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喜乐》格雷森

1、入学

　　八月底的清晨，室外阴沉沉的，房间里厚重的窗帘遮挡住微弱的自然光线，楚南乐躺在被窝里，室内空调温度打地低，他正缩在被窝里发出微微的鼾声。
　　早晨七点，房间门“砰砰砰”地被敲了三声。
　　没人回应。
　　楚南乐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眯成一条缝，视线对外扫了一下，看不清楚又闭上了。
　　敲门声更加急促了。
　　“南乐，你今天还去不去报到了。”楚家爸爸拎着皮包，踮着脚在楚南乐门前，“我去上班了，还不起来，自己拖着箱子做公交去。”
　　“啊……”楚南乐掀开被子，愤而坐起，揉乱了自己的头发，“爸，等我。”
　　楚南乐推开被子，关了空调到卫生间洗漱，匆匆忙忙地，他爸拖着他的箱子站在了门口，门开着等他。楚南乐脱了睡衣光着膀子穿上衣，一扭头发现门居然开着。
　　他涨红了脸吼：“老爸，你门给关一下啊。我在换衣服！！”
　　“快点儿，我挡着呢，你老爸身体宽大，挡住了。”
　　楚南乐无奈，跑进了房间换了牛仔裤，拖着鞋子到门口时，运动鞋一只一样地杵在门口，他哀嚎着开了阳台的门，拿了另外两只运动鞋进来，换好后已经一头的汗。
　　“妈起来没？她儿子要走了也不出来看一眼。”楚南乐吭哧吭哧地拖着箱子下楼梯。
　　楚爸说：“没，这么早别喊她。你又不是不回来了。”
　　楚南乐扁扁嘴，“哦”了一声。
　　开车路上，楚南乐东张西望的，时不时看一眼导航显示的距离，大学第一天，他有点儿紧张，又很新奇。他没住过宿舍，心想这么热的天晚上洗澡怎么办，坦诚相对吗？会不会真的有室友互相比那个谁的更长一些。
　　楚南乐脸上时红时白的，他定了定心神瞧着车窗外，走了一个半小时，楚南乐一路等红灯都在焦虑，此时看了眼车距，只剩下一公里，可是前面都是车，校门前堵了。
　　楚爸左拐右拐卡进公交车和一辆奥迪中间，严丝合缝的，后面那辆奥迪愤怒地连按车笛，楚爸扭头和儿子说：“怎么样，老爸厉害吧。”
　　楚南乐：“呵呵。”
　　前面的公交车停了下来，打开车门，挤下来一大波衣衫不整的少年少女们，大多数手上拖着箱子袋子之类的，昨天晚上楚爸让楚南乐自己坐公交来，幸亏他死活不乐意不然就这寄来，肠子都要出来了喔。
　　前面公交车摇摇摆摆的就要开了，尾气喷了楚爸家车子一前窗，后面的奥迪车主开着窗户大笑。公交车没开几米，又听了，下来个穿灰色格子短袖的男人，背着迷彩包，手上提了个尼龙袋，尼龙袋上捆着一个水瓶。那人下车有些茫然，左右都不大分得清，四下张望时与楚南乐对视上了，楚南乐半个头在窗户边上，只好笑了笑。
　　男人衣服穿的实在是老气，刚开始还以为是学生家长，看到正脸，还是个稚嫩的孩子。
　　楚爸啧啧两声，张嘴要教育楚南乐。
　　楚南乐提着自己的小拖箱下了车：“爸，我走过去吧，太堵了，再见哈。”说完便遗弃他在这漫漫车流之中。
　　怀川大学距离下车的地方近地很，楚南乐站高点儿见马路对面就是怀川大学的护栏，他拖着箱子往前走，左右的人流很多，擦着碰着都让他觉得不舒服。
　　前面提尼龙袋的男生磨磨蹭蹭的，不时停下来，楚南乐观察了一会儿，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过了马路后，道路宽敞不少，那男生立刻加快了步伐，又远远避开人群，他把尼龙袋抗在肩膀上，像新闻里的农民工。
　　楚南乐见他游走自如便明白之前这个男生忽慢忽快的是防止把身上的泥蹭到别人身上。
　　他正要追上去一起时，面前不知道什么地方窜出来一个男生：“学弟哪个院的？”
　　楚南乐懵了片刻，看了眼男生的胸牌，铁质红色的，写着实践部，他在怀川大学新生群围观过一段时间，知道这是学生会的。
　　“商学院。”
　　那学长提着他的箱子，示意他跟上，跨过台阶，大门都是各种送学生的车，他带着楚南乐从小门进校说：“我是商学院学生会实践部部长，先带你去我们院迎新处。”
　　“哦。”楚南乐挺不好意思的，他就带了一个箱子，学长带着，他就空手跟着。心想之前那个男生扛着尼龙袋背着大包的，他才需要人接的。
　　过了怀川大学的大门，左右两边是两家公益性协会，学长瞥了一眼，快步走过去，楚南乐跟着走了几步就看到商学院的牌子。
　　挂着的横幅家两条长桌，头上顶着帐篷便是各院系迎新接待的主要场合，熟悉的尼龙袋有出现在他眼前，这回靠在桌子边上了。
　　学长和桌子前的学姐打招呼，指了指楚南乐，又将包给了他就转身走了，临走了瞥了眼尼龙袋，颇是吃惊。
　　楚南乐挤到尼龙袋男边上，男生特意往旁边挪了挪，看向楚南乐，楚南乐咧嘴就笑，说道：“刚刚车上的。”
　　尼龙袋男想了想，拍脑袋道：“是你喔。”善意一笑，两人就没话了。
　　学姐递给尼龙袋男一个小袋子，他拿出里面的纸条看了看，旁边楚南乐也伸头，纸条上分两行写着“名字：夏云东。宿舍：南区A306。”
　　“别看了，你也有。”桌边的学姐提醒道，“叫什么？什么专业。”
　　楚南乐答：“楚南乐，市场营销的。”
　　那学姐从桌子下面一大波袋子里翻了半天没找到，又去后面找。
　　“尼龙……”楚南乐一咬舌头，差点把他随便起的外号喊出来了，“你现在去宿舍吗？”
　　夏云东说：“我也是这个专业的，想看看你分哪个宿舍。”
　　楚南乐脸上写着欣喜，这算是大学第一个朋友吗！还是第一眼就起了外号的那种！而且脾气好像不错啊！楚南乐脑补了往后的日常生活。
　　学姐终于找到楚南乐的袋子，给他，问他：“学费交了没？没交去大学生活动中心那边排队交。”
　　楚南乐找自己的小纸条，答话说：“充卡里了。”
　　学姐：“那就行，这两天学校会把学费划掉，别别卡里钱花了。”
　　楚南乐点头找到纸条，看了眼，去扒夏云东的。夏云东莫名其妙地递过去。
　　“名字：夏云东。宿舍：南区A306。”
　　“名字：楚南乐。宿舍：南区A306。”
　　夏云东伸头看，眉角上扬有点儿高兴地说：“室友啊。”
　　楚南乐：“嗯。”
　　一边的学姐不耐烦地让他们让一让：“后面还有人等着呢。”她不明白两新生兴奋个什么劲儿，按照程序又接后面的新生了。
　　夏云东赶忙往旁边走，带着他的尼龙袋和水瓶。楚南乐催促他走，夏云东提着尼龙袋神色尴尬。
　　“我学费没交，等学姐忙完了带我去交。”
　　楚南乐“哦”了一声，打算走，又想现在去挺无聊的，拖着夏云东进了后面的接待棚子里，“一起吧，反正我回宿舍也无聊。”
　　夏云东不太好意思，他让楚南乐往里坐了坐，道：“过会儿可能下雨，别坐到棚子外面了。”
　　“天气预报说没雨。”
　　夏云东笑而不答，将自己的行礼卸下来放在地上，没过一会儿，楚南乐就听到雨水滴滴答答打在塑料棚上的声音。
　　“尼……夏云东比天气预报还准。”楚南乐惊叹道。
　　“云厚，有时候预报不准的。”夏云东腼腆地说，瞥了眼行李有没有溅上水。
　　随后雨下地越来越大，棚顶上大珠小珠落玉盘，地上也开始积水了，楚南乐正在看小说，棚子外熙熙攘攘的说话声、争吵声被雨声阻隔住，他正看到小说里男人要离开自己喜欢的人，在大雨中双手抓着铁护栏绝望地哭。
　　夏云东瞥了眼楚南乐，见他眼角含泪，吓了一跳，忙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测了□□温。
　　楚南乐还沉浸在小说之中，冰凉的手触碰到他的额头，立刻一惊。
　　夏云东讷讷地收手，歉意地笑了笑：“以为你发烧了。看什么呢？”他注意到楚南乐盯着手机，便知道是在看小说，刚才眼中含泪大概是看到了动情处。
　　楚南乐立刻收了手机，只说是网络小说，余光瞥见夏云东的尼龙袋上溅水了，伸手越过夏云东帮他提起来一点，楚南乐以为很重，谁知道一提就拿了起来。
　　夏云东僵在椅子上，往后靠了靠，让南乐提包，又觉得不大妥当，单手去扶，尼龙袋装的是被子和床单，只是体积大，夏云东提过袋子让楚南乐坐正。
　　“你放桌子上。”楚南乐建议。
　　夏云东扭捏了片刻，对面来了躲雨的家长，他就单手提着，原本抬起来的手放下来一点。对面座位的阿姨侧坐着擦水，擦干净了看见夏云东僵硬的姿势。
　　“放上面呗，别把被子弄湿了。”阿姨说话带着方言腔。夏云东无奈地放上去，道了谢，她又说：“兄弟两都考上怀川了？不错啊。”
　　楚南乐：“不是兄弟。碰到的。”
　　阿姨：“喔喔，我说怎么不像呢，哈哈哈。你们哪个专业的？”
　　“市场营销。”夏云东答，指了指楚南乐和自己，意思是都是。
　　“男生做市场营销挺不错的，嗯，我闺女人力资源的，全省1900百名呢。女孩子不适合这个，男生好，挣钱多。”
　　楚南乐嗯嗯啊啊地随意答着，夏云东插不上话眼巴巴等着学姐带他交学费。
　　十二点左右，北边跨穿过过广场来了四个人，到了前台，和那位学姐打招呼。
　　之前接楚南乐的学长招呼学姐一起去吃饭，学姐答：“还有个新生没交学费。”
　　“谁呀？我等你吧？现在人也不多。”
　　学姐摆摆手，喊了声夏云东：“你跟我一起吧，去大学生活动中心缴费。”转头又对学长说话，“汪辰。你先回去吧，室友给我带饭了，谢谢。”
　　汪辰学长耷拉个脑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