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瘾君子们》哈秋

15、婚纱

　　对于婚礼李想其实一直没有什么过多的愿望。的确，穿上昂贵的婚纱、包下最豪华的酒店、开着豪车一路耀武扬威来到众人之中并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之中接受祝福是所有女人的梦想，李想也曾这么幻想过。但当结婚这件事变得格外近的时候，她却觉得浑身都累，只觉得那个豪华的梦变得累赘又繁重。
　　当张旭良在电话里说“你一直喜欢的那个婚纱设计师时”李想还没反应过来，当她细细一回想才记起啦以前她翻杂志的时候曾经看到过一个新锐服装设计师的婚纱设计图，是最流行的性冷淡风，她随口说了句喜欢。没想到张旭良一直记到今天。
　　那个服装设计师是中日混血，所属的婚纱设计室也是中日合资的，在京城小有名气。这里的婚纱虽然价格不菲，但有一大部分还是面向大众的，毕竟有不少姑娘愿意斥巨资在这一生就穿一次的衣服上投资的。
　　李想到设计室的时候张旭良已经在里面了，一个姑娘把她带进了一间摆满了布料、尺子、棉线、欧根纱的屋子里，却见张旭良正和一个很瘦很苍白的中年女人聊天，一见她进来两人都回过头。
　　张旭良笑着起身过来搂住李想的肩膀，对那中年女人说：“宫城老师，这是我的未婚妻李想。李想，你肯定认识宫城老师。”
　　那中年女人起身走到李想面前上下看看她，眼睛立刻亮了亮，然后转头用日语对张旭良说了句什么。张旭良哈哈一笑，搂着手臂紧了紧，“老师说你应该很适合她设计的婚纱。”
　　李想微笑着说了声谢谢。宫城伸手和她握了握，然后用半生不熟的中文对她说：“我有几张设计稿，你看看，我们交流交流。”说完就转身进屋子里拿稿子去了。
　　张旭良显然很开心，她一出门就低头亲了亲李想，颇为邀功得问：“怎么样老婆，开心么？”
　　李想也笑了，摸了摸他的头发，“嗯。你是怎么和宫城老师认识的？”
　　“我不认识，我托了好多关系呢。”张旭良撇了撇嘴，“我在美国留学的时候认识了个日本朋友，后来进了时装业。我当时也没抱太大信心，就是问了他一下，没想到真的约上了。宫城老师的婚纱比较小众，喜欢的人不多她自己也不愿意多做，也是托了好几个熟人她才愿意亲自回国来呢。”
　　李想心中一软，“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我想给你个最好的婚礼。”张旭良笑着抱紧她，“我已经和我妈说过了，酒店就交给她定。其实现在开始准备已经有点儿晚了，到时候肯定人来得多，那么多桌一般不早个半年一年都订不到的。”
　　李想的心沉了下，犹豫了下后还是问道：“你们——准备请多少人？”
　　“我这边肯定家里人都要来，然后咱们公司的。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你打算跳槽来我爸的公司，那也不用忌讳公司里的人了。当然还有我爸生意上那边的，还有我妈那些朋友。哦对了你呢，我除了咱们共同的同事都没怎么见过你朋友。你准备邀请多少朋友来？正好让我认识认识。你也是时候想想伴娘的事情了……”
　　他絮絮叨叨得说这，但是李想的脸色却逐渐苍白了下来，她沉默得听着，末了低声说：“我以为——咱们是打算从简的。”
　　张旭良有点儿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虽然是从简，但是该少的总不能少吧？我爸妈那边早就和朋友们说了咱俩的事儿了，要是不邀请人家总不好吧？放心到时候咱们俩就主桌敬酒就好，就走个形式，然后其他的交给我爸妈他们应酬，不会太累的。”
　　李想还想说什么，但这时候宫城已经拿着设计稿回来了，他们暂时放下了这个话题。
　　宫城春的婚纱之所以不受大众欢迎主要还是因为她的性冷淡风，一般女孩子穿婚纱谁不想要个大裙摆、镶珍珠、欧根纱的，就那么素素的肯定看着不喜庆。但李想却很喜欢，看了几张后选了几个，但张旭良却都不太满意。
　　“这哪儿像婚纱啊？”他紧紧皱着眉，不瞒道，“上面就一件白色毛衣，下面的纱裙就那么随随便便两层，平时穿出去都嫌素气，这婚礼上能穿？还有那个，就是一件米色长毛衣裙，就算配上个头纱也不像样子啊。”
　　李想耐心得说：“宫城老师的设计风格就是这样，难道你不知道么？我也喜欢这样的。那种累赘的大裙摆和抹胸，大家都穿，我觉得俗气。”
　　“我知道你喜欢这样的，可这么穿出去别人怎么想？结婚是一辈子一次的事儿，咱们也得表现出一点儿认真的态度吧，这婚纱显得咱们好像结婚就随随便便似的。”
　　李想皱眉，没说什么。张旭良看出她有些不快，但也不觉得自己的观点有什么错，也很委屈的不说话，两人的气氛顿时有点儿僵。宫城春左右看看，然后笑笑说：“不急。我们休息。然后继续。”
　　宫城春说有个其他的业务要处理，过半个小时就回来，然后走了。张旭良很快接了个电话，似乎是他上司的，也跟着出去了。李想独自坐在屋子里等了一会儿，有点无聊，就起身往外面走去。
　　他们所在的工作室是不许外人进入的，外面连着的还有一个大店面供普通客人们消费。李想就顺着走廊来到外面，这时候正好有一对新婚小夫妇在导购的陪同下试婚纱。
　　那女孩子身上的是很常见的抹胸大裙摆，胸口和裙摆处镶了很多珍珠，好看是好看但按照李想的审美来看还是落大俗了。不过那女孩子似乎很喜欢，不停在镜子前照来照去，还让导购拿手机给她拍照。反而是新郎坐在椅子上一脸不耐烦，拿着手机不停刷刷刷，似乎在看微博。
　　“老公，”女孩子叫了声，“你看好看不好看嘛。”
　　“好看好看，都好看。”那男人抬头随便扫了下，应付了声就又低下头。
　　女孩儿有点恼了，“你都没看！你到底是来试婚纱的还是来玩儿手机的？”
　　男人啧了声，放下手机装作认真得瞅了两眼说：“嗯嗯好看，就这个吧。”
　　“和刚才那个比呢？”
　　男人皱紧眉头，火气似乎有点儿上涌，“都换了五六身儿了，我都说了好看你怎么还没完了？我说下午三点有会，你说没事儿没事儿一会儿就完了，这都快两点半了你还能不能订了？！”
　　女孩立刻怒了，丈夫在导购面前这么没耐心让她觉得很丢面子，现在穿着这么豪华的婚纱站在高台子上就好像自己出丑一样，“结婚难道不比你个会议还重要么！你现在打电话给你老板我就不信他就那么不通情理……”
　　两小夫妻你一言我一语吵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导购在旁边一脸尴尬不知是劝好还是干脆离开好。李想站在门廊处静静得看了片刻，然后转身，顺着来时的路缓缓往回走。
　　工作室里，张旭良已经接完那个电话此时正坐在椅子上默默的翻着那几张设计稿，一听门响他立刻回过头来。李想看他僵硬的表情，在心里叹了口气，过去坐到他身边后轻声说：“一会儿和宫城老师说一声，不麻烦她了吧。”
　　张旭良一愣，“你……”
　　“其实我也知道，这样的婚纱穿不出去，只不过还是想任性任性。”李想握着他的手，手指轻轻在他掌心滑动。
　　张旭良脸色顿时有些复杂，他反手握住李想的手，“如果你真的喜欢宫城老师，我们还是可以——”
　　“算了。”李想打断了他，“别为难老师了。”
　　两人后来向宫城春解释后，宫城并没有什么不快，她只是平和的笑笑后对李想说：“下次，再一起合作。”
　　李想笑着答应，只是女人一生的婚纱大概只有一次，这个“下次”恐怕是不能兑现了。不过宫城似乎看破了她的想法，主动伸手和李想握握手后，加重咬字又说了一次，“下次。”
　　张旭良搂着李想出门后还有些感慨，“看来老师是真喜欢你。我怎么感觉自己好像棒打鸳一样，拆赛你们俩了？”
　　李想笑笑不愿意再聊这件事儿了，她主动换了个话题，“听说老板找到人接林总的班了，你听到传闻了么？”
　　“听到了。”张旭良想了想，“听说这次的人来头不小，和公司签合同什么的都保密的很，没人知道具体是谁。要我说这都是噱头，你看着把公司正式宣布人选之前股票又要看涨……”
　　他絮絮叨叨又开始说着公司传闻，李想靠在他的肩膀中却慢慢没在听了。她在想那设计稿上的婚纱，想那两层洁白的、轻盈的欧根纱，如果真的能穿着它走过红毯又该是怎样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