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风吹过 你走了》雅丽清

3、恋爱

　　当我看见她的影子时，我就知道自己要被她抓住了。我逃开了她的视线，看不见她的眼，但她已经在我的心上。
　　很久很久以来，我都想象着自己爱上了一个女人。一个我想要的女人。那种目光交触时的火热时常在我的心口流荡。我始终都是一个人，三十年来，我一直都是一个孤独的男人。在躲开她的身影之前，我不懂爱上一个人的滋味。那大概是痛苦的。
　　也许大多数男人和我不一样，或者我只是人群中的那么一个人。我见过很多女人，她们有的对我很感兴趣，有的对我不屑一顾，我全都不在乎。我从她们的眼中能看出很多东西，既不纯粹，也不邪恶。她们离开了我，结婚了，向我炫耀爱情的美好、婚姻的幸福。可我从来都不会相信，那样的虚伪与谎言，只有女人才会相信。
　　她似火一样的女人，她穿过人群，走向我左边的人。我可以听到她的笑声。她的笑声像她本人一样，不腼腆，也不放纵。大家都笑出声的时候，她才发出别样的声音。这笑声一直在我耳边回荡，我走开了，又回来了。我讨厌很多人的声音，从未像这次一样，如此疯狂的爱上了这个女人的声音。那笑声或许是女妖的具有魔法的笑声，让我离不开她。我想知道更多的关于她的事情，我不愿意只听到她的声音，我想和她说话。
　　她的眼神飘到了我的身边，突然又飞走了。她时常嘲弄般的看着周围，一位穿着蓝色西装礼服的男士挡住了我的视线，让我很恼火。我低下了头，喝完一杯酒。我准备离开了，她能够占据我所有的大脑，如果我意志力不够坚定，如果我决意不忘记她的话。她眯着眼睛，释放出媚态，向她的朋友们告别，更让我想要和她认识。她渐渐走出了闹哄哄的的人群，她是一个让所有男人着迷的女人。
　　一些人走向了我，我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心里有了应付的思路。
　　“言，你要走了吗？”雪最先问我，也是最快走近我的人。
　　我的眼睛还是不能离开那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人，她正在和新郎、新娘告别。她拥抱了一下新娘，我感觉到仿佛我的胸膛贴近了她，我有些紧张。脸红了，心抖了，转身向雪说：“我马上就要走了！”
　　“一起回去吧！我也想走了，我们一起走吧！”雪放下酒杯。
　　“恩，好吧！”我抬头看了一眼，她已经走了。我重新回到了忧郁的状态。她不会认识我，也不可能认识我，我需要勇气。只因为我迷上了她，才会这般神志不清。我不确定这是不是爱情，就像是我不确定我对雪的感觉。
　　去年冬季，雪一场一场的下。站在25层的高楼上，我感觉我的生活就如者白雪世界一般苍白、寂寥。心境极其落寞。如果从这个样高的地方飞入天空，与雪融在一起，一起降落，也是多么诗意呀！
　　我的生活在我的意愿下过的单调、无聊。除了同事，我没有选择任何人成为我的朋友。我享受着这样孤单一人的生活。很多人会劝说我结婚。结婚应该是一个男人会有的经历。但是如果让一个女人安排我的生活，我就会有走入庸俗的危险。我不愿结婚，至少在没有遇到我爱的那个女人之前，我是不会结婚。很多人，尤其是很多女人，不明白一个渴望恋爱的男人是不会向他的意志屈服的。我一定要谈一场恋爱，一定是和我爱的那个女人。
　　雪在这样的冬季，给我打来了电话。我们已经一个月没有联系了。我没有任何念想，让她很生气，她挂了电话。我知道我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但是我的情只能围绕一部分人，很可惜雪不在这个范围。我不能对她撒谎，我对她像是对我自己一样诚实。
　　雪很想找个男人嫁了。她和我说过很多次，她想结婚了，是年龄和亲人催着她结婚。她说她不介意和任何男人结婚。她是我的大学同学，性格有些活泼。她常常抢在所有人的前面说话，又是一个不愿意承认自己缺点的女孩，因此错失了很多缘分。在我的心里，她是一个好女孩，是一个不懂恋爱着急结婚的女孩。她又一次分手了，我一点儿也不惊奇。
　　我和她是熟悉的陌生人。她从来都没有了解我，我也不愿意去了解她。有人说我们是最好的知己。那可能是我礼貌性的用沉默来拒绝。她说我是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我看她是行色匆匆的女子。我有很多面孔，只能展示一种给她看。她不属于我最亲密的朋友。
　　雪异想天开的认为我会和她结婚。她从未改变看法，总是在耳边说我是什么什么样的男人，她是什么什么样的女人。她点了一杯热饮，我要了一杯酒。她等不了热饮降温，就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我苦笑。她应该是被烫了，舌头不停的打卷。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我低下了头，她还等不了我说话，就连问了三个问题：
　　“你最近恋爱了吗？我想你应该还在单着了。”她急忙喝了一口杯中的热可可，又说，“我想你应该不着急吧！上一次我见到你妹妹了，她说你还是单身，一点也不着急结婚，可是你爸妈都着急了，是不是？像你这样的人，出去相亲应该很受欢迎吧？我知道你想了很多次了，一次都不满意吗？那些女孩配不上你吗？也是，你学历高，工作好，人长的帅，自然不是容易找到的。我也想像你一样，但我估计我快要嫁不出去了。”
　　她说了很多，我捉不到一句重点的话。她和很多女人一样，喜欢讲的很多，仿佛这样，两个人的关系拉近了，她把她的秘密都告诉我了，我有些烦恼，我不喜欢听别人说隐私，尤其是与我无关的事情。我知道她许多事情，她却对我一无所知。
　　她说：“你工作怎么样，在里面工作既体面又舒服，而且工资很高，我听说一个月可以拿到过万，是吗？我也想去你们那儿工作。”我看着她的脸，她着急说话，喝了一大口热可可，嘴角喷出了一些饮料，我想递一下纸巾给她，又怕伤害了她，只好装作没有看见，低着头说：“你可以下个月投简历，销售部准备招人了，你确定你学会喜欢这样的工作。”
　　“你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不过，我有可能去利那儿，她说他们现在有空缺，我明天就过去看看。”
　　我们分开了，各自回家。我想我不会和她有太多的联系，如果她不打电话给我的话。她每天都会给我留言，在电话中、□□ 上。我想到了她在暗示恋爱这个词，但是我不能够给她这个词的意义。身边的朋友看到她送给我的玫瑰之后，都以为我们在约会。她可能掌控了两个人的关系。我是个不愿意妥协的人。我便申请去了法国。
　　一个月之后，我回来了。雪还是看不透我的心。我是个不值得她投入精力的男人。我的母亲在出国期间生病了，雪替我照顾了她一段时间。我的母亲很喜欢她，知道她适合做一位妻子。但是，母亲是了解我的。她没有向我说起雪的事情，只是要求我感谢雪。
　　我们在一家西餐厅吃了晚餐。雪很高兴。她穿了一件碎花裙子，带着一件彩色宝石项链，头发高高的挽起。她的话总是那样的绵延不绝，一直说个不停。我想她是个内心孤独的人，也是一个害怕孤独的人。我有些疲倦，送她回家，她坚持让我留下。即使喝了酒，我的头脑还是很清醒，我离开了。
　　我在路上思虑着：我一定要向她阐明我不爱她吗？可能不必，因为我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我从未谈过恋爱，对雪的感觉也不是恋爱的感觉。雪仿佛成了我的女朋友。每天都会发来短信，关心我的生活。她的感情奔放、丰满，像一股强大的水流冲向我，我无力承受。我从她的朋友的笑容中看出雪将我当作自己的未婚夫。雪自豪、自信、兴奋。她大大方方地表示她将来会是一个贤惠的好妻子。
　　她是以结婚为目的而寻找男人，我依从自己的心，会拒绝她。但是我没有拒绝她的热情，是我太贪心，也太侥幸。也许她适合，但是她不是。
　　顺着雪的心意，我试着和她交往。麻烦源源不断的涌来。处于痛苦中的人多半是因为没有抉择的勇气。像我这样，雪很容易把自己设定为我的女友。她扮演的很好，开始学着洗衣、做饭、并且开始学习我的工作。
　　很多人都告诉我这样的女孩子多么好呀！一心一意的对一个男人好。可是我却又很多困扰：我想独自开车行走，或者一个人去喝酒，她是不能接受这样的建议。她不能留给自己一个人私有的空间，我也无法拒绝她的热情。我们生活的都很痛苦，她说她听不到我的心，我想我不愿意妥协。我不能拒绝人，这是我的弱点。那样果断决绝的拒绝，我做不到。我曾经有过很多次被拒绝的经历，而我的成功诠释是来源于别人的赞同。我可以给我和雪一次机会，当这个机会走到尽头时，我就会让它结束。
　　雪常常会和我呆在一起，我不讨厌她。诚实地说，我很欣赏她。她的意志力是那样的坚定，她是我见过的女孩子中的少有的能够有坚定的主见的女孩子，而且会实施自己的主见，不管有多么的困难，她都会强迫周围的一切围着她的意志力而改变。顺其自然不是她人生字典中应该有的词语。可是，我感觉不到我对她的爱。
　　终于，我们吵架了，为了很小的事情。我跑到阳台抽了一包烟，她跑出去了。我心灰意冷，决定从此不再见面。她最后真的走了，我知道我不会成为她理想中的丈夫，她会成为她理想中的妻子。
　　后来，很多人我都忘记了。但是我忘不了她——那个在婚礼上红色裙子的女人。她娇羞的眼神总能挑动我的每一个神经，我时常回忆她的点点滴滴，时常幻想她和我恋爱时的景象：我们一起相拥，亲密的亲吻对方，一起早起看海边的日出，她的笑容总是伴随着我的肩膀，夜晚我抱着她走入香甜的梦乡、、、、、、
　　再次见到她是在一个晚宴上了。我抓住了一小股时间，跑到她的眼前，她没有看见我，我只好走的更近了。
　　她转头冲我一笑，我有些害怕了，吓的头脑空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哈喽，我记得我好像见过你，上次是在婚礼上？”
　　“是的，你好，我是林言。”
　　“你是雪的朋友，啊，我是她的朋友，我很早就听说你了，不错！”她看着我笑了，有些不可置信。
　　我有些尴尬，我不想让雪成为我们之间的中介，我更希望我和她是因陌生人的缘分而认识，我说：“你很美！”
　　说完，我意识到这是不合适的，但是我一直都很想说这句话。我不能再看她一眼了，我转身离开了。我被自己的难为情打败了。我走到我熟悉的那些面孔中，装着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谈笑风生。她走过来，看着我的眼睛，可能会看出我的心思。她说：“一会等我。”
　　在电梯里，我碰到了她的手，像触电了一般，我的脸红透了。她没有表情，没有怒，也没有笑。突然，她的脸贴近了我的脸，我吻了她。两个人像是相恋了很久的人一样，热情似火。我走出酒店时，她还在熟睡。开车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一直都在回味她的体香。她从内而外，都是我热爱的，是我的生命在召唤我去爱她。她的双手，柔和温柔，眼神狡黠动人。
　　我爱上了她。禁不住的想猜：她是逢场作戏还是情由心生？我在心里提醒自己只能一无所有，一无所求的去爱她，而不能纠结。她是我爱的人，这是我继续的足够的理由。我不再忧愁，不再疑惑，心里像是吹过了清风一般，清透爽快！
　　我爱上了她。每天眼前没有了千变万化的面具，只有她那双妩媚的眼睛。我越加想见到她。我想第一次在这个人世间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也许是悲伤，也许是欢喜，我一定要告诉她。她后来没有给我打过电话，一切联系方式都石沉大海。我知道她走了，离开了有我的地方。我后悔没有争取表白的机会，我不想成为她的一夜情。我想如果我决心找到她，一定还是会找到她。但是她一定会烦恼，我还是不能破坏我爱的人的宁静。
　　雪说不会有第二个像她那样的女孩子对我好了，她相信她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对我好的女孩了。我不在乎，我需要任何一个女人对我好，因为我深深地爱着一个女人。雪最后一次来见我，她递给我一个喜帖，我说我一定会包一个大红包。她要结婚了，对方是我不认识的一位男子。我祝福她，真心的祝愿她婚姻美满幸福。她说利离婚了，我问为什么。
　　“她结婚后，居然还和前男友维持密切的联系，两个人经常背着丈夫出去玩。现在她离婚，什么都得不到，钱也没分到，孩子也看不到，真是活该。你知道的，这样的女人，就是不知廉耻。不知足的人，就应该受到惩罚，我不会同情她。”
　　“也许，她是真爱那个男人。”
　　“她就是犯贱，放着好好的生活不过，去找那么一个穷家伙。以前是优越的太太，现在只能是忧郁的弃妇了。她的丈夫真的好优秀，是个公务员，家里有好几套房子，还有三辆车，父母还是做生意的，利不知道是脑子坏了，还是心智迷了。现在，她和那个男的都是没有工作的人，不知道要受多少苦，才知道后悔。”
　　“她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不能评价。”
　　“随便你了，你只会同情每一个人，从来都不想想你自己。我都快要结婚，你是不是也要快点！”
　　“看缘分吧！”
　　我一直都将道德审判者和刽子手归于一类人。我不想看见一个血淋淋的雪，送走了她。我终于要离开了她，她对我的失望是我的解脱。有时，我在想我到底是一个残忍的人。我不能忍受和雪呆在一起。我没有尝试过和她成为一对看起来不错的恋人，这是幸运的。雪热情、正义，有着众人一致褒奖的好品质。我清楚我们如果结婚，生活一定是舒适的。她很善于盈利，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但是，有时候，我看着她的脸，感觉她像是一个机器人。
　　在雪遇见她的未婚夫之前，我们也见过一次。那一次，雪尝试着再一次爱我，我也试着感谢她。最后，虚伪被现实撕毁的七零八碎。雪约我吃晚餐，她向我介绍她以前的大学同学。我脸上做出了笑容和激动的表情。雪说：“言，这是我的同学，他以前在美国留学，现在刚刚回国，他将要成为你们公司的主管。”
　　那个男子长得很高大，目光里容不下别人，一副很自信了得的表情，让我厌恶。我对事业没有什么追求，所以不必急着找关系。雪看我和他谈的都是无关紧要的话，很是着急，她拉我到了洗手间，厉声的问我：“你这是怎么了，我告诉你，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而且你知道他爸爸就是公司的董事长，你知道这也意味着什么吗？”
　　“他是未来的掌门人！”我抽了一口烟，说：“雪，你清楚，你自己最清楚，结束吧！我要走了。”
　　“你怎么这样，一点儿也不听话。快点回来，别走呀！你肯定会被提升的，你自己都不愿意努力争取下吗？你让我太失望了，原来你是这样一个无用的人。”
　　雪着急的跳了起来，她的疯狂举动吓到了我，我害怕她继续无理智的行动，拉着她的手回到了餐厅。我讨厌雪和那个男士的谈话。雪在向他展示我的才能，有些才能是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她也暗示了我们即将会结婚。这让我无法忍受。
　　“你知道吗？言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以前是我们这儿的高考第一名，一直读到了博士。成绩一直都很好，而且你看的同事们都夸他，我们都觉得他很厉害。以后你就知道，他是多么好的一个人了。、、、、、、”
　　这样空洞无力的谈话，让我反感。那个男人如果还有一些判断力，应该也会讨厌雪吧！雪真是一个可怜的人。她的夸奖让我无地自容，我一直都在回避自己的过去，那是我这一生中最糟糕的时光，却被她看作是曾经的光荣。雪的声音很大，幸好那个男的很冷漠。雪也停止了谈话。
　　我在幻想着：有一天，最好是月升之时，我来到她身边，抱着她，对她说：“我爱你！”。她会是冷漠的沉默，还是灿然一笑？我的脸颊有些发烫，雪以为我生病了，结束了晚餐。
　　后来，我遇见了她。她告诉我，她不爱我。语气果断，就像我告诉雪我不爱她那样。明确的话语，总是伤人伤到心底。我不再有什么幻觉了。她说我是不可能爱上她，我爱上的只是幻影。她永远不会爱上我，第一眼看过就不会爱上，我永远也不可能走进她的世界。这我是懂的，所以我没有强求她给我一次机会。
　　我们分开时，她的丈夫出现了，他们一起走了。她早已结婚了，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爱过的女人已经结婚了。我们成为永远的平行线。我伤心。生活过的有些颓废。我不会去看、去听、去想、去说那些安慰伤心人的东西。我活在一片空虚与寂寞之中。雪告诉我她累了，她的努力一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她要放弃我了。如果我是地球，雪就不是月球。
　　我不判断我和雪的这段经历。将事情弄个是非分明，判断明确，不是我的风格。她是贪心还是善良，我也不知道。那个我深爱过的女人，给我今生最大的伤害，她说出的话，从来没有模糊不清的。她给我了重生的机会，我原来以为我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而如今，我爱过了。
　　我不在意任何事情、任何人了。站在充满深秋景色的窗前，金黄色的银杏树叶一片片的落下去，像飞舞的金色蝴蝶。我想雪现在一定是在给她最爱的丈夫和孩子准备晚餐，她以后会天天听到：“妈妈，我回来了。”这是多么令她幸福的一件事呀！宁谧、平淡的幸福应该包围着她，我微笑着。这样浓烈的秋呀，怎么不会让我伤感呢？
　　我不知道我还会爱上一个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