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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同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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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站到走廊上来,我叫到名字的进来坐好。”吴冬梅站在讲台上挥舞着两张A4纸指挥着他们“撤离”。
一时间教室里全都是乒乒乓乓的杂物碰撞声和桌椅擦动地面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吱呀”声音。
等到大家都到了走廊上,吴冬梅开始叫第一个名字:“胡志远!”
众人带着或羡艳或嫉妒或漠然的眼神看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越众而出走进教室到第三排靠窗的位子上坐了。
“何婕!”一个胖乎乎的姑娘应声拎着书包微笑着进去了,走到胡志远旁边,顿了一下,最终坐到了他的后座。
十七岁的叶舟将书包斜斜地背在一边肩膀上,百无聊赖地靠在走廊外侧的围墙上等着吴冬梅叫到自己的名字,顺手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陈阳:“这学期咱俩还一起坐啊。”
“行。”陈阳竹竿身材,瘦得肋骨都可以拿来当搓衣板,看着却很有活力,带着黑框眼镜,见人三分笑,是个出了名的老好人,“二八一十六,你二十二我二十四,前面就是五个人,哪怕他们一人占一组咱也有三组可以挑,到时候你帮我占个位,我马上就来。”
这是吴冬梅带班的规矩,每逢大考就按成绩排名换一次座位,第一名到第十六名在第三第四排任选座位,第十七到第三十二在第五第六排任选,第三十三到第四十八在第七第八排选,第四十九到第六十四则在第一第二排——成绩最好的自然给他最好的位置作为奖赏,中上游的次之,中下游的位置最差以此激励,而成绩最差的一批则本着不抛弃不放弃的原则把他们提到老师眼皮底下,看看多管教管教能不能捞起来几个。八排八列四大组,理科实验班共六十四个人一个不落——奖罚分明,恩威并重,吴冬梅老师对自己的这套制度很是满意。
“……叶舟!”吴冬梅很快喊到了他。
叶舟朝陈阳做了个鬼脸,大踏步走进了教室。鉴于前面有些同学坐到了一起,情况比预料的还要好,共有五组是空着的。叶舟挑了个第五排的位子坐下,顺手把书包放在了旁边位子上。第二十三名进来之后往他这边扫了一眼,很识趣地直接往其他位子走了。陈阳紧接着进来,咧嘴笑着坐到他身边,两个人击掌相庆。
等到最后一个同学坐定,吴冬梅审视了一下,开始手动微调。
“陈庆和潘晓妮你俩不能坐一起,别以为你俩谈恋爱我不知道——上学期没怎么管你们,陈庆成绩还好点,潘晓妮名次都掉下去一截了,别影响人小姑娘。陈庆你跟莫新宇换一下。”
教室里爆发了一阵善意的哄笑,莫新宇站起来,和陈庆擦肩而过的时候沉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对不住了,你老婆我会帮你照看的!”
陈庆狞笑着照他脑袋呼了一巴掌:“滚!老子还没死呢要你何用!”
教室里的笑声更大了,连吴冬梅都抿着嘴偷偷抖了抖嘴角。
叶舟正笑得直抽抽,结果一句话砸了过来——
“叶舟和陈阳你俩也不能坐一起。你俩坐一块就说不完的话,其他老师跟我反应了好多回了。”
叶舟当即瞪大眼睛叫屈:“冤枉啊皇上!我们上课都很认真的!偶尔讲话也是在讨论问题!老师您不能偏听偏信呐!”陈阳在旁边狂点头。
“……”吴冬梅微笑,“我也知道眼见为实,所以我特地实地考察了好多回。一节课四十五分钟你们讨论问题讨论了四十分钟?当中连书和笔都没碰一下?还边说边笑……那什么,耳鬓厮磨?”
“……”叶舟一脸“我比窦娥还冤”的表情和陈阳无辜的眼神通通僵在了脸上——尼玛,在后门小窗里偷偷窥视的班主任简直是恐怖的代名词……
大获全胜的吴冬梅气定神闲,眼睛在第五排扫了一扫,很快决定:“叶舟,你和林鸥换个位子。”
没柰何,叶舟收起刚从书包里拿出来的铅笔盒,挥泪告别了老同桌。
走到林鸥原先的位子把书包放下,眼睛往上一扫,哦,新同桌是这个楚航。
对于楚航这个人,叶舟没什么特别的观感。楚航在班里是个很沉默的人,没有什么玩得很好的朋友,成绩中等偏上,老师抽学生回答问题都极少抽到他,总之是个让人没什么印象的小透明。
叶舟冲他露出八颗牙:“你好同桌,多多关照。”
楚航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有点局促地笑笑说:“你好。”
这是叶舟第一次跟他说话,他意外地发现对方的声音很好听,一派温吞和气,甚至人也长得很好看,五官柔和,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爽,笑起来还带点羞涩,看着颇有些踏实可亲。
叶舟有个恶趣味,就是喜欢逗老实人。他兴致勃勃地问:“你看球吗?”
楚航说:“看一点。”
叶舟擅长篮球,闻言大喜:“篮球足球?”
“……乒乓球。”
“……”这超出了叶舟的领域,他尴尬了一下,“乒乓球我看得还真不多,就奥运会的时候扫几眼,是不是有个蛮厉害的丫头,短头发,叫啥来着我想想……”
“张怡宁?”
“对对对是叫这名儿!奥运冠军呢吧?”
楚航笑了笑,应:“是啊。”
“那国乒现役队员最厉害的都谁啊?”
楚航想了下,说:“不好评价,风格不同,都很厉害。”语气非常诚恳……也非常官方。叶舟被传说中的外交辞令糊了一脸,愣是没找到话接,眼看着这天就被他俩聊死了。
楚航明显不擅长开启话题,叶舟没有问他什么,他也就不说什么,低下头看书了。
新学期第一个星期一下午最后一堂的班会课只剩十几分钟了,吴冬梅站在门边和那一块的同学说笑,其他人也笑的笑闹的闹,教室里一片乱糟糟。
楚航既然在看书,叶舟也不好打扰,只和旁边的同学插科打诨了几句,就没怎么吱声,怕影响到他。
这是高二的第二个学期的第一天,冬天的余韵还未散去,窗外的银杏树却已悄然冒出了新绿。天开始黑得越来越晚,随着放学铃声的响起,天边的一点残阳也完全没入了地平线,却依然留下了最后半边恋恋不舍的夕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