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兮》申屠九

10、女装示人 身陷险地

　　第十章 女装示人身陷险地
　　岳家缺损的家置物什不少，灵雎知晓修缮一回屋子岳飞已经花了很多钱，只怕再没有多余的钱拿出来再置办所缺损的家用了，他不想让家人忧心定是没有对母亲弟弟说实话，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打算。灵雎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想帮岳飞做这些事情，也没想好说服岳飞接受的理由，却由着心性一力去做了。跑了几家店看好东西谈好价，与人定了送货取货的日期，出来再带岳云吃了饭，路过一家成衣店，停住看了看一旁既是惴惴不安又难掩开心的岳云，问道：“云儿，你多久没穿过新衣服了？”
　　“我不要。”岳云瞪大眼睛紧张的拒绝。
　　“那我要，”灵雎将马拴在店外的桩子上，牵着岳云的手进店去，说道：“走吧，进去看看，我一直没有合适的衣服穿，今天遇上了便置办一件。”她早欲以真面目相示的，奈何包袱中的女装都过于招摇，是不适合在农家居住所穿的服饰。
　　店中老板殷勤的介绍着布匹衣装，灵雎却往女装一边打量，看的老板一阵纳罕，笑着招呼道：“小哥是给孩子娘添置衣物吧？”
　　灵雎一顿，诧异的转回来看，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男子打扮，还带了个孩子看女装是多么怪异，低头见到瞬时僵黑了脸的岳云，摸摸他头说道：“也不尽然，这一套给我拿一下，再给我家小子找一套合适的带他试试看。”
　　“得嘞，小公子请。”老板说罢叫了伙计拉岳云去挑衣服，自己亲自给灵雎取她看上的女装。
　　灵雎捧了衣物进里间换了，放下高束起的发髻，另结了个简洁的姑娘发束，擦掉面部刻意画上的硬朗线条，心中带着几分紧张的走出去。
　　岳云正满身不自在的拽身上的新衣服胡乱张望，朝出来的灵雎停了一眼又看向别处，像是着急等人的样子。
　　“云儿。”灵雎走前去叫他，心中暗自一个惊诧，怎么这孩子竟是认不出自己么。
　　“啊……”岳云回头，瞪大眼睛看着灵雎，吃了一惊，半天回不了神。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么？”灵雎弯腰捏了捏岳云泛红的脸蛋对他温和一笑，说道：“小家伙，眼睛瞪这么大干什么？”
　　“赵叔…叔？您，您？”岳云一时无法接受的吭吭吧吧说话，灵雎看他可爱的样子甚为高兴，拍拍他的小脑袋微笑，正想说话却见岳云脸色大变拉着她的胳膊往旁边拽，灵雎立刻就警觉到身后一只咸猪手搭上了她的肩，她只顾了岳云竟是没提早发觉。
　　“哟，谁家的小娘子如此美貌，爷打你一出来……”咸猪手的话没说完就被灵雎一个过肩摔扔了出去，登时呼天抢地的大叫大嚷着被手下搀扶起来，几个手下已经呼啦啦将灵雎围住。
　　“我不想在这里见血，你们最好立时滚出去。”灵雎扶过袖子习惯性的背后手臂。
　　店老板本来吓坏了，一看灵雎这从容的气度这才冷静下来，上前劝解道：“楼少爷，您大人有大量，照顾照顾小店生意，您看这镇上的美女由您挑，这位夫人还带着个孩子呢，您就放过他们吧。”
　　楼员外家是这镇上最大的富户，财大气粗，当地官员也要给他几分薄面，有一个宝贝儿子是个花花公子，空有一副极好的皮相，成日斗鸡走狗烟花柳巷，家中网罗了不少美眷还经常在外调戏良家女，镇上的有些姿色的姑娘家便都早早嫁了人，只因这位楼少爷不喜嫁过人的妇人，没嫁人的良家女子见着他也都是躲着走。
　　灵雎听了店老板这话皱了皱眉头，可心知自己现在这处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没说话，谁知道咸猪手边上的小喽啰却亮了眼睛，腿脚麻利的跑过去抓住了岳云，只是眨眼之间一阵风，所有人都还没有看清怎么回事，岳云已经被灵雎抱了过来，自顾去跟店老板问价付账，咸猪手倒是兴致上来挥退手下跟在灵雎身后说话。
　　“竟是位会功夫的小娘子，”楼少爷拍着折扇眼睛发光，“简直美若天仙，可惜嫁了人，不过没关系，如此美貌本少爷从未见过，你是谁家妇，不如跟了我，要是放不下孩子也可以带着你这儿子，管你们母子荣华富贵，悄悄你那痨鬼丈夫就让你们穿这些……”
　　灵雎付了账放下岳云，装好了荷包听到这里转身啪啪就给了楼少爷两巴掌，直打得他眼冒金星脑袋犯晕。
　　“哎，这位……什么少爷，刚刚挨到我手掌是不是感到很荣幸啊。”灵雎转了转手。
　　楼少爷本来要发火，这时却正正衣冠做了一副人模狗样说道：“本少爷姓楼名宪，小娘……请问姑娘芳名？”一帮正摩拳擦掌的小喽啰看到自家少爷被打竟然是这般好脾气，大眼瞪小眼的直发愣，不知道该出手还是不该出手。
　　灵雎若有所思的噢了一声，说道：“欺男霸女的事儿没少做吧？哎你家住哪儿啊，这家成衣店也受你家保护吧？”
　　楼宪被她这几句话问的满头雾水，呵呵呵一笑，转头看向店老板，店老板赶紧说道：“镇上店铺哪家不靠楼员外照拂，小店的生意也全是仰仗楼家。”
　　灵雎叹一声，拉着岳云就走，楼宪在身后喊道：“我家就是那最繁华一条街上最大的宅院。”
　　灵雎带着岳云打了酒回家去，马儿没跑出多远就发现了后面有人跟踪。
　　“云儿，有几条癞皮狗一直跟着咱们，你说怎么办？”灵雎问。
　　岳云从成衣店出来一直都浑身不自在，不知道为什么赵叔叔就变成了漂亮姐姐，心里有几分惊诧又有几分难过，灵雎问他话他也只是摇摇头。
　　“算了，我现在不能惹事，只能是甩掉好了。”灵雎说罢叫岳云坐稳，拍了马臀在小径上绕了几圈就把跟屁虫甩掉了。
　　岳云呼着气朝后面看了看，带着几分失落的语气问道：“赵……姐姐，你是不是要走了，不住在我家了？”
　　“小孩子。”灵雎敲敲岳云的脑袋，若有所思道：“云儿倒是提醒我了，须得先把这身衣服换下来，否则要吓坏你奶奶了。”
　　灵雎驱马慢下来，找了隐蔽之处又换回男装，岳云拉着马缰绳在路上等她，远远看到又是男装打扮的灵雎出来，不禁露出笑容，张口却不知要如何称呼。
　　“赵…姐姐……叔叔。”岳云别扭的叫道。
　　“小家伙，叫什么都行，随你喜欢，只是不要叫姐姐，你才多大。”灵雎摸摸岳云的头把他抱上马。
　　“那……那您不是男儿对吗？”岳云问。
　　灵雎笑道：“真是傻孩子。”
　　“云儿都不知道日后该如何称呼…称呼您了。”岳云低头。
　　灵雎催马跑起来，仰头想了想，脑子里却出现了岳飞的身影，自顾一笑，说道：“叫姐姐自是不妥，便称呼姑姑吧，只是先不能让你奶奶知道，记住了吗？”
　　岳云似懂非懂的点头，一直到回家去都是带着疑惑，见了奶奶父亲待灵雎还是和从前一样，这才放松下来，又犹豫着要不要和父亲说白日里发生的事情。
　　“云儿，你过来，爹问你几句话。”吃过饭，岳飞把儿子叫到一边去了。
　　岳云一惊，想着是不是父亲看出来什么了，心里盘算着赵叔叔只说不让奶奶知晓，万一父亲知道了应该没事吧。
　　“爹……爹爹……我，我……”岳云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亏心事一样。
　　“你知道自己错了？”岳飞问道：“若想穿新衣你跟爹爹说，如何同赵叔叔要得？”
　　“爹爹，不是的，赵叔叔不是叔叔，她……她没有衣服穿才去成衣店买的，我……我错了爹爹。”岳云昂着头说了，却意识到的确是自己不对，出门前父亲跟他叮嘱过，他却没能遵守。
　　岳飞听了儿子含混不清的话，心中却已经十分明了，不禁生出几分茫乱，不晓得灵雎何以现出身份，难道她是要离开了。
　　“罢了，你赵叔叔要做何事岂是你一个孩子能阻拦得了，是爹爹不该。”岳云看着儿子一副懊恼的样子，将他抱起来问道：“那云儿喜不喜欢这身新衣？”
　　岳云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岳飞看着心酸，自己给儿子添件新衣都要抠着思虑，当真不是一个好父亲。
　　“云儿，你还记得你娘么？你想她么？”岳飞拍着儿子瘦小的背感慨的问。
　　岳云趴在父亲肩头咬着牙哭了，摇着脑袋低低说道：“是娘不要我，不要爹爹和奶奶了，我不想她，她走的时候把家里值钱的细软都带走了，我才不会想她。”
　　岳飞听着儿子这些话心中跟刀扎一般难受，说到底还是他自己无能养家，他抱紧了儿子说道：“云儿不要恨你娘，她再如何不好也是给你生命的人。”
　　岳云抹着眼泪点头，搂着父亲的脖子问道：“爹爹还记得娘的样子么？”
　　岳飞一愣，苦然笑了笑，摇头道：“是有些模糊了，也罢，她若是离开能过得好就随她吧，咱们爷儿俩跟你奶奶和二叔也能过得好。”
　　入夜了，一家人闲聊后都各自休息去了。岳飞端了热水给儿子洗了脚，岳云就爬进被窝翻来滚去的玩儿，今天开心的的不得了，也不去跟奶奶住了，要跟父亲住一块儿，岳飞也十分欣慰儿子愿意跟他亲近了。
　　所有人都入睡后，灵雎悄悄起来牵了马出门。岳飞虽是睡着了，但习武之人的警觉却让他察觉了动静，起身去看时，月光下，灵雎已经上马远去了。
　　不辞而别，岳飞裹了外衣站在门外遥望，并没有出声去叫灵雎，寒夜漫漫，月光如华倾洒，岳飞仰头缓缓叹口气，竟是觉得这月华也分外寒凉。
　　“该是散了。”岳飞暗念一句回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