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太子懿文》飏飏归去

5、第 5 章

　　回到宫中，常若华已经是望穿秋水，看见宋濂和懿文回来，忙迎上去，“殿下，先生。”
　　宋濂微微笑了笑，“殿下早些安睡，今日怕也累着了，”
　　若华知趣的应了，什么也没多问，“今日炖了些银耳，还在炉子上煨着，臣妾去给殿下拿些来。”
　　懿文摆摆手，一脸疲色，“不必了，我累了。”
　　宋濂看看时辰，也不早了，便告退了，若华劝着懿文喝了半碗银耳汤，替他宽衣盥洗，也扶伺着他睡下了。
　　若华是午夜被惊醒的，身边的懿文睡的很不安稳，嘴里喃喃哭闹着什么。
　　若华忙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殿下？殿下？”
　　只听见懿文破碎的低泣声，“不……不……父皇……别，别打……”
　　若华心头一酸，陛下性子暴躁，懿文又是个要强的烈性子，只怕又受了委屈，若华忙轻轻摇了他，“殿下，殿下？”
　　懿文没有醒，身子却抖的厉害，若华伸手摸摸懿文额头，滚烫，竟然是发烧了。若华心里一惊，自从马皇后去了，殿下的身子竟是一日不如一日。若华披衣起身，推开门叫了一声，“来人。”
　　门外月色正明，已经很晚了，园子里安静的很，连鸟儿都熟睡了。若华推开门的一霎那，分明看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若华一惊，大喝一声，“什么人？！”
　　只见隔壁的小间里亮起了灯，接着就是一片混乱，几个鬓鬟蓬松的丫鬟慌慌张张的跑出来，跪在地上，“娘娘。”
　　若华定了定心神，吩咐道：“去拿块湿帕子来，再请个大夫，吩咐下去，太子府内外，加强戒备！”
　　小丫鬟应了，慌慌张张的下去了。
　　若华回了卧室，掌了灯，只见懿文额上满是淋漓大汗，脸色不正常的潮红。
　　若华拿帕子替他擦了汗，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片刻，大夫来了，又是扎针又是灌药，懿文拧了劲不肯喝药，病得迷迷糊糊，众人也奈何不得，若华狠狠心，对小丫鬟道：“按了太子，把药灌进去！”
　　几个小丫鬟一拥而上，紧紧按住挣扎不休的懿文，压的懿文动弹不得，懿文挣扎了片刻，脱力的伏在床上，犹自发抖，“不……不……父皇…父皇…不要……不要打我，是孙妃……孙妃……父皇……”
　　听着懿文的呓语，若华犹自怔了，喉咙涌上来一阵酸楚，几个小丫鬟也是手足无措，若华飞快的擦拭了眼角泪痕，扭头看看伏在地上不敢起身的太医，沉声道：“皇家的事，你们也掂量着轻重，殿下病重呓语，这话也就是在场的几位知道，听过便忘了，别说本宫没提醒你们，嘴长的通常都活不久，要是让本宫在外头听到什么风声，你们一个也逃不了干系，到时候别怪本宫手下无情！”
　　众人齐齐应了，若华缓了口气，“都下去领赏吧。”
　　众人应着退下了，若华合上门，无力的瘫坐在懿文身边，一夜无话。
　　不觉天亮。
　　常若华摸摸懿文的额头，烧退了些，不过还是热，若华叹口气，叫人来梳洗，又拧了帕子给懿文擦了脸庞，懿文的脸色已经不复潮红，却苍白的厉害。
　　若华把帕子放回盆里，低声吩咐，“去熬些莲子绿豆粥来，殿下早晨吃不得荤腥的。”
　　“绿豆性寒，寻常粟米便好。”门口响起一个低低的声音。
　　“宋先生？”若华一怔。
　　宋濂来不及寒暄，上来就问，“殿下怎么了？”
　　若华叹了一声，“先生自己看吧。”
　　宋濂摸摸懿文额头，皱了眉头，半晌，才低声道，“娘娘，昨晚我想了一夜，只怕这事里还有蹊跷，孙贵妃虽然城府深沉，但一向内敛低调，不会做出顶撞皇后娘娘这种不智之举，天下人都知道，陛下与皇后娘娘伉俪情深，与皇后娘娘比起来，她一个小小嫔妃算什么？就是这贵妃名号，还是皇后娘娘替她讨来的；更何况，孙妃年轻，尚无子嗣，她没有理由和殿下过意不去。”
　　常若华迟疑道，“昨日，那宫女说孙妃要立三皇子……”
　　“三皇子？”宋濂急道，“上当了上当了！”
　　若华惊道：“先生，怎么了？”
　　宋濂急道：“娘娘你想，三皇子和殿下是一母所生，自小在塞外，最无心机，也和殿下最是要好，如今不仅仅扯上孙妃，还牵连上三殿下，那丫头这般扯谎，明显就是有人授意了，那想一箭三雕，太贪心却露了破绽。”
　　若华惊疑不定：“先生是说，四……”
　　宋濂慌忙打断她的话，“娘娘，还是等审问了那宫女再做结论。”
　　若华了然的点点头，“偏劳先生了。”
　　宋濂点点头，刚要出门，只见李谦神色慌张的走进来，“娘娘，那个宫女，死了。”
　　若华顿时一惊，连声音都发抖了，“怎么……怎么回事……”
　　李谦低声道，“今日是嬷嬷来报，说那小宫女房间里一股子腥味，但门窗紧闭，属下就去查探，才发现那小宫女被割了头颅。”
　　“割了头颅？！”若华是女流，听到这个，难免作呕，脸色也青白。
　　“是。”李谦半跪下去，压低声音，“据属下查探，那切口前后整齐，不像一般利刃所伤。”
　　宋濂一直颦眉沉吟，这个小宫女一死，那线索就全断了，听见李谦这么说，忙问：“你可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李谦沉默了片刻，“依属下看，天下间，能不动声色取人头颅的，只有一样利器。”
　　“是什么快说！”若华催促道。
　　“血滴子。那血滴子状若笼状，极是残忍，杀人于无形，但中原人很少用这种利器。”
　　宋濂低了头：“你是说，那东西源自海外？”
　　李谦点点头，“是的，先生。”
　　若华看看宋濂，低声问：“先生，该如何是好？”
　　宋濂沉吟片刻，“莫急，这件事情暂时不要说出去，我怕会打草惊蛇。”
　　若华低了头，“这去过塞外的只有而二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二皇子有勇无谋，三皇子直率仗义，不大可能是二人。”
　　宋濂压低声道，“娘娘心知肚明便好，没有证据的话，还是谨慎些，少说为好。”
　　若华会意，点点头。
　　宋濂转身叫上李谦，“你随我先去查探一番。”
　　李谦点头应了。
　　看二人告辞离开，若华心里也忐忑不安，懿文喝了药，睡的正熟，若华替他掖好了被角，小心掩门出去，低声吩咐小丫鬟，“去把前些日子陛下赐的雪绸拿出来，本宫要去拜访孙贵妃。”
　　若华也有自己的打算，那幕后之人挑拨孙妃和太子，无非是想借胡惟庸的东风，让太子得罪了孙妃娘娘，那胡惟庸一党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两党相争，到时候有些人自然是渔翁得利。若华想和孙妃推心置腹理说明白，孙妃不是睚眦必报不通世事的妇人，若是能把这理说通彻了，最起码，太子在宫里也少一个敌人。
　　孙妃倒是得体大方，把若华迎进去，笑道，“今日什麽风，把妹妹吹来了？”
　　若华忙赔笑，“今日来看看姐姐，上次父皇赐下来几匹雪绸，想姐姐肌肤胜雪，穿上自然是极美的，有道是宝马培英雄，红粉赠佳人，索性送来给姐姐，才不糟蹋了这好东西。”
　　孙妃掩唇笑道，“妹妹太客气了。”
　　两人寒暄几句，若华沉吟片刻，低声道：“昨日太子鲁莽了，还望娘娘担待。”
　　孙妃不冷不热的笑道：“哀家哪里敢。”
　　若华叹口气，“姐姐莫怪，不瞒您说，殿下也是受人怂恿，娘娘也是聪明人，这里头的乾坤，娘娘也该明白。”
　　孙妃皱了眉头，“妹妹有话直说，也不是外人，打开天窗说亮话便是。”
　　若华压低声音，“这有人别有用心，挑拨了殿下和娘娘，殿下和娘娘有了嫌隙，殿下固然讨不得好，娘娘怕也落个不贤德的罪名，对陛下来说，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只能是各打二十大板，到时候谁也占不了便宜，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渔翁怕连娘娘也算计了进去呢。”
　　孙妃沉吟良久，“妹妹倒是个明白人，这渔翁好本事，不知到底是何方神圣？”
　　若华摇头笑了笑，“姐姐这话可问的唐突了，无凭无据，您让妹妹怎么说？”
　　孙妃了然，呵呵一笑，忙把话题岔开了，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吃了盏茶，又游了会子御花园，看罢了新开的牡丹，才回了府，已经近午了，懿文也醒了，正倚在床头，翻着一本闲书。
　　若华忙笑着走上去，“殿下醒了？”
　　懿文低低嗯了一声，“你和先生去哪里了？醒了都没见你们。”
　　若华含糊的笑了一声，换了话题，“殿下醒了？您觉得怎么样？”
　　懿文放下书，微微笑了笑，“没觉得怎样，不过还有些头晕罢了。”
　　若华伸手摸摸他的额头，还是有些热，忙扶了他，“殿下再躺下歇歇吧。”
　　懿文伸手抓住若华的柔荑，“若华，你和先生是不是为了我的事……”
　　“殿下说这生分话做什么？”若华笑着拍拍懿文手背。
　　懿文悠悠叹了一声，“苦了你了。”
　　若华摇摇头，“殿下这说的哪里话？不过殿下要小心着四皇子……”
　　“什么都别说了。”懿文垂下头，话里满满的是无奈。
　　眼看过了午时，服侍着懿文吃了碗淡粥，懿文还是有些低烧，不知为什么，自从马皇后死后，懿文觉得身子格外虚弱。
　　若华才扶着懿文睡下，只听院子里一阵嘈杂，若华走迎出去，喝道：“吵什么？！殿下正在休息！”
　　小太监急匆匆道，“三皇子回来了，正在宫里，陛下正说要设家宴给三殿下接风呢。”
　　“是三弟回来了？”懿文忙坐起来，他本就睡的不熟，外头一阵响，早就醒了。
　　若华忙回头扶他，“别起来，也不怕头晕。”
　　“是三弟回来了？”懿文忙笑道，掀开被子要下床。
　　若华低声道，“您哪能去？刚刚和陛下告病，您现在过去怎么个说法？再说就您现在这身子骨，您让我怎么放心？”
　　懿文摇摇头，“三弟难得回来一次，自然要去的。”说罢，径自坐起来，拿了袍子披在身上。
　　若华知道拦他不住，只能给他扣好盘扣，拿了披风披在他身上，才送他上了步撵，目送他进了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