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余威及兹地 夜半走百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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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啦啦，咔啦啦。”咀嚼的声音。
“怎么这么暗啊，这什么鬼天气。”
大雾茫茫，黏糊糊地糊在眼前，王芝麻伸手挥了挥，那只手就隐没在雾里，好像被什么给吃了。
“怎么走到这来了。”王芝麻嘟弄着，挠着头往前走，头晕晕乎乎。
那只伸出去的手上蠕动着一层灰色的皮，“啪”什么破土而出的声音，那层皮上裂开一个口子，血咕咕地往外冒，一根鞭状的长条从手臂上抽出来，更多的，密密麻麻的枝条从血肉里抽出来，“咔啦啦，咔啦啦。”
鲜活的肉变成灰色，像浆糊一样滴滴答答地淌下来，连森森白骨也没有，好像是融化了。
王芝麻抬起手来，一根枝条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窜上来，“噗”对穿了他的右眼。
“啊啊啊啊！！”
惨叫声冲天，王芝麻从床上腾起，一身冷汗。
摸摸右眼，哎呦吓死，这不是好好在吗。
松一口气，王芝麻摸摸身下的布衾，湿淋淋地仿佛从水里刚捞出来，“呸，真晦气。”
暗骂一声，王芝麻掀开被子，身上出了一身汗，怪难受。
“还要洗被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老汉我尿裤子。”骂骂咧咧抖开湿漉漉的被子。
“咔啦啦。”那种奇怪的声响从门口传进来，吓得王芝麻背后一寒。
他颤颤巍巍地回头，走到门边上，“吱嘎”推开门。
一只野狗懵懂地抬头，地上掉着一堆骨渣子。
“狗娘养的，叫你吓老子！”王芝麻虚张声势地弯腰捡了一块石头朝狗屁股上扔，那狗呜呜地叫了一声，也顾不上骨头，颠颠的跑远了。
“切，下贱胚子。”王芝麻窃喜地嗤笑一声，转身进屋，“怪冷的啊。”
门关上了，王芝麻没有看见，那只跑远的狗轰然倒地，抽搐了一下，便不再动。
“咕噜”一根黑色的枝子从它的肚子里挣脱出来，挥出一地血，枝子越长越多，那种慢慢悠悠的咀嚼声不紧不慢，“咔啦啦，咔啦啦。”
那些触手一样的枝条趴在狗身上，穿过它的脑髓，眼睛，像是在啃噬它的血肉，渐渐，那些粘稠的灰色汁液糊满了尸体，冷月之下，又变得水一样透明，接着消失殆尽。
“咔啦啦，咔啦啦。”
只有那些灰色的枝条，歪歪扭扭地朝一个地方爬去。
那个地方，是王芝麻的家。
“温一碗酒！”
王芝麻意气风发地迈进尘缘酒楼，抬手就打赏小二一个铜板，“哎呦芝麻爷今天够早啊。”
小二点头哈腰地收下铜板，笑咪咪地甩着肩上的汗巾，“里边请。”
“哟，怎么，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怎么，我们芝麻爷居然这么大方。”一个酒客捧着酒调侃王芝麻。
王芝麻也不恼，腆着脸笑笑，“今儿手气特好，是大不是小，押得全中。”
不用看就知道又去赌场了。
“也真亏你，我家那婆娘整日管着，想去也不行喽。”另一个穿对襟窄袖长衫的酒客遗憾得连连摇头。
王芝麻十几年前就死了婆娘，膝下又无儿女，就靠进出赌场饿一餐饱一餐，给人干点苦力活，满脸麻子，时间久了，人们都叫他王芝麻，竟然没人记得他原来是什么名字了。
王芝麻也是个马大哈，不论别人怎么说，都只憨憨笑着，长久以来，酒楼里的常客就和他混熟了。
“诶，客官您要的酒。”小二在桌上放下浅口酒碗，王芝麻就坐过去和其他人一起吃酒唠嗑，还蹭吃人家两个花生米。
“你说邪乎不，昨天梦到在雾里走，回过神来手被什么东西吃掉半个，那些虫子一样的东西还往我眼睛里钻，哎呀，那个痛的我就醒过来，还以为尿床了呢！”
“哈哈哈。”酒客们哄笑，“你啊，多半是被什么东西给上身了，活不长了诶。”
“诶！说什么胡话！”王芝麻气得要把酒碗扣在那人头上，那人连连告饶。
“做梦还能感到痛？王芝麻你少唬人。”
“每唬人呢，老痛了！”王芝麻拍着桌子，突然太阳穴一跳。
他顿住，颤抖着将酒碗里的酒一饮而净，“我…我这头，好像有点不太舒服啊。”
酒客们看他这样，也纷纷劝，“那不行，快回去，万一是什么毛病就不好了。”
齐娘从楼上走下来，问身边的绣杞，“你见过，做梦会痛吗？”
绣杞摇摇头，“这我可从来没见过。”
王芝麻脸色一白，呼吸急促，“你们先喝着，我…我就先走了…”
齐娘盯着王芝麻踉跄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一边，王芝麻已经出了酒楼，感到天旋地转。
耳边没来由的响起了毛骨悚然的声音。
“咔啦啦，咔啦啦。”好像是把骨头细细地磨碎，咀嚼，啃咬。
一遍又一遍。
他敲了敲脑壳，缩瑟着小跑回家，双脚抖个不停。
“要找人来做个法啊。”
“绣杞啊，你见过刚刚那人吗。”齐娘问她。
“刚刚..哪个人？哦，你说芝麻爷吗，他是酒楼常客啊，听说一个人住着，挺可怜的。”
绣杞用红线绕着玩。
“芝麻爷，这名字，听着，挺好啊…”老半天，齐娘挤出一句话，“这老头看起来阴测测的，以后叫他别来了。”
“这哪行啊，咱不能瞧不起他啊。”绣杞奇怪地看了一眼齐娘，“这么说来他最近好像是怪怪的，反正他总是怪怪的…”
夜深人静鬼敲门。芝麻爷，王老汉，正缩在被窝里守着一盏忽明忽暗的红烛，他脆弱的老身板抖得快散架。
“有点冷啊，咳，是不是耳朵不好，咋老是听到奇怪的声音。”
老汉下床去，想把门掩的结实些，寒风缠得他打个寒噤，门下面突然钻进来一根黑色的藤蔓，咯吱咯吱地蠕动，老汉瞳孔放大，指着那些从门下爬进来的藤蔓，说不出话来。
“咔啦啦，咔啦啦。”
静谧的夜，突兀地响起了轻微的声响。
暗红的血迹，静悄悄的漫开在屋内。
“啊啊啊啊！来人呐，救命啊，大事不好啦！”
一声惨叫，李大娘屁滚尿流地从王芝麻的家里跑出来。
“怎么了李婶子。”“出什么事儿了。”
同村的乡民被惊动了，纷纷走出来看热闹。
只见李大娘瘫坐在地上，双眼放空，指着王麻子家半掩的门，手里还粘着暗红色的血，村民骇了一跳，只听李大娘絮絮叨叨，“给吃了啊，给吃了。”
有个胆大的屠户走上去推开门，只见…..
“听说了吗，赵家村死了人了。”
“听说了，好像是半夜惊了野狼，有个人给活活咬死吃了，肚子，脑子，都给吃了。”
“不对吧，要是进了野狼，怎么就吃一个人啊。”
“听说死的是王芝麻。”
“别瞎说，他前两天还好好的。”
“邪乎，真邪乎了。”
一大早，酒楼里就闹翻天了，齐娘嘱咐了店里伙计几句，自己带着绣杞就奔命案去了。
“哎呦吓死我了。”“报官啊，快报官。”“这狼咬死的，报什么官，谁来抓啊。”
齐娘挤开蜂拥的人群，从阴侧侧的门口往里看，呼吸一滞。
绣杞看了一眼，吓得捂住嘴巴。
王芝麻直挺挺地躺在那儿，肚子上破了好大口子，里面却是空的，肠子什么的统统没了，血红色的壁露在外边，地上一地血，有明显拖曳的痕迹，条条道道，很吓人。
王芝麻两个眼珠子瞪的老大，嘴巴大张着，死不瞑目。
“齐娘，快走吧。”
绣杞带着哭腔，不忍心看。
齐娘却径直走进屋内，人群一下咋咋呼呼。
“你不要命了啊。”“里边有鬼啊夫人。”
齐娘蹲下来，细细看着王芝麻的死状，除了肚子被吃空，似乎没有什么其他的。
她捂住口鼻，胃里一阵翻腾。拔下头上的簪子，往王芝麻眉心一插，像是插进了棉花里，一股黑血涌出来，从创口处突然伸出一根藤蔓，带着一股黑血，爬了出来，齐娘跌坐在地，迅速从怀里掏出铜质金龙，朝王芝麻眉心敲去。
那藤蔓不缩也不退，甩出一身黑血，金龙哧一声化成了黑色的粉末，齐娘急忙收手，指尖皮肉破开个口子，血肉发黑。
“不好！”齐娘心下一惊，急忙掏出匕首忍痛将指尖的肉削去。
烂肉落地，瞬间化成了一滩黑水，伤口流出了新鲜的血液。
那棵藤蔓慢悠悠的从王芝麻脑门里钻出来，气定神闲地爬走了。
“谁把藤鬼放出来了。”齐娘捂着指尖，害怕地微微颤抖。
“齐娘！”绣杞跑进来，那株藤蔓好像有了反应，飞身掠过来，齐娘大惊，“绣杞快跑！”
绣杞看见眼前飞来一团黑糊糊的东西，吓得用手去打，眉心淡绿额黄一闪，藤蔓瑟缩一下，竟被绣杞一掌打开，吱吱怪叫着落到地上，一溜烟逃了。
“这什么啊！”绣杞看着掌心黏糊糊地黑色液体，尖声叫起来。
齐娘惊异地看着她，回过神来，定定的说，“有人放出了百鬼，看来我们有一段时间不会安生了。”
“百鬼，那团黑黑的东西？”
“那只是藤鬼，算是煞气最少的了。”七娘无奈的笑笑。“幸而你的身上有娥羽上仙的部分灵力。”
“娥羽，是…上次出现的那个人…”
“绣杞，你要知道，从现在开始，我们两人突然死掉也是有可能的，你和别人不一样，你要记住，无论怎样，你都要活下去。”
齐娘那时的眼神绣杞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大概她那个时候，就抱了死志吧。
“齐娘....”
绣杞一愣，有谁在她耳边说话，“以汝之力，封百鬼，平杀戮，当与娥羽立誓，此生不悔，不死不休。”
“是。”魔怔一般，那个字就这样蹦出来，那个女子笑着睁开眼，然而眼眶里是空的，空荡的黑色，好像两个填不满的洞。眉心那个淡绿的额黄很亮，赤.裸的上身上布满火一样的图腾，从黑色的发间长出了木色的鹿一样的长角。
“你是....”绣杞愣了。
然而心已经给出了回答，这是娥羽，这就是娥羽。
眼睛刺痛，绣杞捂着眼低下头去。
“一切才敢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余威及兹地 夜半走百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