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良人》谢歌

1、风流

　　第一章
　　春光风流，自是人间得意时。
　　富贵如京城也不例外，一眼望去满目繁华似不曾落寞苍凉。
　　要问此间何处最逍遥，莫过于那花街柳巷，牡丹花下。所谓做惯乞儿懒做官，天下美人虽多却往往不比青楼女子心思玲珑，会讨人欢心。要来便来，要去便去。逢场作戏侍君欢，只要金银给足，罢了就绝不纠缠。
　　苏梁实，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一向以风流自居的六王爷，近来却有些不快。前个日子受了风寒，在府里养了半个多月。这几日好不容易病愈，脸上倒是带着几分润泽似乎比没病前还好上几分。想是寂寞多时，迫不及待地就要去那风流快活处寻欢作乐。
　　他初了进了门，便见鸨母一脸谄媚地迎上来。不消说苏王爷自然是这里的常客，鸨母忙招呼人来伺候。不一时姑娘相公们遍在厅里围成一团，只是王爷近前无一例外的是清俊的相公。苏王爷看着眼前的温润的眼睛们，打开折扇点头微笑。
　　没错，我们的六王爷是个十成十的断袖。京城早就人尽皆知，鸨母自然投其所好找了面貌身段都好的相公前来服侍。
　　苏王爷打量片刻，默默合起折扇。脸上还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看得得鸨母心里有些发怵。
　　“王爷，可是不满意？”鸨母战战兢兢地开口试探，心里打着算盘。若是得罪了这位爷怕是花楼日子要难过了。
　　“不是，怎的今日不见清歌，莫不是病了。”苏王爷把目光投向别处。鸨母的心略安了一下。忙回话道“劳烦王爷挂碍，清歌这几日确实感了风寒在屋里养着呢。”
　　“哦，那我去看看他吧。”说完不等鸨母反应，苏王爷径直朝后院走去。走了几步，忽又又停下补充道：“不许跟着。”
　　于是他身后的鸨母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往后院走去。心下祈祷，清歌啊，千万服侍好了。我们全楼的富贵就指着你了。

　　春欢楼算不得京里最有名的妓院，但它这里和一般的勾栏之地有些不同。魏朝男风盛行，所以大小妓院都会安置专门的阁楼来安置这些相公。春欢楼却相反来，除了一座专门安置花姐的小楼之外，其余都是相公们的居所。
　　行至后院，便见一株桃树立在院子里。枝头上正好挂着几朵粉白的桃花，缀着几片嫩绿的青叶。眼前见如此美色，看得苏王爷也心下怦然。
　　王爷自然不是对那花木动心，真正叫他动心的是眼前这位妙人。青丝墨染，白衣胜雪一副公子打扮。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已经叫人称得上一句美人。不过这青天白日的这妙人公子贴着人家墙根做什么呢？
　　苏王爷把手里的扇子随便别在要上，抬脚往楼上走去。放轻脚步，走近一看更是了不得。明眸皓齿，口含朱丹。皮肤白皙之外还带着羞人的红色，尤其是那耳朵像是红得耳根子都要滴血似得。
　　屏息侧耳，听见房内居然传出几声男子破碎的□□。哦，原是如此。青天白日公子竟是在听人春宫，难怪臊得脸都红了。苏王爷轻步绕到公子的背后，妙人此时仍在专心致志地听着竟然一点也没发觉自己背后站了个人。
　　苏王爷在他身后一拍，公子身躯一震差点惊叫出声。的亏我们王爷及时捂住妙人嘴，不然惊扰里屋内的戏水鸳鸯岂不罪过。
　　苏王爷高兴地架着公子退到楼下，公子一路用受惊的眼神看着捂着自个嘴唇的一只手。
　　终于松手，妙人出了一口长长的气之后。苏王爷看着他笑意不觉得更深了，看着眼前的妙人开口打趣。
　　“这青天白日的，方才公子所做的似非君子所为呀。”
　　公子看清来人的模样打量片刻，来人身材高挑，身着锦袍。眉眼如画，浑身气派。想是哪家的富贵公子。清了清嗓子道：“方才本公子不过…不过是迷了个路罢。”笑话，从前堂走来总共才这么几条路子。这也能迷路，实在是不宜出门呐。
　　“哦，那公子现下找到路了么？”苏王爷目光炯炯地看着公子。
　　“找到了！”公子似乎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把头偏向一边。夺路欲走，偏我们王爷挡着他的去路。
　　“在下梁实，今日见公子风采斐然。斗胆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原是梁兄，莫要再打趣小弟了。小弟江盛阳，方才让梁兄见笑了。”江盛阳照着对方的样子个作了个揖，脸上发烧一般燥热起来。
　　“哦，听江贤弟声音不似京城人士。可是出身江南一带？”王爷似笑非笑地看着江盛阳。
　　“梁兄怎知？小弟家乡在夏陵，鱼米水乡比不得京城繁华富贵。”江盛阳扫过对方腰上的折扇，眼睛微微发亮。“小弟初到京城不曾见识，改日再与梁兄细谈家乡风貌。”说罢绕开王爷就要走。
　　“诶，莫急。今日你我有缘，这柄我随身的折扇就赠与公子。”抬手将腰上的折扇递到江盛阳的手里不让他推辞，心中暗喜这公子手指这般柔软。
　　目送着江盛阳急急地走了，苏王爷反应过来。好端端放走他做什么，浪费大半天时间调情图什么呀？来这春欢楼难道还不是断袖不成？懊恼片刻，想起江盛阳方才的羞人模样又觉舒畅起来。忘了问他现身居何处了，罢了。这京城有事能瞒得过我们王爷不成？
　　苏王爷两手空空，大摇大摆的走出了春欢楼。留下目击了一切之后目瞪口呆地鸨母众人，风中凌乱。鸨母含泪望着苏王爷远去的背影小声道：“王爷，您还记得我们清歌么？”苏王爷走出院门坐上早已备好的轿子离去。
　　一个小厮走进来道：“今日匆忙未能看望清歌，一下心意还望妈妈能转告清歌多注意身子。”鸨母一下像打了鸡血一般恢复过来，笑吟吟道：“我就说王爷肯定不会忘了我们清歌的。”
　　小厮传过话便急急走了。

　　轿子里的苏王爷抬手掀起帘子对赶回来的小厮道“锦帛，你去查查刚才跑出去的那个公子住哪里？”
　　“是，王爷。”小厮说罢一溜烟地走了。
　　王爷支起一只手臂枕着。有意思的人就该亲自试试，老三的话他第一次觉得还颇有些道理。

　　回到客栈的江盛阳，通知小二晚些再把方才送到他房里。抓过桌上的一个杯子，到了半杯冷茶。一引而尽，吸气平复自己怦怦作乱的心跳。差点忘了要紧事，还好走得快。京城不愧是京城，繁华如许。引多少才子文人竞相奔赴这富贵青云路，只可惜一将功成多少枯骨无人收拾。
　　走到窗前，对着渐渐落下的红日江盛阳轻轻地叹了口气。大哥，这就是你见过的京城吗？果真不一般的繁华。我今日见到那人了，他..他过得不寂寞，你呢？
　　掏出怀里的那柄折扇，轻轻打开上面孤零零地画了一只鸟立在花枝上。背面却是一片空白，连个署名都没有。江盛阳垂头笑了，这王爷确实是个极风流的人物啊。手指在扇坠上摩挲一番，白玉的坠子刻了一个苏字。
　　及至天完全黑了，他才起身将灯点上。胡乱吃了小二送来的吃食，便熄灯睡下。

　　次日，江盛阳洗漱一番后，就着店里的酱菜吃了些清粥便出门了。
　　偌大的京城他才只见识了皮毛，昨日去了那最逍遥的花街柳巷。今个不如见识见识那最富贵的，一掷千金，买定离手。鱼龙混杂的赌坊莫不是天下最富贵之处？不管是不义之财，还是祖传的家业到了赌桌上都是一样的筹码。
　　四处询问好不容易寻到京城最大的赌坊—千喜坊。
　　站在外头看不出什么名堂，只觉和其他酒楼格局相似。走进来一瞧，果真袖里乾坤气派非凡。一共三层，一层是斗虫遛鸟、麻将牌九之类的玩意，二层则是围棋六博，对诗连句之类的行令。总之名目繁多，只是一层热闹些，二层文雅些罢了。至于三层则不限定项目，只是单辟出来给那些特殊的赌客使用，譬如心血来潮想要来一场豪赌的客人。
　　忘了补充，到三层观看的赌局要交一笔钱才有资格。这钱不是赌坊放进自己腰包，而是留给那些赌输了的人用的免得他们光着屁股离开赌坊。今日也不例外，听罢小厮口若悬河地撺掇。江盛阳方抬头对他说：“今日走得急，没带够钱改日罢。先带我上三层瞧瞧他们如何赌法，何如？”小厮忙低眉顺目引他交了钱上楼去了。
　　上了楼整层只开了一桌赌局却丝毫不见冷清。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围在那里，江盛阳不容易才挤进去。两人的赌局战得正酣，玩得不是牌九也不是骰子。正是黑白分明的一局围棋，看着黑子不妙啊。大龙被困，难有生机的样子。
　　执着黑子的男子汗流浃背，举棋不定正在犹豫。他旁边的大摞银票怕是都要落入别人的口袋了。目光投向对面，执白子的男子旁边却空空如也。
　　“这位大哥，劳烦讲讲这棋局是怎么回事？怎的对面连个筹码也无？”江盛阳转身问了一旁观战的一位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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