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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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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天儿,北京的天儿出奇的好,晴空万里,艳阳高照,我看着窗外叹了口气,或许我命中和休假这种事情是无缘的,以前算命的时候就说我手心掌纹乱,没章法,是个劳碌命,我觉得这种东西是迷信,不可信,但是总能有让你相信的时候。
当时我妈问大师怎么才能化解,大师才说什么功德钱,我妈立马说人家是骗子,赶紧拉着我走了,也许那时候我妈没那么抠门,我这劳碌命就给化解了。
“你跟我说这么多没用的干什么。”尤易北好死不活的动弹了两下:“我手麻了,给我揉揉。”
“你没事吃那么多桃干什么?”我实在没法对他和善,大周末的还得来医院照看他,日光倾城也照不进这一间小病房,难能温暖我失去休假而冰冷的心,“你不知道你胃不好啊,就算不是桃,你吃别的吃这么多也出事儿了。”
“我乐意。”他翻了我一记白眼,唇上没有血色,脸也蜡黄蜡黄的,修长的眼眸半阖着,卷发垂落下来遮挡了半个额头。
“你乐意你别叫着我,死了还得拉个垫背的。”我嘴上这么说的,还是有些心疼他的,给他揉着点着点滴的手臂。
“呸呸呸,快吐,在医院说这话不吉利。”尤易北迷信的很,做什么都一大堆讲究,有一年过年还守在寺庙前面等着烧第一柱香。
“你要不要吃点什么了还?”我对摆在柜子上的果篮垂涎已久。
“还给我吃,你想丧偶是不是?”尤易北动了动脖子,从昨晚被送过来就一直输液,我在他身边坐了一晚,连声谢谢也不说,挣了眼睛就要同我吵架。
“你有病吧。”
“没病谁来医院。”
他说的很对,我竟无言以对,于是我选择沉默,我今天没化妆,甚至挂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头发凌乱的坐在他的床边,衣服也还是昨天去见庄璧穿的那套,我一回家就接到他的电话,他说他不行了,让我赶紧去救他,我起初以为他是开玩笑,没当真,刚要撂电话,他那边咚的一声,我一看不对劲,赶紧叫了救护车。
知道他昏倒的理由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只得坐在他的床边,守到天明。
“你昨晚相亲很成功啊?”他话中带着极大的不满。
“嗯,已经在交往了,准确的说我已经摆脱单身了。”我给自己削了个苹果。
“行不行啊,做什么的?”
“老师,教书育人,伟大的园丁,变成蜡烛,燃烧自己,照亮他人,多好。”
“现在可有挺多禽兽老师的。”尤易北努努嘴,一脸的不屑。
“就你那么多毛病,我看挺好的,你也赶紧找一个,哪天死家里里,都没人知道。”我云淡风轻的说着。
“呸呸呸。”他自己吐了几下。
尤易北打父母车祸去世之后就一直独居,本来在国外待了一阵,不知道什么理由就回国了,回国之后交过几个女朋友,个个貌美如花的,也都不带回家同居,到现在也没有结婚的意思。
“我说真的。”我煞有其事的扳过他的头,直视着他。
他与我对视了一会儿,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你真丑。”他说完笑得更厉害了。
“你真诚实。”我说着打了他一巴掌。
“我要跟我叔叔说,你打我!”尤易北的小卷毛搭在额头上,胡茬生的更长了。
“别别。”我赶紧谄媚的笑道:“你今天忒帅了,像大侠。”
“你见过哪个大侠这么落魄。”
“您哪儿落魄了。”我削了块苹果,递给他。
他甩过头去不吃:“现在看着吃的东西就恶心。”说是这么说,扬起了淡淡的笑容。
我把他的小卷毛拨到一边,他其实蛮好看的,但总是把自己弄得不那么干净,烫小卷毛,留胡子,这样只是让他以另一种方式好看。
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看了来电显示,接了起来。
“我下课了。”他说,那边吵吵闹闹的。
“接下来还有课么?”我问道,一只手摆弄着苹果。
“还有一节晚上的课。”他的声音我听得不真切,只听见校园里纷杂的笑声和说话声,那个年纪,青春明媚,多好。
“那你好好休息一下。”我不知道我打电话时候是什么表情,但是尤易北一脸的鄙夷,像看见苍蝇停在自己最爱的那道菜上的感觉一样。
“要出来喝杯东西么?”
“我今天……没有时间诶。”
“这样啊,你也注意休息吧。”他还想和我说点什么,可是似乎找不到话题,“那你忙。”他尴尬的笑笑。
“拜拜。”我结束了这通电话,放下手机,尤易北还保持着那个黑脸的表情。
“担心啊,没事儿,我跟他在一起了还可以跟你地下情啊,你以前不就这样吗。”我点着他的手臂,看着点滴一点点的滴下去,慢慢的流入他的血管,大抵是因为心疼,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想要亲吻他的感觉,我闭上了眼睛不看他,我以前和我最好的朋友王妍希聊过我和尤易北的事情,我的很多事情都听着她的意见,她也觉得我可以和他玩,但是不能动感情,她说尤易北这样的人多了,玩了人的感情之后就撒手不管,就我多年的观察,也的确是这样。王妍希和我做了十三年的朋友,她几年前就和大学相恋四年的男友石进结婚然后移民英国了,现在有个一岁大的大胖儿子叫石添,我总想着攒够了一笔闲钱就去英国看看她。
尤易北不说话,他看了眼窗外,忽然想到很久以前,也是这样一个好天气,他在一个咖啡厅里面看见两个小姑娘,一个带着大棒球帽的女孩子问她对面的那个女孩。
“你想要过这种生活么?”
“想。”那个女孩回答的很没有底气。
“我也想。”带着棒球帽的女孩大大咧咧的笑起来,他很喜欢那个笑容,从第一眼看见的时候。
“你想什么呢。”我叫护士给他拔了针,给他摁着针眼。
“我想去划船,去北海泛舟。”尤易北垂着头,整个身子埋在偌大的棉花糖一般的洁白的被子里。
“说点现实的。”我松了下手,有点出血,我赶紧又摁上了。
“你去我家给我做粥喝。”尤易北话音才落地,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手机回了个微信,然后又抬起头,楚楚可怜的看着我“我想喝二米粥。”
我最终闹不过他,打了个车送他到家,他没带钱包,医药费车费都是我拿的,我恨的牙痒痒,把□□和收据都拿好了,生怕他不认账。
尤易北住的是精装的公寓,他喜欢视野广阔所以住在高层,我拖着有气无力的他上了电梯,摁了十七层,他也好意思,明明没什么毛病了,偏要压在我身上,叮的一声,电梯到了,我拖着他出了电梯,他摸了半天没摸到钥匙,然后指使我从他家门口的垫子底下拿出了备用钥匙。
“你也不怕让人知道了把你家洗劫了。”我开了房门,尤易北大摇大摆的松了我,自顾自的进了屋子,然后一下子倒在沙发上。
尤易北是个很会欣赏艺术品的人,这点我不可置否,以黑白灰为基调的家具,是永不落伍的时尚色彩,搭上任何颜色都不会显得突兀,就像他这个人,可动可静,无论和什么放在一起,总让人看着顺眼。
“我家最贵的就是我,丢不了。”尤易北一脸欠揍的表情。
“怕人不劫财,劫色。”
“呦,终于承认我是色了,有进步,我好感动。”尤易北脱了外套,抱着靠枕趴在沙发上津津有味的看着我在锅台前忙活。
“你还是把钥匙放好。”我不耐烦的说道,他们家我熟悉的很,我来过很多次,作为厨师和保姆还有清洁工的身份,这个无良老板从来都不支付工资,请客给抵消了。
“放到你的钥匙串上最安全。”尤易北爬到邻着的沙发上,捡起我的外套,掏出来我的钥匙扣,再把我扔在茶几上的他家的备用钥匙套在上面。
他满意的把钥匙扣装回了我的衣服口袋。
“给你做的稀一点。”我放了很多的水,防止水噗出来,我一直站在锅台前,用汤勺搅拌着。
尤易北开了电视,半躺在沙发上,拿着遥控换着台,没一会儿就传来了轻微的鼾声,我走到他面前,轻轻的拿过遥控器,尤易北睡眠很浅,我一动他便醒了。
“你干嘛?”他瞪大眼睛,瞳色极浅的双眼看着我。
“你都睡了,我给你把电视关了。”我仍旧把遥控器夺了过来,然后关了电视。
“我在看!”尤易北扔掉抱枕和我抢遥控器。
“你都闭眼睛了。”我闪到了沙发后面,尤易北修长的腿一迈轻而易举的抓住了我。
“我在听!”他强词夺理。
我把遥控器丢给他,尤易北满意的又打开了电视,看着体育频道,不一会儿又睡眼惺忪了,这时候我煮好了粥,加了点白糖给他端了过去。
尤易北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他这一打哈欠我没忍住也打了个哈欠。
“都没有点咸菜。”尤易北努努嘴,端起碗来自己一点点的喝粥,像个乖宝宝。
“就你事儿多。”我抱着靠枕躺了下去,我一直觉得他家的沙发有点硬,这时候躺着却舒服异常,我一躺下便袭来了困意。
“你不喝点?”他把勺子伸到了我面前。
“我眯一会儿,困了。”我换了个姿势,背着他躺着,尤易北还在絮絮叨叨的说话,开始我还应和了两句,到后来就越来越听得不真切了。
周向南你这粥做的不好喝,你拿淀粉勾一点芡稠一点更好喝,没咸菜叫人怎么喝得下去,等我好了带你去吃好吃的,我都找好了一家特别正宗的串串,我一好了就带你去吃,重庆人开的,诶你看看你穿的,像个叫花子一样,周向南?三儿?睡啦?……没让我孤苦伶仃的死在家里,谢谢你啊。
尤易北本来想把我抱进卧室,他努力了一下,没抱动,他把这个归咎于他正处于虚弱时期而我胖得要死根本不是他虚有其表的虚壮,所以他从卧室抱来一床被子,还挺燥热的秋天,他把我包的像个粽子,我热的满头大汗,在梦里掉进了一口蒸锅,好像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任我怎么挣扎都没法逃脱,我拍着炉壁,喊着我爸爸妈妈哥哥还有王妍希的名字,想得到他们的解救,最终没有一个人来救我,倒是尤易北打扫屋子吵醒了我,我从被子里挣扎出来,一醒来就骂了尤易北一顿。
“你是不是想谋杀我。”我把被子推到沙发的另一边,喘着粗气。
“我怕你着凉,狼心狗肺!”尤易北放下吸尘器,冲过来挽起袖子,想跟我打一架的阵势。
“大热天的,你有病吧!”我四下里找着水杯,嘴干还伴着一股味道。
“对我就是有病!我才从医院里出来你不知道么!”尤易北说着还把手背上的针眼伸到我面前给我看。
“我看你是精神病!”我拿起水杯,不顾形象的咕咚咕咚的大口喝起水来,当然在尤易北面前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形象。
“我要是精神病第一个杀了你个狼心狗肺的!”尤易北甩了我一记白眼,他显然已经恢复了活力,这精力比往常还要旺盛的多。
我见他这样也没什么毛病了,整理整理衣服准备回家,他一个大跨步拦在我面前。
“你干嘛?”他问得很理所当然,好像我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要离家出走而他不准一般。
“你都好利索了,我回家补个觉不行?”我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哈欠。
“你等下。”他快步走到锅台前,盛了碗粥端到我面前,舀了一勺轻轻给我吹凉“你尝尝。”
我听话的喝了那勺粥。
“怎么样?”尤易北欢喜的等待着我的回答,薄唇尽是笑意。
“好喝。”我狐疑的看着他,并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你看我这么做粥才能喝得下去,你那做的什么玩意儿,跟水泡饭一样。”尤易北自个儿也欢喜的喝了口自己熬得粥。
我一脸黑线的摔门离去,这朋友,不要也罢。
才想起来他还欠着我钱,我把收据和□□都拍了照片给他微信发了过去,没一会儿尤易北就转账过来了,我简单的看了眼,凭着我的职业素养一下子就发觉账目不对。
“出租的钱呢?”
“打车钱算你的,好像你没坐一样。”还带了个贱表情。
“绝交。”
“那是什么体位?”
这辈子总会遇见几个人,让你有掐死他的想法,也总会遇见几个人,让你有一遍一遍的掐死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