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二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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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舟往窗外瞄了一眼，发现印象中光秃秃的银杏枝丫似乎在一夜之间挂上了新绿，这才恍然惊觉已经是春天了。
不管人生的旅途是坎坷还是顺遂，心境是焦虑还是平和，四季却总是按部就班不急不缓地轮转。讲台上的吴冬梅也若有所感，念了一句《浮士德》：“时间啊，你是那么美，请停一停吧。”她顿了一下，扫视了一圈，叹了口气，“下面讲小话的同学，请停一停吧。”
由于他们班的座位是每周按大组平移流动一次，所以这周轮到叶舟和楚航坐在最左边的一组，叶舟靠着窗户，窗外就是银杏树、合欢树和操场。每次坐在这个位子上叶舟总是会有意无意地盯着窗外走神，好在现在已经是二轮复习的尾声，没有什么重要知识点可以错过，楚航也就只会在老师讲难题时用笔尾敲敲他的桌子示意他回神。
今天是周一，也是他们这届高三最后一次参加升旗和早操，每个人都整齐地穿上了全套的校服。梅梅带着他们走完了全套流程，又连着上了今天的头两堂课，最后也觉得看这群熊孩子看到视觉疲劳了，非常痛快地准时下课。
教室里眨眼间没了一大半人，空旷的教室里三三两两地或坐或趴着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们，头顶的电风扇慢悠悠地转，从五楼的窗口刮进来的穿堂风将无人的课桌上的书哗啦啦地翻乱，叶舟趴在桌子上，枕着胳膊看着这一刻格外安静的教室，也看到旁边的少年安静的侧脸，又转过头，望窗外看。
他看见晴空如洗，碧绿的银杏树舒展开枝叶，一排飞鸟掠过远方的楼顶，冲进蔚蓝又远无至极的云霄。
忽然间教室蓝色的窗帘被风吹鼓起来，如同姑娘长长的裙摆高高地扬起，又缓缓地收拢，罩住了窗边的人。整个教室忽然都被隔绝在外，小小的一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世界忽然都安静了。
叶舟在这片刻的安静中缓慢地扭头去看楚航，楚航也没急着拉起窗帘，就任由蓝色的幕布罩着，手指把笔转出了个花活儿，然后冲叶舟浅浅地笑了一下。
这是最平凡不过的一刻。
平凡的流年中迎来了不平凡的二模考试——因为是全市联考，这次是一中的老师出的卷子，理综难得妈都不认，叶舟坐在考场上甚至都有点怀疑自己其实并没有上过高中。
成绩下来得也很快，一个周末过来每个人手里都拿到了成绩条，上面血淋淋地写着各科成绩、总分、班级排名、年级排名、全市排名。
叶舟和楚航这次的排名都不算理想——他们都擅长理综，可惜这次理综卷子对学霸学渣一视同仁，分数上拉不开多少差距，反倒是语文和英语拉得大一些，所以这次班上的前十名十有八/九都是女生，唐晓更是勇夺魁首。不过就算是全班的第一名，在市里的排名也被一中和县里几个老牌高中虐得灰头土脸。
说不郁闷是不可能的，楚航这么一个物理书翻到烂的人拿着成绩条都忍不住问赵轶：“真没超纲吗？那个光学的知识点书上从来没见过啊。”
赵轶吊起眉毛看他一眼，慢悠悠地说：“选修3-4第56页，左下角，回去自己翻。”
于是他们回去一翻，比考试夹带的作弊小纸条还小的一个小备注框不起眼地待在书页的角落里，写着那道题的核心知识点。
绝了。
全班同学本来都不算对高考很没自信，但这次考完之后都有了“原来我只是个弟弟”的强烈危机感。
伴随着顶部大大的倒计时，各班的黑板报都在比哪个的狠话更狠，“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生前不贪睡，死后自长眠”，大有要为高考流尽最后一滴血的架势。
可惜这届战士身体素质不太行，眼见得士气高涨没多久，整个年级忽然多了很多“残疾人”。
有重感冒得每天用完两卷厕纸的，有下个楼从楼梯上滚下去不得不拄起拐杖的，还有从自家床上滚到地上摔骨折的……
吴冬梅天天苦口婆心地让他们加强锻炼增强体质，别临近高考把身体搞垮了，一定要吃好睡好，女生尤其不能节食减肥——“现在漂亮给监考老师看吗？他看你漂亮多给你几分吗？等上了大学有你们美的时候！”
班上男生发出了善意的哄笑，何婕心思敏感，默默地红了脸——她从小体型高高壮壮，没少被人嘲笑，自从喜欢上胡志远还做了同桌，就愈发自卑于自己的肥胖，确实曾经节食减肥过。只是她学习刻苦，高三的脑力消耗加速了体力消耗，吃三餐肉都且不够，更何况只吃一点塞牙缝的青菜呢？那段时间，饥饿像蚂蚁一样啃食着她的胃，每天写着作业都听见肚子发出抗议的叫唤。大概是她肚子的喊声太大了，有一天胡志远甚至带了一袋子全麦面包监督她吃了下去，窘得她从此再也不敢节食。
思及此，她不自觉地往旁边看了一眼，正巧胡志远也朝她看了过来，目光一撞，他甚至促狭地朝她眨了眨眼。
胡志远是个面瘫冰山脸，极少有这样活泼的时刻，鲜活得让何婕甚至忘记了习惯性地躲避他的目光，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她上一次见到这样的胡志远还得追溯到高二，那时候她还坐在他的前座，后面有人喊她，她闻声一个猛回头，马尾正正好抽到了胡志远脸上，力道十分狂劲，抽得胡志远哎哟一声捂住了半边脸。
何婕大惊失色，连忙去拉他的手查看情况。
“没事没事。”胡志远反而极开怀地笑起来，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握住何婕伸过来的手腕，“女侠好鞭法。”
那天的阳光很好，正好打在胡志远的背后，他的短发、他的侧脸、他的衬衫都金灿灿的，少女的回忆和憧憬也是金灿灿的。
“就算他不喜欢我，也应该不讨厌我吧？”此刻的何婕看着面前笑着的人，心脏像是窗外的小鸟，雀跃地飞到了银杏树的树梢上。
大概是拄拐同学的惨状让校领导感到了问题的紧迫性，过了几天校里举办趣味运动会，学校大发慈悲地让高三参加了半天。
楚航一如既往是个看台专业户，叶舟和陈阳倒是决不会放弃这个放飞的机会，他们俩报了个两人三足，居然得了第一，回来的时候两个人把校服掀起来举在头上，以极其猥琐的跑步姿势穿过半个田径场冲到班级看台下，大喊：“楚航！楚航！看我俩牛逼不！”
楚航瞠目而视，脸红得几欲从看台上就地蒸发，手拼命往下划拉，示意他们不要这样两魔乱舞。他的反应更大地取悦了这俩货，让他们嚣张得更加肆无忌惮，可惜声音太大招来了吴冬梅，梅梅一手提溜一个把他们拎回了办公室：“文明用语懂不懂？晚上岳阳楼记桃花源记小石潭记醉翁亭记都给我抄两遍，好好陶冶一下情操！”
晚上叶舟“记”得头昏脑涨，一边抄一边跟楚航吐槽：“牛逼算什么粗鄙之语？梅梅这也太小题大做了！”
楚航还沉浸在白天尴尬的余波中，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该！”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二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