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报之青玉案》夜雪霁

10、何人一笑声如雪，何人问我前尘念

　　月光从江面上斜照过来，柳枝被风一刮顺势摆动，有几丝拂在顾南枫脸上，好似多情的撩拨。
　　面前的女子已立起身来，目光倔强地看着他。
　　“阮儿，”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颤抖着，呼出了一个遥远的名字。
　　听到他这样的称呼，紫衣女子瞬间变色，面上含着激动与克制，却又很快缓和下来，只淡淡看着他道：“请叫我何夫人。”
　　何......夫人，他如遭雷击，只一遍遍在心中念叨，何夫人！
　　真是可笑，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他却还幻想着旧日的那些时光，企图回到过去么！
　　“不好意思，忘了你已经是孩子的母亲了。”面具下的脸看不清表情，他的语气是冷冷的，眼神中似有波光闪动。
　　“你何必这样出口伤人，”苏梦阮目光如电，猛然瞪着他。
　　“一家三口，你们可真是幸福啊！”想起今日在郊外看到的场景，他就觉得怒气抑制不住地想要发泄。
　　“你闭嘴！”苏梦阮含泪盯着他，“顾南枫，在你心里，我是那么没有廉耻的女人吗？”
　　“你们夫妻两个，携着孩子出游，哼！”他似是对她的反应很满意，放轻了语气道。
　　苏梦阮再难抑制，颤声道：“清儿，是你的骨肉啊！”说完好像力尽了似的，掩面大哭起来。五年前，她嫁给何镜初大半是这个原因，婚后他一直对她以礼相待，照顾有加，对清儿更是万般宠溺，他是把对自己无处安放的感情都给了清儿。五年来，她时时因此心怀愧疚，辗转难安。如今，这个人却站在她面前用这样的话来讽刺自己。
　　“什么！”顾南枫心中一震，意识到自己刚才多么荒唐。
　　看着面前的女子宝剑落在地上，惨然大哭。终于抑制不住地冲上去抱住她。他那么用力，好像稍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一样。原来这些年，她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
　　“你放开我！”女子忽然一把推开他，冷冷地看着他：“你们唐门的人，害我云梦山庄还嫌不够吗？今日你回来，是想毁掉云梦山庄吗？还是要带走清儿？无论哪一样？我都不会给你的。”她的语气虽轻，却是无比的坚定，一字一句盯着面前不知所措的人。
　　“阮儿，原谅我不知道，刚才实在抱歉。”顾南枫直视着她，双目炯炯，“我们带清儿走，去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隐居起来，好不好？”
　　“你说什么梦话！”苏梦阮冷冷一晒，“我宁愿，清儿一辈子都不知道有你这个父亲！”在他与何镜初成婚后，爹爹把一切都告诉了自己，她也因此知道了唐门和云梦山庄之前的那些恩怨。和面前这个人，是怎么也没可能走到一起了吧。“如果你是为了当年的事，云梦山庄绝不会妥协。我，也一样。”说道最后的时候，她平静地看着他，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成熟，与陌生。
　　“美人赠我锦绣段，何以报之青玉案。”他看着她，缓缓吟出了这句诗，当年花间赠玉的场景历历在目，那时以为山庄的时光便是永远。“阮儿，你一定还记着我的对不对？不然，怎么会看到那块玉珮就来这里，那个晚上，我们就是从这儿去的洛阳城。”他说着，脑海中悠悠浮现出往日的场景来。
　　“我来，不过是还一样东西！”她无视他的含情脉脉，从袖中掏出一物，向他掷来。一方锦帕在空中随风展开，上面的山水楼阁栩栩如生，轻轻飘荡在两人中间。他看着她，眼神绝望而哀伤。就像是当年，她刺他那一剑时。
　　“哗啦！”有物品裂开的声音，月光下，碧色的剑闪着寒光，从锦帕上一划而过，那原本飞舞着的锦帕瞬间裂为两半，悠悠坠地。
　　“抛弃了的东西，还要它作甚！”顾南枫沉着声，看着手中的剑，冷冷道：“明天晚上，云梦山庄。”说完竟转身头也不回地，掠过江面，身影转瞬消失在夜空中。
　　五年前，也是在这里，这个人弃他而去。
　　为什么？每次，他都是这样，突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