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兮》申屠九

5、神技初显 郡马擦肩

　　说话间已然到了擂台之旁，一众人皆迎了过来，一个个俱是衣裳鲜亮的富家子弟，走在最前面的更是喜气洋洋容光满面，显是得了好成绩。
　　“拜见父王。”正是小王爷穆顺，其余众人跟着拜了下去。
　　沂王环顾一周示意众人起身问道：“怎的你妹妹不在？”
　　穆顺赶紧乐呵上前道：“妹妹晚起，我已着人去告知她前来了，这样的热闹她怎能不在场。”说的满是志在必得的样子。
　　沂王头疼的摆摆手道：“你尽是胡闹，当心惹恼了她。”
　　“父王，”穆顺不满叫道：“儿子已经赢了这擂台比武了，接下来是射箭，您且看着吧。”

　　汴京城的王公贵族适龄的都在今日聚于此地，打眼尽是容姿焕发鲜衣怒马。
　　穆顺设下大宴名为为妹招亲，实则只是想在人前展示自己，好叫灵雎心甘情愿嫁给他。
　　这些宾客皆是受邀为了灵雎而来，若能娶得沂王的女儿那真是无上荣耀，若得不了也能与六王府多些亲近。
　　这些事灵雎事先并不知情，回府之后听说了便因此事与穆顺大吵一架，宁肯拖着伤也要走掉。
　　穆顺与灵雎的婚事本是说定了的，灵雎一心以为自己可以完成任务不用嫁给穆顺，岂料这一趟竟是失利了。沂王对此事却是听天安排的打算，因而也只由着两兄妹自己，这招亲他原是不太赞成的，但想着本来也只是挂个名头而已，正好借机瞧瞧汴京城的各方势力也便没有阻止。
　　箭阵排开，各赛手已相继上场，穆顺站在一旁颇是傲慢的神态看着。
　　沂王心中慨叹这一双儿女的确相差太多，子不及女也是让他发愁不已，心中盼儿子成器，于是招手叫了穆顺过来说：“顺儿过来，为父为你介绍一些朋友认识。”
　　穆顺早注意到跟着父亲来的几位青年，只见个个一副上不了台面的寒酸模样也便没放在心上，此时见了父亲要与他介绍更是纳罕。
　　岳飞等人也是全没想到沂王会为小王爷呼称他们兄弟几人为朋友，一时颇有些自惭形秽的意思。
　　“这一位好儿郎是岳飞，是个难得的青年才俊，你要多与他学习才是。”沂王笑道：“这些也都是他的兄弟，个个都是好样的。”
　　穆顺心里不服，面上却不敢违拗父亲，便举手为礼道：“与诸位兄弟今日相识便是有缘，不如一起下场玩一下吧？”
　　岳飞等亦是上前还礼道：“小王爷，有礼了。”
　　牛高早心痒痒了，说道：“大哥，既然小王爷相邀，你□□两把？”
　　岳飞笑笑推辞道：“咱几个乡野之人，不懂此番规矩，还是算了吧。”
　　穆顺心道：还有些自知之明，量你们也没什么本事，反正灵雎要看，多撂倒你们几个也不算多。于是笑道：“岳兄此言差矣，来者是客，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规矩便是中那红靶心。”
　　张用王贵也想着正是好机会向王爷展示一下他们并非庸才，也推搡着要岳飞答应几人下场。
　　沂王在上笑道：“鹏举，你们几人便去试试吧，玩乐而已，今日的雪也下的正好。”
　　岳飞回身抱拳为礼，王爷都说了再不去那便是很不识抬举了。
　　穆顺哼笑一声，正好一排人射完下场，他看了看岳飞几人说道：“各位请吧。”
　　“小王爷先请。”岳飞抬手礼让。
　　“拿我的弓来。”穆顺也不谦让，仆从为他捧来弓箭，只见他摆好姿势连发连射，五支箭齐齐皆中了红心，在旁之人皆鼓掌赞叹。
　　穆顺步下场来，大笑着把弓丢给一旁的仆从问道：“小姐还没来？快去禀报给小姐场上的情况，请她快过来。”
　　天变的亮堂起来，只是风愈紧雪愈大，趁着风雪，练武场上却愈是热闹。
　　岳飞点头，向沂王礼罢下场，仆从送上弓箭，他拉了拉弓弦只觉此弓无力，毕竟是在沂王府的热闹上，也不说什么，心里只为不扫了众人的兴致，也没想得个什么名次，微不可闻的低叹一声对那仆从说道：“我见那靶子有些近，麻烦小哥稍挪远一些。”
　　演武场四周此时尽是衣袍鲜亮精神抖擞的富贵子弟，听了岳飞这一说不禁侧目抱臂哄起了笑语，岳飞这才意识到此举不妥，可是这么近的距离着实如同玩闹浑没意思。
　　仆从为难，看向自家主子，穆顺睨了睨眉眼，扬了扬头示意仆从照做，一旁牛高几人看着穆顺瞧不起人的神气一时很是气愤。
　　射箭一般靶离人六十步，王贵见那仆从移到八十步，心道：八十步我亦能轻轻松松射中，何况大哥。于是朗声说道：“有劳再移的远些，二十步只怕不够。”
　　人群一时起了一阵哄笑，皆抱着看热闹的样子，牛高气的跺脚，对移到一百二十步的的仆从说：“小看我大哥不是，再远些。”
　　众人就要唏嘘了，皆以为这山乡之人来王府逞能了，却来闹这招亲大会不知何意。只是他们不清楚岳飞几人并不知晓这场比武名为游戏实为选亲。
　　张用走到岳飞跟前，看了看那弓转身朝众人抱拳，对沂王为礼说道：“鄙人兄弟几人受邀，然不知此间规矩，还望见谅，我大哥仁厚无意招摇，只是诸位这看人的神气今日只怕是走眼了，此弓若是再好些，我大哥能射出更远。”
　　岳飞见了这些嬉笑为乐红光满面的子弟，再想到前线杀敌的兵士，一时悲愤浸心，这时听到张用如此说，知道他最通世故颇为圆滑，微微摇了摇头苦笑一下。
　　看场之上，沂王早知道岳飞不是一般人物，却也不知是到怎样程度，对左右吩咐道：“去拿张硬弓来。”又问岳飞说：“鹏举能射出多远。”
　　岳飞拱手为礼道：“回王爷，一般能射二百四十步。”
　　沂王不禁称赞，在场之人俱是惊叹唏嘘，这时鲜少有人再敢抱有嘲讽之意，穆顺心中结怒，坐在一旁握拳不言，心道：“乡下农人有些蛮力罢了。”
　　仆从按着吩咐把硬弓捧上，将靶子移到二百四十步。
　　岳飞拿着硬弓，走下阶去，立定身，拿定弓，搭上箭，左右开弓，飕飕的连发了九枝箭。
　　射中即擂鼓，那鼓声从第一枝箭响起，一直响到第九枝箭。下边观看众人一时齐声喝彩。仆从将箭靶举来告知沂王：“这个小子，真了不起。九枝箭从一孔中射出，箭攒斗上。”
　　沂王大喜，连连称赞，岳飞微微点头一笑将弓还了，兄弟几人兴奋的围着岳飞大笑贺喜。
　　穆顺闻报惊的站了起来，拳头又紧了紧，看岳飞正当青春年华，样貌硬朗，只盼灵雎千万别此时前来，见到自己父亲与岳飞站近了笑语问话，于是越看岳飞越不顺眼，硬是他压了压心火，走上去说道：“恭喜岳兄，小弟眼拙，岳兄竟有如此能耐，佩服佩服。”
　　岳飞道：“小王爷礼谦了。”
　　穆顺一笑不答他话转而说道：“父王，今日这是第二场，还有一场便是比那笔头功夫，请您移步。”
　　沂王心中一叹，旁人看不出儿子的心思，自己着实清楚，他嘴上说的佩服岳飞，心中却是极大的不服，由是想要搓搓儿子锐气，说道：“不用比啦，笔头功夫只怕也属鹏举最佳，你们先比过你妹妹再说吧。”
　　这时人群中忽有人打笑顺沂王的话说道：“王爷今日便是选了岳贤弟为郡马了。”
　　这么一说众人皆恍然大悟，纷纷议论起来。举办这个赛事，不过是为了衬托穆顺自己，谁知半道上出了个岳鹏举，穆顺还不清楚岳飞等人的来历，便叫人轻而易举的挑了，气的险险要爆发，费了十万分力气才将将忍住，向方才拍马屁的人看了几眼记住。
　　见着大家起哄热闹，岳飞几人还云里雾里不知什么情况。
　　沂王这时候才恍神回来，又重新将岳飞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在心里称奇，默念道：莫不是天缘注定。灵雎的喜好心思沂王很是了解，心知这岳飞便极有可能就是他那小女儿喜欢的类型，一时又是欣慰又是不悦。他虽想灵雎嫁了儿子真正成了他赵家人，但见岳飞人品样貌才学皆是此辈中俊秀拔尖的。于是笑着只说道：“今日原是为了热闹，犬子胡闹，要为他小妹择择佳婿，本王那小女儿啊，性子倔，连本王也难做她的主儿，哈哈哈，只是鹏举如此出众，想是没得挑的，那小丫头见了你不定心下欢喜。”这番话一说，众人才明白其中因由：我的女儿还能嫁不出去么，这场比武不是正式招亲，不过是选些才俊来给我女儿挑的，选上的，能不能娶到我女儿还得看她自己的想法。
　　穆顺稍稍放了心，心中想到：到底是我父亲，肯定向着我的，灵雎不喜欢我难道还会喜欢他一个庄稼汉。
　　岳飞方才明白这不是普通比试，原是为郡主挑选郡马的，不禁一阵尴尬，只听沂王又继续说道：“参加之人只要年龄合适并不论出身，鹏举，如今你胜出，可愿为我沂王府的贤婿啊？”
　　“父王……”穆顺急了，没想到父亲竟又这样说，刚出口却被沂王摆手打断。
　　牛高性子直，一听这样的喜事高兴的拍着岳飞的胳膊叫道：“大哥！”可见了其余兄弟却是一脸凝重，心中不禁纳罕。
　　岳飞郑重上前，朝沂王还了一大礼，在众人不解的“咦唔”声中说道：“王爷恕罪，此等恩泽岳飞一介草民万不敢当，并且……家中…已有妻室。”
　　牛高这才明白过来。沂王了然，点头笑道：“原来如此，看来是缘分不够，鹏举有几年没回家了？”说着将岳飞扶起。
　　岳飞听沂王并不怪罪，又问起他家事，心中一震酸楚不已，说道：“已有四年未进家门了。”他这时还不知家乡遭灾，妻逃他乡，母亲带着他的幼子艰难度日。
　　沂王重重拍了拍岳飞的肩膀，赞道：“我朝的好儿郎。”
　　穆顺先时听到岳飞拒绝松了口气，可事情发展竟是让岳飞赚足了风头，按憋了一口气出不来。
　　天雪越下越大，沂王望着风雪颇有感慨，正欲将岳飞几兄弟荐与众青年，从外奔来一个小厮，急匆匆的跑上看台，在沂王耳旁说了句话，沂王脸色变了变对穆顺说道：“顺儿，你招呼好宾客。”抬手与岳飞说了话，叫怀瑾照看便往看场外去了，众人纷纷俯身躬送。
　　这一场风波便随着风雪湮没了，岳飞几人在沂王府住了一日，第二日说什么也要启程回乡，沂王另有它事，也不强留他们，赐了东西，并写了举荐信，派人送了他们出城。
　　沂王府出了大事，让沂王也忧心如焚。小郡主灵雎留书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