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落花有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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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阳光普照，整个城镇像一面反光的铜镜，走到哪里都是亮堂堂的。近看晃眼，干脆远瞧山黛，尖耸的文笔峰被阳光侵染，山石植被泛着暖色，而其中几处突兀的点缀些雪白，想来应是白雪覆盖所致。
“在看什么？”
沈青然没有回答，她看山看人看路过的风景，从来都是一个人，不会有人像他这般多嘴，问题问的毫无营养。
她继续走，走了一小段儿，实在安静的诡异。侧头看去，身旁空无一人。又回头看，落叶玄真正弯着身子，站在万福楼门口，认认真真的看着一张红纸。
沈青然当街喊他，没人应答。难道是生气，在耍小性子？
随着人流沈青然来到落叶玄真身边，红纸前还站了几人，看了一会儿进了万福楼。
沈青然看他也要跟进去，一把拉住落叶玄真：“不是要去遇害者家里吗，你怎么在这儿耽搁？”
落叶玄真笑逐颜开的转头，一张脸更显清逸出尘，他看着沈青然手指着红纸，语气掩不住兴奋：“上面说，万福楼老板为了给母亲祈福，凡在今日存银子的客人，存一得二啊！”
万福楼是钱庄，在南朝各个城镇均有分号，是坤秋首富侯家开设。据传，这侯氏家族富可敌国，旗下产业囊括：钱庄、矿山、茶叶等等。
钱太多又如何，可惜买不回平安健康。一年前，盛传侯家主母得了怪病，整日昏迷不醒，其身乌黑日渐消瘦。名医看遍均不见起色，那当家人没人可信，便干脆信起了神佛。
捐钱建庙烧香拜佛，哪儿灵便往哪儿去，这阵子又变了法子，拿钱庄来做“慈善”，真是有钱没处花。
“我们也进去吧，若是真的，便也存点儿，留备不时之需。”
进了万福门，看着里面满满当当的人流，沈青然第一次皱了眉头：“人太多，我们还是走吧！”
落叶玄真看她转身要走，忙反手拉着沈青然衣袖：“你别走啊，都已经步入宝山，怎可空手而归。”
看着柜台那边，排起的数尾长龙，沈青然眼神抵触：“你这比喻真是奇怪，“人山”我倒是看的清晰，至于“宝山”嘛，你一个道士能有多少银子存进去。”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进来排队，落叶玄真好不焦急，右手拉过沈青然的手往队伍方向走。他握着她，感觉手心处温热柔滑，一路向前。
人实在太多了，若是这般排起来。只怕黄昏时候还到不了他们，沈青然是真想走，奈何落叶玄真紧抓着她的手，如跗骨之蛆那般，挣也挣不开甩也甩不掉。
“你到底还查不查案了？”
“案当然要查，但该赚的银子怎忍心看它白白溜走。”这钱眼里长大的道士，根本说不通。
“那我去查案，你在这里等着存钱。”落叶玄真还是不放手。
“这也不行？”他坚定点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要如何？”
“我们一起等，然后一起去查案。”落叶玄真顽固起来，丝毫没有感觉到沈青然的怒气，继续道：“对了，我今天还没找到客栈，到时候便跟你住一处。”
住一处？这般赤裸裸的言辞，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左右异样的眼光瞧来，放在她俩相连的右手上。
“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沈青然动气了，干净平和的脸上有一丝裂缝。
落叶玄真这才品出她话里的味道，忽然放了手，站如山巅松柏，摆出一副高洁不可侵的样子：“你是在胡思乱想么，贫道刚才的意思是，正好今夜还没找到落脚之地，便去你呆的客栈凑活住一晚罢了。”
如此这般正派的伪高洁，与他不熟之人通通被其骗过，就像四周这些人一样。但沈青然不是，她懒得与他辩驳。
干脆出门往左走，早早离开是非之地。不搭理，便不生气，不生气她就还是她。即便泰山压于顶，依然可以——无悲无喜。
边走边听到万福楼里落叶玄真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完全听不到。
黄昏时分，亢奋了一整日的太阳终于暗淡下来，慢慢、慢慢不情不愿的退了场。沈青然在第二位遇害者家里，正准备告辞，落叶玄真才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两人一起告别这家老人，一路无话来到沈青然住的客栈。在大厅唤了小二，点了四菜一汤，用晚饭。
落叶玄真没有说话，沈青然更不会主动说。中午的时候，她没胃口还不觉得，现在看着对面多出来的大活人，沈青然突然感慨起来。
今日之前她还是一个人用饭，今日开始居然多了一个，她很不习惯。
慢悠悠的吃完，落叶玄真优雅擦嘴道：“你问的如何，还顺利否？”
“两家我都问过了，这两人都是在夜里失踪的。”
“哦，如何失踪？”
“一个是家里的灯油没了，去隔壁邻居家里借，之后再没回来，还有一个是前阵子烟雨城的赏灯会上，失踪的。”
落叶玄真手撑头，眉微皱一副思考的样子：“两人之间还有什么相似之处，或者生活中有交集否？”
“这些我都问过，两位死者家分别在一南一北，她们从来不认识。失踪时间也不一样，唯一的相同点只有年龄相仿，都是女性，且凶手作案后把脸皮剥下。”
落叶玄真眼前一亮：“南边儿！可是花姑娘住所那边？”
还真是的，沈青然点头。身为道士，落叶玄真不仅迷恋钱财，嘴里提到姑娘，怎的跟个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小青年那般。
沈青然悠悠然想着，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自从旁边多了一人后，心里不时会对他品头论足一番，或许是她太寂寞了。
用过晚饭，落叶玄真在掌柜处定了沈青然的隔壁间。也没见他放行李，两人又去了城南。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一女子开了门，见门外站着落叶玄真与沈青然，面上笑的如蜜一样甜，这女子便是花语心。
昨儿晚上，在衙门下堂后，花语心就一直没走，直到县太爷跟两人谈完事，她才见到落叶玄真。为表达对恩人的谢意，她把自己家住何处都详细的告诉给他。落花甚是有意，就不知流水有情否。
两人被花语心请进门，来到厅堂坐下。她父母听得是自家女儿的救命恩人来了，忙出来感谢。看落叶玄真又长得一表人才，心里更是欢喜，可惜这小子开口一个贫道，闭口一个贫道，把老两口寻女婿的热情灭的渣都不剩。二老只好随便找了理由，回房叹息去。
“你们说的可是苏青妹妹？”花语心三人围坐在圆桌边，看着落叶玄真好看的眉眼，腼腆回道。
“对，就是这名字。”
“苏青妹妹，实在可怜。这般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你们认识？”
“我们是好姐妹。”花语心唉声道：“小时候我时常被其他小孩子欺负多亏她帮我，后来便认识成了姐妹。”
沈青然看她一脸沉痛，安慰一句继续问：“那…苏青出事前，可有什么异样的举动？”
花语心摆头：“那两日，我们正在研究一副绣品，整日都在一起，回想起来也没有什么异样之处。”
“绣品？”又是绣品。
“嗯，是一副百鸟朝凰图，我们两人一起绣的。”
落叶玄真静待一旁，插话道：“花姑娘竟然还会刺绣，真是难得。”花语心得了赞美，掩唇而笑。
“百鸟朝凰寓意非凡，倒是偶然听贫道师傅提起过。想不到，你们竟然把它做成了绣品，不知贫道能否有幸眼见为实？”
“当然可以，请恩公和沈姑娘稍待片刻，语心速去取来。”
花语心走后，落叶玄真从座位上起来，在房里东瞧瞧西看看。一会儿碰碰花草，一会儿捏捏花瓶，温暖的烛火一闪闪，朦胧了视线。回头看沈青然侧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水汪汪的明眸挺翘的鼻梁，微抿的嘴唇。莫名觉得她此刻恬静温婉：“沈姑娘，我突然发现，你不爱说话？”像一幅画，太过恬静了。
等了半响，无人应答。落叶玄真以为她又不愿回答，自觉无趣挪步去看另一盆兰花。
“因为我无话可说。”清冷的声音回复，沈青然一脸淡漠，隔了一秒后她问：“有这么明显吗？”她想起来，第一次见柏陵的时候，两人在文笔峰下遇见，那时候他在山里迷了路，身边连个随行的小厮都没有。还好遇到沈青然，将他带下山，一路送到岚庭。似乎在最后告别时，他亦说过同样的话——我觉得，你不爱说话。
“当——”落叶玄真话还没说完，花语心已经从外面拿着一幅绣品进来了。只好把话咽回去。
屋子里，圆桌上，花语心小心的将做了一大半的绣品平铺开来，沈青然也在一旁拿了盏油灯过来。三个人三双眼低头将这百鸟朝凰图细细看。
“这树的阴阳两面颜色均不一样，树上鸟儿种类繁多，颜色动作姿态也各不相同，果真是难得一见的佳品。”落叶玄真对此图评价很高，甚为满意的样子，花语心俏脸微红。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落花有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