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太子懿文》飏飏归去

3、第 3 章

　　朝堂之上，朱棣咬牙切齿的看着宋濂等一干文人。他带回来的几个沙场兄弟不懂礼法，在天子脚下做了些粗野之事，偏偏被有心人抓了尾巴，闹大了告到朝堂。
　　朝上多是文人腐儒，对他一介莽夫，本就不齿，又加上与他的手下，大庭广众之下聚众斗殴，闹出人命官司，被人指摘诟病。
　　朱棣气得咬牙切齿，他身边的亲信多是出身行伍，豪放粗犷，有心人一挑拨，就按捺不住动起手，就算任他朱棣再如何谨慎，也管不了手下的不打架不□□。

　　朱懿文靠在榻上，常若华倚在旁边，给他剥了桔子。宋濂递过去一叠文牍，挑挑眉毛笑道：“太子放心，朱棣手底下的都是莽夫，就算告状都告不出所以然来！”
　　懿文嗯了一声，看不出喜怒。
　　懿文的幼子允文跌跌撞撞的奔过来，一头撞进父亲怀里，“爹爹～爹爹～～”
　　懿文抱起孩子，露出一抹温柔笑意，他十七岁得了麟儿，如今允文也有三岁了。
　　允文指着桔子，含糊不请，“爹爹～爹爹～～”
　　若华轻轻拍拍他的小脏手，“叫父王！”
　　允文不悦的撇撇小嘴。
　　懿文微笑，拿起桔子，喂在儿子的小嘴里，“没关系，就叫爹爹，听着亲切。叫父王，反而生分了。”
　　若华笑着摇头，“都被你宠坏了。”
　　懿文沉沉叹口气，笑得无奈，“我欠他的，下辈子，让他别再生在帝王家……”

　　洪武十二年，倭寇扰大明海岸，懿文力谏兵部总兵林贤前往平乱。
　　太祖准奏。
　　宋濂对懿文笑道，“除了林贤的兵力，他朱棣就是拔了爪子的猫。”
　　懿文叹口气，“先生，我难受。”
　　宋濂急道：“殿下何必内疚？就算您不先发制人，只怕四王爷也不会手下留情。”
　　“我知道，可是为什么？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宋濂慌忙捂住他的唇，四下张望，压低声音，“太子，这话千万莫让陛下听去，不然又有您苦头。”
　　懿文摇摇头，“先生，我有时候，真的觉得没意思，何必？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不好吗？父皇何苦逼我尔虞我诈，还要把矛头指着自家兄弟？”
　　宋濂叹口气，“殿下，陛下也是一片苦心。”
　　“我知道，”懿文垂下头，“先生，我知道，不说这个了，好吗？我想静一静。”
　　宋濂看着他，三分怜悯，七分无奈，“殿下莫再胡思乱想，过去便过去了，坐在太子龙椅上，多少人虎视眈眈？陛下是为了你好。”
　　懿文嗯了一声，“先生，如今四弟在京里，孤家寡人，莫要再为难他。”
　　宋濂怔怔看着他，叹一声，“太子宅心仁厚，不知是祸是福啊……”

　　春来，京城里，又是一片歌舞升平。
　　马皇后却是一病不起。
　　朱懿文日日夜夜伺候汤药，马皇后却是病来如山倒，益发严重了。
　　迎春花方开罢，马皇后已经是病入膏肓。临去前，她拉着懿文的手，“儿啊，这一去，哀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你父皇，你父皇行伍出身，难免暴戾，所性有你宽和仁厚，可以在君侧多提点。可是虽说你宽厚，却流于妇人之仁，母后这一去，你切切要听父皇的话，多多历练，坐好大明江山，莫让母后死不瞑目。”
　　懿文哭着应了是。马皇后带着笑，与世长辞。
　　在马皇后灵前，懿文泣不成声，哭了整整三日三夜，到最后，泣出的不仅仅是泪，还有血。
　　朱元璋慌了，抱紧儿子，“懿儿，懿儿莫哭了，再哭下去，你母后也走不安稳啊！”
　　懿文伏在父亲怀里，仿佛一只无助可怜的幼猫，憔悴的让人心疼。
　　朱元璋抱着他，一遍遍拍，一遍遍哄，终于，憔悴的懿文伏在父亲怀里，沉沉睡去，睡梦中，犹自垂泪。
　　那夜，朱元璋抱着这个年方弱冠的儿子，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当初他与马皇后私定终身，那时候，他还是个落拓的小和尚；第一次出征，他与发妻携手并肩，相濡以沫；攻占太平府之时，长子出世，给酣战中的太祖带来了莫大的欣喜。得报后，元璋兴奋地在山石上刻曰：“到此山者，不患无嗣。”
　　那一夜，仿佛跨越了许多年，太祖抱着儿子，思绪飘到很远的地方，一夜无眠。太祖看着怀里脆弱无助的儿子，心头，涌起无尽的怜惜，扪心自问，是不是自己把孩子逼得太紧？说实话，对于懿文，太祖最欣赏的就是他那份宅心仁厚，可是又怕自己死后，他斗不过那群虎狼兄弟。于是狠心打他斥他，逼他与兄弟们勾心斗角，这孩子隐忍懂事听话，要做什麽便做了，就是伤了心，也只是一个人添拭伤口。蓦的，太祖竟觉得痛心。或许，不该总这般残忍，或许，该给懿文一点空间……

　　第二天，太祖诏令，朱棣回封地，无召不得入朝。
　　同年，太祖令太子参政议事。
　　朱元璋疑心甚重，平时里事必躬亲，各地奏章都是御笔亲批，决不旁落。如今能让太子参政，这是多大的恩宠和信任，朝中众臣那都是成精了的，察言观色本事一流，这么一来，懿文的府邸，常常是门庭若市。懿文却越发谨慎，如履薄冰，父皇的信任，从某个角度说，也是一种压力。
　　有一次，京里一个四品御前带刀侍卫，十分骁勇能干，本来很得器重，不知何故，竟在朱元璋面前失了礼仪，朱元璋震怒，审决死刑，让御史袁凯交太子覆审，朱标沉吟很久，叹道：“罪不致死。”遂矜减。
　　太祖问袁凯，“谁批决得对？”
　　袁凯不得已对曰：“陛下法之正，东宫心之慈。”
　　太祖斥退袁凯，叫来懿文，把奏章扔到他面前。
　　懿文跪下，不敢言语。
　　太祖道：“你不是一向讲究礼仪？这侍卫犯了天颜，你倒说说，如何处置？”
　　懿文沉默了很久，“罪不致死。”
　　太祖冷哼一声，“好一句罪不致死！”
　　懿文低了头，“儿臣…儿臣看那侍卫尚有家小，无心之过，罪不致死……”呐呐了半晌，却不敢再多解释，往往，他解释的越多，最后下场反而越惨，懿文仿佛认命般，“是儿臣不好，求陛下责罚。”
　　太祖坐在榻上，叹道，“你起来，朕不打你。”
　　懿文立起身，捡起奏章，小心翼翼递上去。
　　太祖挥挥手，一个男子被推了进来，那男子三十上下，虽然落拓憔悴，看身材，是个矫健能干的人物。
　　太祖道，“李谦，你的命，是太子救的。”
　　李谦双膝跪下，“是，谢太子救命大恩，李谦没齿难忘。”
　　太祖又问：“朕调你去服侍太子，你可愿意？”
　　李谦俯身道：“原意。”
　　太祖脸上露出一抹满意之色，“懿儿，你带他走吧。”说罢，嘲弄的看着李谦，“你们太子那儿，不比朕，没那么多规矩。”
　　懿文忙跪下，他自然知道父皇的良苦用心，不由动容，“谢父皇。”
　　太祖不理会他，回头看李谦，“你的命，是太子给的，你们江湖上规矩，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记住了。”

　　孝丧期间，太祖便留了懿文在宫中，爷俩每日五更起，三更歇，太祖手把手教懿文批折子阅奏章，该说什么话，该批什么字，逐字逐句的教，一丝不苟，细致而耐心。
　　懿文有些诧异，以往，父皇绝不会这般耐性，遇了事便让他自己做，做对了轻罚，做错了重罚。如今这般教诲，当真让他受宠若惊了，同时又无所适从。父皇的舐犊深情，懿文感动万分，可是，懿文总觉得自己如履薄冰，父皇是难以捉摸的，天威难测，此刻他能从父亲那里得到一切，下一刻，或许父皇就会弃他而去。懿文极力想为父皇分忧解劳，为他多做一点事情，或许，懿文只是想单纯的想向父皇证明些什么，仅此而已。
　　朝中宰相胡惟庸，权倾一时，其子在街上纵马，后坠马身亡，胡惟庸竟杀死奴仆数人。
　　懿文愤慨不已，拿了奏章送到父皇面前。
　　太祖只是看一眼，就扔到一旁，“这个你莫管。”
　　懿文急了，“父皇，胡惟庸仗势欺人草菅人命……”
　　太祖喝道：“听不懂吗？要你莫管！”
　　懿文脸色有些黯淡，“父皇，您就这么姑息胡惟庸？他身为大明宰相，一言一行，代表的是大明江山，这般狂妄强横，如何能裨助国家……”
　　“说够了？住口，下去。”太祖依旧是冷漠的表情。
　　懿文还想再说什么，看着太祖不豫的脸色，只能噤声，默然退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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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呵呵～话说……到瓶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