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Chapter 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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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挣扎着过了几天。症状开始有了明显的减缓，袁朗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队医提供了专门的食谱，袁朗也慢慢恢复了正常的进食，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希望，开始如同即将跨越地平线的朝阳，渐渐点亮了黑夜。黎明已经悄然降临。
吴哲以袁朗病情见好的事实为由，从铁路那里争取到了更多的时间。握着楼下公用电话亭里冰凉的话筒，大队长难掩激动与欣慰的声音却让一切变得温暖。没有威严没有严肃，仅仅是如同一个父辈般单纯的喜悦，吴哲的心略微平静了些许，并且，由衷的感谢。他突然明白了也许他们这些人之于袁朗也是同样的重要。如同年幼的狼崽，终会长大。然而自己是幸运的，也是骄傲的。他终于已经可以和他并肩作战、直面未来。
然而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吴哲甚至更加紧张。后期的危险绝对不亚于前，一旦坠落，就是万丈深渊。近一个月的惨烈已经消磨了最后抗争的力量，没有人还有力气和勇气再经历一次这样的折磨。这是唯一的一道曙光，失去了，就是永无天日。
直到另一个10天之后的清晨时分。
吴哲觉得自己在做梦，这个梦美好得让他想哭。
晨光熹微，照亮了视线所及的一切，清凛如被春日的山泉洗过了一般，空气剔透得很不真实。袁朗就那样站在那薄薄的晨雾中，有清淡却明媚的点点阳光从窗棂中流淌进来，无声地铺洒在地上，没过了他光裸的脚踝，让吴哲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他是站在一汪金色的洪流之中。
他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响，雷鸣一般的鼓动着耳膜，一片轰鸣。撞击着胸腔，发出剧烈的闷痛。茫然混杂着惊讶与狂喜在心脏里涌动，然后，他听见他说：
“你醒了，”然后微偏过头，眼光散落在窗外屋檐交错的边缘：
“你看，日出了。”
这样说着的他声音很轻，又极低沉，仿佛震动了房间里微凉的空气。暧昧的迷离的诱惑，哄骗着、蛊惑着，那样熟悉的撩拨。然而此时却丝毫无法让吴哲动容。他只是紧紧地看着眼前的人，全神贯注，几乎不敢移开视线。他害怕，一个瞬间，就是梦的破灭。
然而又似乎真实的让人无法分辨。他看见越来越漫延进来的阳光，从他的腰身开始，一点一点的涌上他的胸膛、肩膀，白色的衬衣渐渐地侵染了金黄的暖色，宛若画家手中流泄的颜料，晕染在他落在空气中的皮肤上。被温柔地打碎了，闪着星星点点跳跃的柔光。
他看不见地平线，仅仅追随着那片色彩的延伸，直到跌落进他眼里。那抹流彩也落了进去，温柔了他苍白憔悴的脸庞，那胶着在自己脸颊上的视线，仿若一并拥抱住魂灵，那样温暖的、让人心痛的怀抱。
无法压抑的情感哽住了喉咙，吴哲的双唇颤抖，翕张之间竟发不出一丝声响。
在他的沉默里，袁朗转过头，看向他。那双眼睛转向自己的过程似乎异常缓慢。如同电影里被无限拉长的慢镜头。之后无声地定格，仿若轻柔地捧起了自己的心脏。曾经几乎被吞噬的光芒此时却如同破冰的洪流，翻腾着细碎的白浪冲腾而出，漫上了他的眉梢眼际，几乎盛不住，欲滴而下。他就那样注视着自己，专注而温柔，冲破层层阴霾，宛若自天上倾洒而下的阳光。温暖了触目所及的一切，消融了心中的冰雪，蒸腾起激荡的无法言说的深情。
那清澈而深邃的目光之后是满满的笑意，混合着宠溺、欣喜和深爱与眷恋的缠绵。片刻之前还是慌乱与恐惧的地狱，此时，却被瞬间冲散地无影无踪。悲喜的两极让心脏几乎无法负荷，吴哲重重地呼吸，缓慢而深刻地体会着血液中涌动的震颤，脑中突然一片空白。
全世界都只有他眼前的袁朗。他看着他勾动嘴角，却再也无法去判断那几乎是世间最美丽的弧度中究竟有几分轻佻几分戏谑。他只知道视线所及的一切都似乎明亮了。如同一个盲人突然重见光明，任何言语都不足以形容心中喷薄而出的狂喜。此时，吴哲似乎只有感恩，无比虔诚。
他想给他一个微笑，他想问他我是不是在做梦，可是他做不到。似乎有一根羽毛从天而降轻拂过隐隐生疼的心，却极深刻地牵扯出灵魂都为之动容的沉甸甸的快乐与狂热。深深地望进袁朗眼中，吴哲突然平静下来。沉默的对视，仿佛经历了一生那样长久。
我们为了这一刻究竟等待了多久？此时此刻我的影子那样清晰的倒映在你眼中，为了这一刻的心灵相连我们究竟付出了多少代价？曾经的鲜血与争斗、无止尽的挣扎与厮杀终于换来了胜利的宁静，如今，你就这样以桀骜而高贵的姿态重新站在我面前，所以，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
吴哲闭上眼睛，深重地呼吸。在感觉到一泓清泉渗透到灵魂深处的瞬间，他终于相信，他的爱人，已经挣脱了所有苦难的枷锁，在硝烟弥漫的天地边界，在连天战火的血色之中，涅磐重生。带回了他们的誓言，埋葬了一切痛苦和折磨的记忆。
而在同一个瞬间，袁朗缓缓地张开了双臂……
他终于相信了，这一切，是真的。我的梦醒来了，而你，还在我的身边。
一步、两步……吴哲睁开眼睛，几乎是挣扎着起身，迈向袁朗。每一步都走得几近虔诚。直到那一步之遥终于破碎在彼此紧紧相拥的双臂之间。熟悉的气息扑向自己，吴哲搂着袁朗的肩背，脸颊深埋在他的颈窝里，再也压制不住用上眼眶的潮湿。心脏已经疼痛到麻木，鼓涨着太多太多肆意放纵的情感，这一刻，我们等得太久了……收紧手臂拥紧了怀里的人剧烈震颤的身体，感觉到自己肩膀上漫延开的火热的湿意，袁朗狠狠地闭上眼睛，同样一阵鼻酸，心中激荡起一片热切的情感，繁复的，难以言说……
常相守的考验，吴哲，我们赢了，我没有让你失望，感谢你，在我身边……
袁朗，我们赢了……全身心的投入，我们终于换来了一个完满。没有缺口、没有遗憾。
始终是沉静的，没有人舍得打破这如梦般不真实的幸福。他们就这样无言地拥抱在破浪而出的黎明里，阳光渐渐温暖了彼此的肩背，手臂和脸颊，包裹着他们，笼了一层暗金色的轻纱。地上的影子彼此相容缠绕，仿佛一个人一般。然而，再多的温热却都感觉不到了，唯有对方紧贴的胸膛中的火烫。袁朗轻轻拍着吴哲紧绷的背脊，温柔地安慰。他的爱人似乎从未像此时这般脆弱而多情，却让自己感受到了无比窝心的爱怜。第一次，想给他整个世界，情感、幸福、和生命，付出自己的一切，倾其所有都在所不惜。
他捧起他的脸颊用唇擦拭他的泪水，吻不干，他也并不在意，只是一遍一遍的摩挲着感觉着，带着歉意、和其他太多太多的深情。劫后余生的颤栗与狂喜还没有褪去，吴哲却在一片轻柔的触感中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痕，眼里的血色没有褪尽，然而，就这样突然绽放了笑容，一个瞬间，竟灿若夏花。毫无准备的盛开在袁朗眼前，那笑意中的坚强的流彩，霎那间照亮了心灵深处最深的角落。
“我回来了，我的少校。”
“欢迎归队，中校。”
他们终于等到了彼此，再一次相聚，下一站，名为相守。
袁朗吻上吴哲的时候，那抹明媚如同阳光的笑容仍然挂在他的唇角。开始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过分的小心翼翼。双唇相贴，翕张之间却仅仅是耳鬓厮磨的缠绵，蹭着，啜着，生怕惊扰了彼此一般。轻柔的触感仿佛是吻在跳动的心脏上，无关情欲，只是想要用彼此的气息让自己窒息，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确定彼此的存在。仿佛是青涩的初吻，带着无比的虔诚和怜惜。然而到底不能满足突然涌上心间的热望。几乎是同一个瞬间，他们用力将彼此拉向自己，吻骤然加深，狂暴而胡乱的啃咬着彼此的唇舌。口鼻之间都是彼此浓重的呼吸，青草混合着须后水的火热点燃了四周的空气，在纠缠的舌尖上留下刺痛的灼热。融化了灵魂，相溶为一。
胸腔之间没有一丝缝隙，心脏在以同样疯狂的频率剧烈的跳动。手指在彼此的发间逡巡，或揉、或轻扯，顺着发线在脸颊两侧停留。直到快要窒息而亡，唇齿相扣才变成额头相抵。看不清彼此的笑意，视线里只有对方清澈的眼中自己的倒映。那也同样是心上的美景，穿过了眼睛的窗棂，直达自己的心脏。捧着彼此的脸颊，他们笑了，温柔、疏朗而无比快乐。
天空终于放晴了。
两个人十指紧扣，走出房间，菜刀同志还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梦中。吴哲偏过头就看到了袁朗眼中的狡黠，轻叹了一口气，还没有来得及无比同情地望一眼沙发上的战友，袁朗已经不紧不慢的悠然吐出了那一句：
“紧急集合。”
然后，我们的齐桓同志就非常骄傲地为我们展示了一位老兵、一位老A所必备的基本素质。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蹦起来，闭着眼睛起身、穿衣，整个过程耗时7.5秒。直到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武装带的时候才突然清醒过来，菜刀瞪着眼睛看着自家队长眼中戏谑的玩味与满意，自家队长夫人眼中明显的同情和钦佩，哑口无言……然而之后的震惊到狂喜的激动都化成了一个郑重的军礼，齐桓军姿挺拔，却红了眼眶。
“队长，欢迎回来。”
袁朗没有回答，一个重重的拥抱代替了一切言语。
谢谢你，兄弟……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Chapter 3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