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行记》五十步朝歌

2、妖侠—收妖

　　一老一少站在日灼岩上，目光穿过层层密林，穿过广袤的平原和远处连绵山峰的脊背，穿过重重雾霭，总之心之广天之阔，眼睛所能见到的景色是没有极限的。唐昊思索，老头又让我瞎看什么呢？
　　一会儿，天色渐晚，天边红霞涌动。禾阳这才凝神收气，一脸严肃地看着唐昊。此刻的丛林异常寂静，只有晚风徐徐拂动树梢，每一次树林波浪似的摆动，就带来一片薄薄的暮色，许是一个时辰，或者转瞬之间，天依然暗下来，天地间一片苍茫，暗色幽蓝。
　　唐昊脑海里有一个念头挥之不去：老头到底让不让我去洗手，等下还要吃饭呢。不会真的要等那小哥一起吧？老头竟有这般喜好。咦，好可怕。
　　“昊儿，”禾阳终于开口了，“为师思考良久，最后还是决定，唉。”
　　“决定什么？”唐昊一开口，觉得自己牙口发酸，应该是忍太久了。
　　“决定不能收你为徒，”禾阳一脸痛惜，“你虽然一身本领，在江湖中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但是，鸣金降妖不是光靠武功的，况且你父母本就不是鸣金人，所有鸣金之人都是祖辈继承，否则血液里没有降妖的意志决心，更加做来不鸣金降妖之事。哎，实在是可惜，为师之道你很珍惜成为鸣金之人的机会，但命里注定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啊。”
　　禾阳停了一会儿，似乎是有点渴了。嗖，一股黑风刮过，禾阳瞥了一眼便没再去注意。
　　“老头你，你讲完了？”
　　禾阳摸了摸唐昊的脑袋，一副忍住痛哭的模样，“都是为师的错，没能为禾氏一族找到传人，也没能完成你父母的遗愿……”
　　“老头你是要死了吗？”唐昊说。
　　“胡说八道，为师怎么会死！”禾阳的眼泪瞬间干了。
　　“喂，是我不想做你的弟子好吗，我养了你十几年没见过你捉过妖，连只山鸡都要我来杀，烤熟了你才吃。老头，看在我七岁就起早贪黑做饭洗衣的份上，你就不要再坑我了，有时间多教我点武功，以后我还要行走江湖呢。什么鸣金捉妖的本领你还是留待有缘人吧。行了，我先去洗个手了。”
　　“你你你！混账啊！”禾阳气得翻白眼，“必定是老夫前半生捉妖太多，造下杀生之孽，才有此报应啊。老夫早晚要被这个不孝徒弟气死！”
　　“停！我可没拜你为师。”蹲在水泊边上的唐昊朝上大喊。
　　“气煞老夫！啊！”禾阳一个不小心，从高崖上跌了下去。
　　唐昊连忙起身去寻，“老头，老头。”
　　月光洒落与湖泊，流光四溢，越是深入密林，光线越暗。唐昊一脚踢飞一截枯木，继续向前深入十丈，才发现跌坐在地的禾阳。
　　看见禾阳疼得嗷嗷叫，这一瞬间唐昊心想：老头是真的老了。以前他摔下来从不叫唤的。
　　禾阳转过身，站也站不稳，干脆抽出背后的剑当拐杖用了，那把剑几十年从未用过，估计剑已经锈在剑鞘中拔不出来了。
　　“今天老夫一定要让你这臭小子见识见识。”禾阳气道，“现在就带你捉妖去。怎么样，敢不敢跟老夫去。”
　　“去就去。妖在哪里。”唐昊说。
　　禾阳说：“就在前面，是一只刚刚成妖的葫芦藤，遇到老夫也算此妖倒霉。”
　　唐昊兴冲冲往前跑去，他还没见过妖怪呢。
　　“老头怎么不走啊？”
　　禾阳站在原地，一阵冷风吹过。
　　“混账小子，快来扶我，老夫腰闪了。”
　　两人行至密林深处，此处地方阴气阵阵，千百棵树木竟然环绕生长，形成一道道圆圈，圆圈的中心有一块石台。禾阳正是循着石台发出的莹莹白光寻来的。
　　俗话说月光养石，这块石盘经过月光温养，几十年的时间竟然通体发光，似有成为璞玉的可能。禾阳向唐昊细细讲解，原本这样天然而成的环境，几百年的功夫很可能造就一只石精，但是这块石头却不可能了，因为石头裂缝处有一株葫芦藤，葫芦藤吸收原本石头温养的日月精华，反而成就妖业。
　　“就是说，这根葫芦藤就是那妖怪？”唐昊颇有疑虑，认为老头是在诓他。
　　禾阳嚷道：“你先退后三丈，看老夫收妖。”
　　唐昊乖乖后退。他平时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从来都和禾阳对着干，但是为了能见到妖怪，他还是得听话。
　　禾阳蹑手蹑脚走到磐石近前，手伸进胸口，竟抽出一串黝黑长铃，此长铃在人手中晃动也不做响声，仔细一看，原来是铃中未有铜舌。长铃被悬挂于树木，将磐石围住。禾阳抬头看天，绕着磐石左一圈又一圈，突然拍头叫道：“糟糕！”
　　喊完糟糕，也不见他又任何动作，又绕着磐石走圈。一会儿，他开始解身上的衣服，脱得只剩一条白裤衩。
　　啧啧啧，老头果然有问题。唐昊心想。
　　禾阳一手举着摊开的衣服，用力一抛，衣服竟然冲天而上，待到半空中时已经完全展开，恰好封闭住缺口，使得月光无法穿透。破烂衣服漂浮空中好似有风助阵。唐昊感到阴风嗖嗖，不觉哆嗦起来。
　　“不要吸气，小心把妖魂吸走了。”禾阳大喝一声，健壮的身体青筋鼓胀。
　　“斩妖剑！”他一声喝，铁剑竟唰唰抖动起来，但剑始终没有离鞘。铁剑被他握在手中狠狠刺入磐石裂缝，只听一声刺耳尖叫，磐石光华逸散，恢复了原本丑陋硬石的模样。
　　禾阳一个跳跃，回到唐昊身边。
　　“妖怪除掉了？”唐昊问道，“老头诓人，我什么都没看见。”
　　“嘘！瞎嚷嚷什么，妖怪不现行，我怎么收妖。而且妖怪可不是普通人，降妖的过程一不小心就会丢掉小命，你别讲话害老夫分心。”
　　“呜呼哀哉！”唐昊怒骂，“这么危险不早说，老头你别站我身边啊。”他连忙移步躲开，谁知道禾阳三两步跟了上去。铁剑插在石缝中剧烈晃动，好像随时都会喷射而出。
　　“你干嘛！要连我一起害死啊！”唐昊又躲开，禾阳又跟了上去。
　　唐昊都要哭了：“您老是鸣金人，不带这样害人的。”
　　禾阳面露尴尬，说：“这不是忘记拿乾坤袋了，没办法收妖魂，就算杀死了妖怪，妖魂也会逃跑，日后再附着到其他葫芦藤上，寻回来报仇怎么办。而且好久没降过妖了，老夫手法生疏，恐怕争斗不过，你年青人腿脚快，等下看我眼色行事，我一朝你眨眼，你就赶紧带老夫跑。知道了吗？”
　　“为老不尊！”唐昊一踏脚，人跃至旁边的树梢上。恰在此时，磐石上突然冒出百十来根绿藤，绿藤如蛇，蜿蜒爬行，迅速朝禾阳冲过来。
　　禾阳心惊，一想：今日不宜收妖，还是改日准备妥当再来。
　　然后他转过头，看向唐昊，刚想眨眼睛，却看到唐昊把头扭到别处，没打算看自己收妖。
　　“不孝啊！”禾阳欲哭无泪，只好展开手脚，用轻功腾飞，以周遭几棵大树为踏板，飞转了两圈。紧追不舍的葫芦藤也绕转两圈，将大树包得密密麻麻，葫芦藤伸出已有百十来丈，却不见有所收敛，禾阳心想这不对啊，刚成妖的葫芦藤怎么会有这般法力，难不成我判断错了，是遇上老妖了？这样想着，他下定决心，得速速抽身离开。
　　这时却听唐昊一声叫喊：“老头，我被你害惨了。”
　　禾阳闻声望去，只见唐昊正拿着一把匕首在切藤蔓，原来成妖的葫芦藤早已悄悄把四周捆绑得严严实实，蚊虫难以出入。
　　“这下被困住了。”唐昊干脆跳下来，和禾阳并肩站着，他开始有些认真了。“老头，普通人受我一拳就难以存活，就算是铜皮铁骨的高手也扛不住挨我十拳。我就不信这妖怪有这么厉害，不行就一百拳也要打死他。”
　　禾阳转过头，愣愣看着唐昊。
　　“怎么样，被我的决心震慑了吧。”唐昊开心道。
　　禾阳翻白眼：“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傻。”
　　“你！”
　　“好了，别罗嗦。不拿出真本事还让你黄毛小子看扁了。让开！”
　　禾阳一步跨前，仅剩的一条裤衩在风中摇曳，实在没有半点威风可言。他一手指天，双指并力，中指居然渗出一滴鲜红的血，他大喝一声，挥剑般劈斩手掌，一道鲜红的血光凭空出现，刀刃般的血光轰然斩断前方的藤蔓，所有藤蔓竟然一齐燃烧起来。
　　他朝唐昊说：“这是鸣金继承人才有的血。也是你注定成不了降妖人的原因。”说毕，禾阳飞速靠近磐石，追赶落荒而逃的葫芦藤。追赶当中，他还一边威胁葫芦妖：“小妖要是不出来，我就把这里烧个干净！”
　　嘭！斩妖剑突然冲天而起，一道绿蒙蒙的雾气飘出来，斩妖剑再落下时竟然没能斩破绿色雾气。
　　禾阳见妖怪现行，正要催动铜铃，谁知绿色雾气中突然出现一只绿色手掌，手掌碧绿如玉，然而确确实实是人形手臂。
　　“快闪！”禾阳连连后退，“此妖已化形，竟不是个初生妖怪！这下真的倒霉了。”
　　唐昊腹诽：老头臭显摆不成反遭戏谑。
　　但他还是第一时间站到禾阳身边，谁知道他们两人第一次除妖就见到大妖，不知还能不能平安回到赤霞峰去过那安逸自在的生活。

作者有话说

　　字数还少，看不出好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