找到了路珏的尸体，路铭不知道父亲会怎么做，于是就想杀了舒灵，一块栽赃给你。”
　　佟童打开一罐可乐：“可乐都放热了，你不喝一罐，说了这么多，不口渴？”
　　黎青有些惊讶：“佟童，你呀就知道吃。”
　　佟童笑笑：“别忘了王玉，如果不是你推了她一把，王玉不会死这份罪孽会永远伴着你，可千万不要忘了。”
　　黎青眼泪流了下来：“这么多年，我一直假装她还活着，那一切只是一场梦。我帮他们也只是不想被揭发而已。”
　　佟童摸去黎青的眼泪，黎青拍下去：“你手上都是油。”
　　佟童笑了：“黎青，你真可爱，可爱到做了这么多错事，即使不知悔改，即使恬不知耻地全怪在别人身上，我也不记恨你。孟衡要钱是为了他那个前男友，那个人是你吧？”
　　黎青愣住了：“佟童，你说什么呢？”
　　佟童直直陶瓷罐：“这个东西，是我陪孟衡去买的。本来是想做花瓶的，是我想养鱼，结果一天死一条，孟衡看不过去就拿来养，这个才成了鱼缸的。”
　　黎青脸色一变，一抹凶光从眼中一闪而过，很快变回了温和的笑：“原来你一直都知道，我是。。。”
　　佟童打断道：“百密一疏，感慨不要随便乱发。是你要钱，是你让孟衡出头与路宇接触的。当事情出乎你的掌控，你就想到我来当这个替死鬼。”
　　“不论是我，是王玉，是孟衡，你的心中没有一丝的悔意。你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我不会说的。那天我就告诉过你，你们找错人了。你就没想过孟衡执意要拉我进来，其实就是想让我帮忙吗”
　　“你说什么？”
　　“那么巧啊，孟衡去报警，刚好碰上你，发现第三者血迹，刚好孟衡领着路家人来验。”
　　黎青这时候才想到什么：“是你，是你在背后指使孟衡。”
　　“不是指使，是帮助揭发犯罪，履行公民义务。你的事情也不是凌竣告诉孟衡的。”
　　“那你为什么要一直呆在我身边，假装是我朋友？”
　　佟童笑了：“朋友是假装不来的，舍己救人或者生死与共，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我一直以为你只是舍了王玉逃命，所以你应该会帮孟衡，可是没想到是你害死了她。你什么时候走？等你走了，我好叫人来装修。”
　　“明天去送我吧？”
　　“好。”
　　佟童喝下一大口可乐，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想起七年前孟衡的那个电话：“佟童，你知道凌竣为什么杀我爸爸吗？为了一个游戏机，一个游戏机。”
　　“什么？”
　　“他一直渴望自己有个游戏机，那帮人许诺他杀了我爸爸，杀了他爸爸，烧了一切，就可以有个游戏机。你知道吗？他告诉我，不是因为悔恨，而是当做童年的苦难，告诉我他小时候有多么苦。”
　　“孟衡，你冷静一点。”
　　“佟童，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就是这一刻，佟童决定帮他，佟童告诉了孟衡凌竣把证据藏在了什么地方，一起让他罪有应得。事后，佟童抽身了，而孟衡则向着更深的深渊一步步滑了下去。

　　第二天佟童送我黎青出了机场，就看见了路宇。佟童上前敲敲车窗，不等路宇开口，直接坐了上去。
　　佟童上前打了个招呼，“路老先生，别来无恙。”
　　路宇看着佟童，没好气地说：“下去。”
　　佟童笑嘻嘻得说：“别这么冷淡，好歹我帮你找到了女儿。”
　　路宇说：“你那天装得可真像，不怕死嘛？”
　　佟童笑道：“怕死，可如果不那样做，我就找不到路珏的尸体了。有人把路珏的尸体藏在已经封死的密道中，如果没人指路，我根本找不到密道的入口。那密道可真窄，带着具人骨，爬得那个累啊。”
　　路宇说：“你怎么知道有密道？”
　　佟童说：“我去过小木屋的地下室，周围几乎没什么树了，没有密道，怎么让孩子进孤儿院。还有路珏姐弟是在什么地方被人救的，这密道估计不止一个出口。我本想顺着大槐树开挖，没想到被舒灵打断了。好在大槐树那里的入口还没有封死，否则我就死在里面了。对了舒灵在哪？”
　　路宇说：“舒灵疯了，现在在精神病院。”
　　佟童摇摇头，惋惜地说：“真无情，人家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好歹伺候了你这么多年。路铭的葬礼是什么时候？我去献束花。”
　　路宇说：“你还有脸，要不是你，他们不会死。”
　　佟童故作震惊：“路老先生您真高看我，我哪能替您担此大责。要不是你细心谋划告个什么遗嘱，要不是你一心想把路铭掌控在手中，这事情能翻出来吗？”
　　佟童看着路宇气得有些发红的脸，笑道：“老先生别生气，我话重了。其实您也就是冷血了点自私了点，这个世界上除了您自己，看谁都不是人，连自己的孩子也不例外，竟然想到利用可怜女儿的死去栽赃儿子的情人。”
　　路宇说：“我不知道小珏是自杀的，就算是自杀，也是林敬的错，他应该付出代价。”
　　佟童一脸痛心地说：“喜欢男人的未婚夫可以换，禽兽不如的爹能换吗？是您，是您逼死了您的女儿。不过我真的很同情您，虽然当年孤儿院的事情因为没有证据不了了之，可您辛辛苦苦一生挣来的家产还是落到了忘恩负义的侄子手中，现在呢要什么没什么。”
　　路宇怒道：“你以为你是谁，在这教训我。”
　　佟童笑道：“债主啊，你们路家还欠我五十万呢。还有给您个忠告，免费的。没事别学电视剧做着老爷，还非要装仆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一星期后。
　　佟童坐在咖啡厅里，看着阳光柔软地照在手上，“葬礼完了？”
　　路宁点点头：“这一次一切都结束了。姐姐说喜欢林敬的时候，路铭一言不发，觉得林敬配不上姐姐。结果，自己却爱得死去活来。”
　　“姐姐是在一次出国玩的时候，碰见了和她一起关在小木屋的孩子。隔了那么久，却认了出来，因此产生了怀疑，然后知道家庭的发迹史。她将一切和林敬商量，她害怕父亲坐牢，害怕失去一切，可又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她以为林敬会帮她。没想到林敬却把一切告诉了路铭。伯父建了个监狱，几乎将我姐姐囚禁在家，结果呢我的姐姐就那么死了。”
　　佟童伸手扫过路宁额前的碎发，说：“你很爱路珏吧？不甘心她那么悄无声息的死了。”
　　路宁笑笑，没有回答：“这是五十万。”
　　佟童收好钱，说：“你知道你姐姐是自杀吧？因为血缘关系无法结合，因为不是直系血缘关系无法继承财产，很恨吧？所以眼睁睁看着路珏自杀却不施救，反而抽了她的血制造凶杀假象，闹得天翻地覆。”
　　路宁说：“我怎么会那么做呢？没有人知道路珏是怎么死的。”
　　佟童问：“你说不知就不知吧。我看新闻上说，在路铭家里发现一件灰色毛衣，上面沾满了血迹，我记得你家好像有件相同的。在路铭最脆弱的时候，如果旁边有个一直很信任的人来个重重一击，你说他的心理会不会崩溃？”
　　路宁问：“你在暗示什么？”
　　佟童吃了一大口黑森林蛋糕：“寒冷的冬夜中，四个人守夜休息，结果来了一只鬼。是鬼让四个人能同时安睡在自己的位置上，可也是鬼让四个人最后都死了。路宇以为孟衡是让人安睡的鬼，路铭以为我是，谁都没有想到鬼本来就在中间。”
　　路宁笑了：“佟童，你想多了，什么鬼不鬼的。对了，你不问问孟衡吗？我听说他欠了债，房子都收走了。”
　　佟童喝一大口咖啡：“服务员，再来块蛋糕，水果的，多加黄桃，不要草莓。这蛋糕不错，你要吗？你家的花开得不错吧？”
　　路宁愣了一下：“怪不得林敬那么笃定要你死呢。”
　　佟童笑道：“我不是手贱，掐了一朵花嘛。骨头渣还看得见。你杀的吗？”
　　路宁摇摇头：“是舒灵，舒灵看到了真正的遗嘱，全都留给了路铭。舒灵意识到可以从路铭那能得到更多的钱，孟衡不干，争吵的时候，舒灵一失手。。。”
　　佟童点点头，没说话。
　　路宁问：“孟衡他死了，没关系吗？”
　　佟童说：“有关系，可是凶手已经进了精神病院。他让我找他，我找到了，就行了，他生前很喜欢花。再说了，路珏死前告诉你的证据，就是孟衡吧。”
　　路宁问：“你们到底是不是朋友，他把你拉进来，你却这么冷淡地对他的死。”
　　在他抢走凌竣的那一刻就不是了，佟童说：“我怜悯他。”
　　“好了，吃完了，我走了。”
　　“恩，走吧。”
　　路铭看着佟童起身离开，推开咖啡店的门，想起那日初见，他也穿着这件加菲猫的衣服，一双机灵的眼睛狐疑地看着自己，礼貌地笑笑。
　　如果不是这样龌龊的开始，也许事情会是另外一种可能。
　　路宁忽然想要相信缘分，祈祷缘分，也许不久后的一天，等一切都过去，等真正遗忘了，只要活着，他们就会再见。路宁看见佟童径直过了马路进了银行，笑了，这个小财迷，想来一定会很快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