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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番外二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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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郎当然没有干一天回想一年这种矫情的事,他不是什么感情丰富的小姑娘,更没有老到要写回忆录的地步。他和银时相处最频繁的时候是大学的那四年。毕业后各奔东西继承家业,见面也不过在同学会和生意场上。他喜欢银时,这一点他从来没有否认过。这几年来,不时地关注也成为一种习惯,所以那家伙的各种情史他早就一清二楚。十四郎不是一个喜欢和自己的心情较真的人,所以当初为了保护的心情才干脆地成为了继承者。他永远向前看,也永远有做对一切选择的幸运,可银时真的是个例外。那是第一个他愿意亲近却永远有所保留的家伙。只有留下一些东西,他才不会输得太惨。即使那个人对他的好真的是出于喜欢,他也宁愿把一切继续掩埋下去。他不相信爱情的永恒,但只有这个人,唯独这个人,他宁愿成为一个毫无关系的过客,也不希望成为他情史上用来炫耀的一笔。所以,这十天他是用来忘记的。
最后一天,十四郎看了一眼手上凌晨几点的返航机票,决定在走之前去坐一次千禧之轮。这个时候伦敦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游客也少的可怜。十四郎站在唯独他一人的空荡荡的舱室内,随着高度的慢慢增加,华灯高上宛如星河的城市映入他的眼底,而黑漆漆的泰晤士河仿佛割开整个星辰的鸿沟。直到顶点,连大本钟也低于他的脚下。看着远处三个指针很快就要合并的钟盘,十四郎心里突然有一种冲动,迫使他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十四郎不等对方开口就道:“知道我现在在哪儿吗?”
“千禧之轮,我是看着你进去的。”就像这十年他们彼此错过了彼此一样,银时找了十天,最后找到的也不过是个错过的背影。
“这一圈有30分钟,离我下去还有15分钟。有什么你就说吧,好让我决定下去后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你。”十四郎勾起嘴角,这一刻他终于有些解脱了的感觉。每次都是他做出选择,这太不公平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
“不想说的话我就挂了。”
“我喜欢你!”像是急迫要表达什么一样,电话那头的语气充满了焦急:“我是认真的。这些天我也有些明白你为什么宁愿离开也不愿意留在我身边的原因了。你并不是不在乎我不是吗?是我让你有不安全感了。”
“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之前你不说呢?”
“因为我之前还没有喜欢你的资格。十四郎,你也知道我以前是一个多么冷漠的人,那个时候我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感情这回事。那时候的你在我心里就是个傻瓜,净做一些出力不讨好的事,还会对怨恨你的人流露出善意。你总是把不可能变成可能,在我看来完全没有逻辑和利益可言的事,你却总是能办到。我之所以会改变,是因为我明白你根本不可能喜欢上那个时候只是一个工具的我。我希望我能够变得更好,更有资格站在你身边。”说到这里,银时停顿了一下,最后有些艰难的开口:“可我发现有些东西我真的做不到。即使我和那么多人处好了关系,看透了那么多的人心,在心底我却还是觉得只有利益才更能巩固人与人的关系,特别是越不想放手的东西越是如此。而你,我牺牲一切都不想放手。我已经等得太久,可越是久我越是害怕。我还是下意识的对感情这种东西感到不安全,所以我只能用在我看来最安全的方法把你困到我身边,希望用习惯让你永远停留。我是不是......让你失望了?”
对方的口气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眼巴巴的等待着惩罚,甚至连期待原谅的念想都没有。十四郎一时竟然有些哭笑不得,这家伙明明已经那么大了,难道情商还是当初那样的水准吗?还是说,关心则乱?不过,听了这些话,十四郎觉得某些已经放下的东西又沉甸甸的在心里扎了根。他这一生,算是败在这家伙手里了。
玻璃舱室慢慢到底,十四郎走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长长的大理石路的尽头,一袭白衣的银时正站在那里,仿佛把漆黑的天地劈出一道裂缝。尤记当年,这家伙就喜欢白衣,即使被溅了一身血色也丝毫不在意。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家伙,想必从那时起无论是心灵还是外表都已经染上了洁癖了。想想这样的人,原本就应该是任性妄为狂妄不羁,即使是完成任务手段也大多是让人哭笑不得。这个人啊,原本就是什么都不在乎的,可却被他拖入了人间。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不过既然是他造成的这一切,就负责到底好了。
十四郎踏出第一步的时候,零点的钟声刚刚好响起,仿佛与那天婚礼的钟声重合。明明是如此压抑的夜色,却让他有一种轻松之感,他明白,他的心境已经与那时不同了。路的尽头是同样的人,他要做的也是同样的选择,无数相同的画面交叉重合。没有阳光,没有白鸽,没有鲜花,也没有祝福,但只要那个是对的人,这一切都无所谓。
当两人的距离只剩一步的时候,十二下钟声已经响完,最长的那根针也已经走了好几步。十四郎平视着面前的人,尽量让自己的样子严肃一些,道:“三个月已过,我们这已经算是离婚了。”
银时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低下头道:“我明白,我会......”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抢了过去:“所以,你不打算正式求一次婚吗?”
时间似乎凝固了几分钟,至少对于银时是这样的。他把这句话快速的理解了好几遍,最后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不确定的问道:“你会答应吗?”
十四郎无奈的耸了耸肩,然后飞快的揪住对方的领子就朝自己拽了过来。双唇相贴的那一刻,那种久违了的心安感又回来了。十四郎很清楚,这种心安感一直是特别的,他第一次感受到,是在十年前的那个冬天,列车之上他和银时紧紧挨着的时候。有些话,他等的似乎比他要以为的久。
“你说呢?笨蛋。”
这一刻,他们的灵魂终于合二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