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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孤燕 ...

  •   白晋收起最后一根银针,床榻上如细瓷偶人一般的少年缓缓睁开眼来,似是有些不适应,闭了闭才又睁开,看到床边的神医眸光一冷。
      “柳儿呢,怎么是你?”
      “她死了。”
      “不可能!”少年激烈地反驳,可是假死太久身体十分虚弱,只动了动上身便脱力地倒回床上,只一双眼睛死死盯着白晋,有些有气无力地说:“你骗我,柳儿怎么会死。”
      白晋慢条斯理收拾着药箱,梅英被他这个样子憋得越发心急,不断催促,“你说啊,柳儿怎么了?”突然他脸一垮,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比纸还要更白几分,整个人像丢了魂儿一般,“她走了是不是?”
      白晋终于不再折磨他了,淡淡地回答:“她叫我告诉你她死了。我怎么知道她去哪儿了。”
      这个样子,更像是知道而不肯告诉他了。
      梅英不断回想梅柳说过的话,忽然有了力气一般问:“她去了塞外对不对?”
      白晋收拾东西的手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很快道:“不知道。”
      梅英大字状瘫在床上,自顾地笑了起来。
      “我知道的,你瞒不住我的,柳儿一定是躲到塞外去了,我的柳儿想什么,我最清楚了。”
      ……
      府衙大牢内。
      容卿将食盒里分装成小碟的菜一一从牢槛缝隙中递进去,宫保鸡丁,回锅肉,尖椒肉丝……都是辛长歌爱吃的。
      辛长歌盯着那一碟碟冒着热气的自己爱吃的菜肴,打趣道:“若不是知道了自己无罪了,却还得在这里装几天样子所以才有了这种厚待的话,我怕是要以为这是断头饭了。”
      “师父!”
      可惜她不解风情的徒弟一点面子都不给,对于她随意拿生死开玩笑的态度非常不满。
      “等舅舅把梅英送走就好了,师父你再委屈几天。”
      辛长歌在丞淮这么久,这两天才第一次听容卿提他的舅舅,感觉就像从天上飞下来就难的神仙似的。她一边加了一口宫保鸡丁,一边问:“你哪里冒出来的这个神通广大的舅舅?”
      “我没说过我母亲娘家是岭南白氏吗?”
      辛长歌手上一筷子肉丁掉回碟子里,弹了一下,骨碌碌地滚到一旁的稻草中,一只干瘪的灰耗子吱地一声就叼走了。若是平时,辛长歌早就尖叫着跳起来了,现在她却视而不见,像个机关木偶一般僵住,一双看着他的眼珠也不转一下双唇一开一合:“没有,你从来没说过。”
      容卿被辛长歌这个反应弄得不知所措,也许他真的没说过,但是值得她这样严肃的样子吗?若论家世,白氏恐怕比他容家还要逊色一筹,当初他说出自己的家世的时候,本以为她会吃惊,但她也只是平淡地“哦”了一声,似乎他家是王侯将相还是贩夫走卒毫无二致。
      她与白氏有过节吗?
      容卿心中百转千回,之前想叫她见见舅舅的想法也暂时按下,找机会先找舅舅探探口风为好。
      ……
      迟记胭脂配方外泄之后,仅仅一个月的时间,玲珑阁的生意便被抢夺一空,宋寄洲想向商会求助,得到迟煜似笑非笑的一句:“宋老板,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宋寄洲走投无路,知自己在丞淮再无立足之地,一咬牙,收拾了家私细软,背井离乡,举家去了北地。
      就在丞淮百姓以为胭脂生意终于完全成为迟记的囊中物的时候,迟记的老板、世家迟家几代单传的男丁迟煜迟公子在府中的双燕楼服毒自杀了。
      百姓唏嘘之中,猜测这偌大的家业将如何安置的时候,官府证实迟煜留下了遗书,迟家并迟记的一切都交给一名叫做一一的姑娘。
      对于这个凭空冒出来的一一姑娘,丞淮的百姓好奇得不得了。有名人士后宅的八卦总是味道更好一些。以至于迟煜葬礼上,前来吊唁的人数堪比“相思”发售时的盛况。
      那个传说中的一一姑娘一身素白的重孝,头上簪着雪白的绢花,沉静大方地对来客回礼。大家先是发现她执的是子女之礼,又有老人记得迟夫人相貌的惊道,这一一姑娘竟与迟夫人长得一模一样,更有好事者似模似样地推算起年头。最后,一一姑娘是迟夫人留下的血脉的说法竟是越传越真。
      辛长歌与容卿来的时候,看热闹的人已经离开的七七八八了。
      算来,迟煜也没对她怎么样,遗言之中还将太初送给了她。迟辛两家先祖本是故交,辛长歌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
      “一一”如同对其他客人一样向辛长歌回了礼。辛长歌是第一次见到不是小乞丐模样的女孩儿,明明是一样的容貌,她和梅英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梅英像风,侵略性极强的骤风,梅柳像水,包容性极大的水。
      “他朝塞外去了,你后悔吗?”
      红肿的眼眶抹不去那双眼的宁静深沉。
      “分不开的,不论多少年,最后总要一起的。阿英早就被锁住了,被一个叫做‘柳儿’的由他亲手从少女变成女人的影子。”
      她这句话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似乎她只不过就是在陈述这样一个事实罢了。
      ……
      辛长歌同容卿坐在离开丞淮的马车里。辛长歌掀开帘子最后看了一眼杏花烂漫的胭脂里,又摸了摸包裹里的太初,不禁漫上几许怅惘。
      “你说迟煜怎么突然就……梅柳不是同迟夫人一模一样吗?”她顿住,忽又道,“难道是梅柳……?”
      容卿放下刚拿起的书,沉稳的语气很是有几分说服力:“迟公子确是自尽的,据说尸首的面色很安详,那遗书也是鉴定过笔迹的。”
      辛长歌更奇怪了:“他把遗产都给了梅柳,那应该也是挺满意她的吧,为什么还要自尽呢?”
      “就是太像了,所以才醒过来了吧。”
      在一张张与妻子相似的容貌中醉生梦死,醒来之时才发觉彻骨的空茫冷寂。
      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
      圆润的指尖在迟煜服毒前写下的最后一句词上一点一点滑过,她仿佛看到写字时那个阴郁苍白的男人露出的那个释然而真实的笑。
      梅柳学着迟煜的样子,用烧过的银针扎破指尖,举到那两盆芍药之上,看着殷红的血珠一滴一滴融进红褐色的花土之中。
      相思饮血,透骨生香。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三观很正!作者三观很正!作者三观很正!
    重要的话说三遍。
    这个故事的灵感仅仅来源于望文生义的那一句词。不过前两章与后面写的时候隔得时间有点长。
    开始填以前各种坑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有多懒……
    啊别问我辛长歌怎么样了,他俩的故事我还没完全想好……
    最近在努力地构思十里莲灯背后的那个大坑,然后陷入了一个极不好的苦闷循环。
    写文评的时候对别人很苛刻,到了自己活该什么都想不通顺罢。
    感觉自己急需充电……所以下个坑……可能……是个脑洞……没有大纲那种脑洞……
    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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