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图》陆冕

6、宫女

　　自从肃贵嫔去世之后，这偌大的储秀宫只剩的白鸢一人，甚是孤寂，每日只得在牡丹园中饮茶吟诗。
　　这日，像往常一样，白鸢坐在牡丹园中的八仙桌前，手持一杯江南红线茶，温柔的吟着自己写的词：
　　久伴蟾宫折桂枝，
　　晓得伶人红袖盈，
　　瑞香碧波升相融。
　　相念，相念，
　　只唤得阁中独嫦娥，
　　不见后羿寻。

　　“好词，好词！”一男子声音在远处响起，惊得白鸢回头一望，更惊得一声。
　　“臣妾参见皇上！”白鸢起身，对迎面而来的李刻行了礼。
　　“在私下里不用拘谨，朕不喜欢太克己守礼的女子。”李刻扶起白鸢说道，白鸢抬头，看到李刻的喉结有节奏的上下晃动着。
　　“皇上，恕臣妾直言，直爽率真是好，但是女子温文尔雅，知书达理才是本分。臣妾不懂得怎么讨皇上欢心，家父只教会了臣妾如何做一个本分的妻子而已。”白鸢乖巧的说道，恰逢一片叶子飞到白鸢头上。
　　李刻抬起手替白鸢拂去那片叶子。
　　“在储秀宫住的还习惯？肃贵嫔她离开的突然，对你来说也不是一个幸事，若是觉得委屈，朕就把你搬到别宫别院，离朕近一些。”李刻说道。
　　“皇上如此便，是折煞臣妾。肃贵嫔她虽然逝去，但是臣妾自当事死者，如事生。以后成妾也不会搬去储秀宫主宫住的。皇上若是怜惜臣妾，那便由着臣妾吧。”白鸢低头说着，手指轻轻点着牡丹花瓣。
　　“你也是喜欢牡丹，这宫中的牡丹是当初朕着内务府挑全国最好的花匠才嫁接出来，可保持一年四季常开不谢。”李刻说着，眼中流露出一中骄傲的颜色。
　　“皇上这是在跟臣妾炫耀吗，臣妾只是睹物思人罢了。”白鸢一脸病态美的样子。
　　“哈哈，朕就喜欢你如此憔悴美人的样子，就像那病西施，东施是学不来的？”李刻笑着搂着白鸢的腰，进了内宫。
　　这一夜，李刻留宿在了储秀宫。
　　次日，白鸢起身发现身旁的李刻早已不在，一夜的云雨让她此时身心疲惫，摸着微痛的额头，白鸢仿佛失忆一般，记不起昨晚的事情。但总记得，他是记挂着她。
　　一旁看到白鸢起身的秋霜连忙上前递上洗脸水，并喜气的一个劲恭喜着。
　　“秋霜，怎么，何来之喜！”白鸢不解。
　　“哎呀，今早皇上早朝前已经下了旨，您现在已经是嫔啦，而且六宫都知道皇上称赞您像西施一样，您还有了个‘西施夫人’的美号呢！”秋霜脸上堆满了喜色。
　　白鸢心想，自己入宫短短，却就晋升为嫔，岂不惹人妒忌。宫门似海，自己却如浮萍一般孱弱，任人拽拉。
　　似是察觉到了白鸢的心事，秋霜上前一步。
　　“嫔宫您何必如此，既然入宫，便该带着逆流而上的心气。嫔宫父亲母亲虽未希望嫔宫在宫中夺得皇上恩宠，只愿嫔宫平安，但在这后宫中，平安就是夺得皇上宠爱啊。嫔宫您盛宠正盛，如果为皇上诞下龙嗣，那必定高升。这宫中只有静妃娘娘、肃贵嫔、庄贵嫔、哲嫔为皇上诞下过龙嗣，不过肃贵嫔娘娘已逝，哲嫔皇子夭折，静妃向来不与人争，庄贵嫔也好相处，只看嫔宫！”秋霜说道，因为进了位份，所以称呼由贵人成为嫔宫。
　　“不过，我确无争宠之心，只愿皇上念我便足矣。”白鸢说着手指轻点水面荡起涟漪。
　　宫中律例，宫妃进位份是要到皇后的翊坤宫接受皇后的训诫，白鸢也不例外。
　　白鸢挑了白鹤舞春的乳色大袍，头上一朵白玉兰玉饰，耳朵上长挂兰花流苏耳坠出了储秀宫宫门，与秋霜、素纹向翊坤宫走去。
　　走了有一会儿，迎面一架巨大的轿辇缓缓袭来。白鸢看仔细了，那辇子上正是一脸冲天的美的梅妃。 白鸢主仆三人退在一旁，微微欠身。
　　白鸢觉着那轿辇在自己跟前儿停下，便抬起头看着，结果正对上盯着自己的梅妃，白鸢连忙低头说道：
　　“臣妾见过梅妃娘娘！”
　　“原来是沁嫔啊，本宫方才离着远远的没看清，这会儿才看清，沁嫔这是要到皇后宫中听封的么。”梅妃抚了抚头间的血色牡丹说道。
　　“回梅妃娘娘，是！”白鸢说着，也不敢抬头。
　　“那便是了，本宫也不打搅你的进位大事了，本宫先回宫了！”那梅妃也没有看白鸢，只是拍了拍轿辇，那些轿夫连忙前行。 白鸢欠身说了一句“恭送梅妃娘娘！”便又继续向翊坤宫走去。
　　进了宫门，却不见皇后身影，只是一个宫女拦住了白鸢的去路，欠了欠身。
　　“嫔宫万福，皇后娘娘今日身子不适，在内宫小睡，吩咐奴婢，说那封嫔之礼权当是做过了，让嫔宫回储秀宫便可。”
　　“岂有如此之礼！”素纹嘟囔了一句。
　　“放肆，皇后凤宫之中如此大胆。这位宫人，如此，那我便先回宫了。替我像皇后娘娘问安。”白鸢说道。
　　“奴婢自当谨记！”
　　出了宫门，三人走在青石板路上，谁也没有说话，空气中仿佛泼了冷水般。
　　“嫔宫方才为何轻信了那宫女的话，这分明是在敷衍我们！”素纹气急的打破了气氛。
　　“即使如此，那该如何？”白鸢轻声问道，手在转着自己的玉环。
　　“嫔宫应该去找皇后娘娘好好惩治这宫女，实在，实在不行，嫔宫应该去找皇上，凭着皇上对嫔宫的宠爱，皇上定会依了嫔宫的。”素纹巧舌如簧的说着，眉飞色舞。
　　还未等白鸢说什么，后面一阵嬉笑之声。
　　“呵呵，储秀宫的宫人果然不同，毕竟是西施夫人身边的人，也难怪跋扈了些！”
　　白鸢回头看去，是与皇后要好的丽妃。白鸢心想，本来刚才自己教训一下素纹也就算了，如此却让丽妃听得，那还了得。白鸢回头，瞪了一眼素纹，那素纹也是紧紧低着头，一直不敢抬起。
　　“丽妃娘娘万安。”白鸢欠了欠身。
　　“说罢，宫规森严，沁嫔的宫人议论皇后，沁嫔是该如何？”丽妃莞尔一笑。
　　“素纹她速来没有分寸，并非有意议论皇后，还望丽妃娘娘高抬贵手。”白鸢低头说道，语气中充满诚恳。
　　“若是如此，宫规何在。惜媛，妄议皇后该如何处置！”丽妃对身边那个面露凶相的宫女说道。
　　“回娘娘，按宫规，妄议国母，轻者掌嘴五十，重者可杖毙！”最后那两个字，惜媛说的狠狠地，仿佛两颗巨石，将白鸢主仆三人的心沉重一击。
　　“丽妃娘娘，这。”白鸢想说什么。
　　“还等什么，掌嘴！”丽妃打断白鸢的话，说出了判决。
　　“诺！”惜媛身旁的昙安和太监立刻拽住了素纹，双手一架，将素纹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