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良人》谢歌

2、饮酒

　　“这位小哥有所不知呀，这执白子的李家公子他的筹码是他妹妹。”看客刻意压低了声音在江盛阳耳边嘀咕着。
　　“这怎么舍得的？”江盛阳亦压低了声音问道。
　　“这李家小妹原本和京郊的程公子情投意合，两厢情愿。只是偏着李家嫌程家不够富贵，高门嫁女，低门娶妇。李公子怕着自个妹妹嫁过去受委屈，死活不让。”
　　“诶，此话不对。”一旁站着的另一位大叔插嘴道：“我听说是李家姑娘知道了程公子的家世，又不愿嫁了。”
　　“诶，我听了老半天了，这到底和这赌局有什么关系？”江盛阳蹙眉看向两位。
　　“不知怎的这程家公子找来，非要和李公子对上一局。赢了，他哥就不能再反对他们的婚事。输了，这桌上的五千两就归李公子。”右边的大叔随口接道。
　　说话间，执黑子的程公子已经从汗流浃背升级到脸色发白。看着棋局，不妙，不妙。听罢故事，江盛阳只觉这程公子也是个痴情人。不由得叹了口气。
　　“李公子，在下替他向公子讨教如何？”江盛阳抬眼一瞧，来人眉眼含笑不是苏王爷是还能是谁？
　　“你是何人？”李公子站定，冷着脸打量他片刻道：“没这样的规矩。”
　　“我是何人不要紧，要紧的是这规矩照旧。就着这局棋，我执程公子的黑子替他下。若是败了，这一千两还请公子笑纳。若不才侥幸胜了就当替程公子赢得，你二人的赌约照旧。何如？”说着已经将一叠银票压在程公子的旁边。
　　“这位兄台莫要插手，这是我同他个人的事。”程公子开口抢白道“何况这棋局眼看是难翻身了，不比白费力气了。”
　　“梁兄，不可义气用事。”江盛阳挪步移到他旁边耳语道。
　　李公子打量片刻棋局道：“不自量力，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只望李公子不要后悔才是。”这话说完周围又沸沸扬扬起来，都在议论着公子是什么来路。程公子起身把位子让出来，苏王爷抬手捻起一粒黑子填在棋盘上。
　　“公子小心了，落子可是无悔的。”言罢李公子捻起一粒白子填了一处。说完这话，手指起落。不到半柱香李公子就已然后悔方才自己那句落子无悔。原本大好的局势竟然被完全逆转，明明方才还胜券在握之局竟被逼得势均力敌之状。众人专心致志看着棋局，李公子的白子迟迟未落。
　　苏王爷却把手背到后面，悄悄握了下江盛阳的手。江盛阳脸色微动，却也未挣脱。而众人见他似有得意色。又半柱香，李公子下完最后一子。抬头蹙眉看向苏王爷道：“阁下乃真人也，在下不是对手。敢问阁下何故助程家这小子？”
　　“真人不敢当，耳闻些风语心下不忍罢了。”后半句说完他便看向江盛阳。
　　“兄台的家事，我等不便插手。此局只当是平局，何如？”说罢，苏王爷便起身欲走出人群。看了眼身后的江盛阳示意他一同出来，耳语一句“请你喝茶去。”

　　茶楼靠窗的雅座，可以看见京城各处的热闹熙攘。三千繁华尽收眼底，茶香袅袅颇具风味。江盛阳脱了靴子学着苏王爷的样子盘腿坐在席子上。
　　“好香啊”江盛阳凑上去闻着扣着的一碗茶，味道从缝隙飘出来。
　　“江贤弟可还喜欢京城么？”
　　“唔，还行吧。这京城热闹非凡，好多事物是小弟在夏陵不曾见的。”江盛阳伸手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小心地放到嘴里。“譬如这个，我就不曾吃过。不过味道倒是不错。”
　　“你只见这长安的繁华的一面，却不知这繁华过尽也比别处落寞苍凉。”苏王爷揭开盖子，轻轻饮了一口。“这里最有名的是桌上的长安茶。”缓了一会又道。
　　“你昨日同我说过要同我讲一讲江南的风光，此处僻静倒也是听故事的好地方。”
　　“哪有什么故事呢？不过是个流水人家的地方。今日高兴，不如先听听梁兄谈谈为何出手助程家公子的真正原因罢。”江盛阳亦去了茶盖，轻轻吹了一下才放到嘴边饮了一口。
　　“哦，贤弟怎知我不是因为人家那故事触动？”苏王爷饶有兴致地对着他的眼睛。
　　“梁兄不像是多愁善感之人。”
　　“何出此言？”
　　“额…感觉。”
　　“做事为人怎可光凭感觉？”苏王爷又饮了一口茶水。“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贤弟呀。”
　　江盛阳听闻此言手一歪茶水洒出些许，弄湿了一片衣角。“梁兄又在戏弄我了。”江盛阳忙把水渍擦掉，耳根不由自主地红起来。
　　苏王爷笑意更深，随便调笑两句脸都红成这样，莫非还是个雏儿。“贤弟来京城作甚，家中刻还有亲人？”
　　“家中排行老三，往上还有两位兄长。来京城是来寻我结拜的兄弟的。”江盛阳老实答道，不敢抬头去看他直勾勾的眼睛。
　　“你，怕我么？”
　　“没…不会啊”
　　“那怎么不看我？”
　　江盛阳不说话，埋头绞着衣角。
　　默然片刻，苏王爷欣赏够了江盛阳羞红的脸色。大发慈悲地又开口道：“一会陪我去瞧一出好戏，怎么样？”
　　虽然用的是疑问句，其实根本都没有询问你的意思。江盛阳木然点头。

　　江盛阳才来到京城数日，虽然瞎混了几处地方。但这歌舞坊他还是头一回见识，看着门面就同别处不一样。上面写着：翠玉坊。三个鎏金大字。门口没有站着迎客的老鸨也没有服侍的小厮，单挂着两只大红的灯笼，左边写着入迷，右边写着出戏。连起来从右往左读就是：出戏入迷。有意思，既然出了戏何来入迷之说？看着胡言乱语，又像别有一番通透的意味。
　　走进去方真正体会到它的大气，庭院楼阁不拘一格又不失协调。这一点，着实不易。来客多是王孙贵子，所以不比别处吵杂。坊内除了以茶案卖的位置之外，各处的阁楼还辟出专门的小间供有钱的客人专门使用。外面垂了半透明的纱帐和竹帘，可以随时圈起和放下十分称心如意。
　　甚至还有专门为会友设置的两人小间，就如江盛阳和苏王爷现在所在的这间小间。墙壁上挂着的是当时文人们的诗句辞藻。小间之间设有隔音用的壁障，不必担心隔墙有耳的麻烦。
　　走进内堂小厮赶忙迎上来，打量着苏王爷旁边眼生的公子。纳闷今个怎么不见王爷的贴身小厮。
　　“来了着翠玉坊就没有不吃酒的道理。”苏王爷今日没带锦帛，竟然事事亲力亲为。看得在外伺候的小厮心惊胆寒。
　　“烫一壶上好的醉游春送来。”王爷话毕，小厮神色舒展，急忙回了话便又欢快地领命去了。
　　“贤弟，可觉此处有何不同？”
　　“这里比茶馆热闹些又比赌坊安静些。看来似乎是个恰到好处的地方。”江盛阳抬手去看墙壁上的诗文。
　　“春风拂面桃花开，缘是良人骑马来。”江盛阳嘴角一歪又道：“意境倒一般，可这韵律就差得远了。”
　　“歌舞坊的客人本来就不是来瞧字画的，平白抢了歌舞的风头岂不是本末倒置了？”苏王爷四个手指轮流在桌案上轻敲“你说是也不是？”
　　“这倒也是，那今个我们瞧的这出处戏有什么名堂？小间里面气氛慵懒，江盛阳也不似在茶馆里那般正经端坐了。干脆支起一支手臂撑着头道：“梁兄你这人还挺有意思，萍水相逢的带我去这去那的。”话还没说完送酒的小厮敲门进来“大爷，你们要的酒到了。”
　　江盛阳又恢复之前的坐姿。
　　“大爷还有什么要的嘛？”小厮恭敬地问道。
　　“没了，你外头候着罢有事我再唤你。”苏王爷轻轻飘地说着，目光却是投向江盛阳。呆子，没听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么。不过不要紧，等跟了爷，爷亲自保护你。
　　小厮领了命出去老实候着了。哪敢打扰我们苏王爷的好事。
　　苏王爷拿了个酒杯，自个倒了两杯。一杯往江盛阳那边推过去，含笑道：“来这翠玉坊不可不喝醉游春。”
　　“为兄先干为敬！”话毕抬手一倾饮了一杯。
　　“虽说小弟酒量不好，但今日高兴饮一杯也是无妨的。”江盛阳也饮跟着饮了一杯，酒性温和并不刺激。“这酒味道真不错，若不是怕醉。多饮几杯也无妨。”
　　“醉了也不怕，一会我亲自送贤弟回去。”说着又给杯子添了酒。外面天色差不多已是未时了，春天天色暗得也越来越晚了。但是对于娱乐产业来说，夜晚才是他们的营业时间。
　　所以尽管天色也不多暗，四周的布置已经点上些许灯烛。所以丝毫不见昏暗的样子，加上就酒香人微醺，倒别有些浪漫的气氛。
　　江盛阳觉得脸上又有些许发热，实际上何止是发热，简直酡红一片。看得我们苏王爷心痒难耐呢。

　　欢迎抓虫求扩啊。我答应你们第四章就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