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记》巫起寒

3、第三章

　　月老宫在往前走几步便能见到一座巍峨的宫殿，青衣指着宫殿一角道：“哝，那个就是紫薇宫了”，小仙鹤山里出来的孩子，哪里见过这么气派的宫宇，当即就傻了眼，青衣管事见了，招这袖子要他回神，嘴里嘱咐道：“待会见了帝君可不能再失礼数了”。
　　留白傻呼呼的应了声好，之后便到了殿门前，青衣拉着他同门口的童子行了一礼，走到门前交代两句也自行回了天鉴宫，小仙鹤立在门前，见一紫衫童子跨门而出，随后又引他进了内殿，吩咐道：“你且在此处等等，帝君处理完公务就来”，小仙鹤初入殿堂，嗯了一声点头算是应称。紫薇帝君公务繁忙，满天庭都知道的事，留白起初被晾在这里，心里头也没怨言，时候一长，也就生了微词。
　　值得掌灯时分，殿里头进来个貌美的仙子，模样生的水灵，留白讨好地寻问道：“好姐姐，帝君何时能忙好公务啊？小弟我都等大半天了”，仙子拿着挑着宫灯道：“知道你等急了，帝君招呼你去荷香殿呢，你且随我来”。
　　等候多时的留白起了身跟在掌灯仙子后面去了荷香殿，仙子走在前头，轻敲了宫门，里头传出个温和的声音唤他们进来，掌灯拉了留白道：“帝君在屋里等着呢，进去罢”，小仙鹤微微一怔答：“姐姐不进吗”
　　天规森严，容不得半点逾越，掌灯仙子解释：“帝君只招了你一人觐见，小仙就在这门口守着”。
　　小仙鹤点点头，算是明白了，复而轻推了半扇木门，殿里头燃着烛光，东海龙宫里送来的鲛蜡，小仙鹤见过，他太爷爷宝贝似的藏了一根。
　　凤霞山的留白透过昏暗的烛光，见得一仙伏在案上，那案上堆得满是玉蝶和奏折，小仙鹤挪着步子走了两步，里头的人却是先起了身，玄紫的官袍，束发的白玉冠子，烛光一照显得熠熠生辉，但那人的脸却是看不清，听着步子近了，身上的环珮发着叮叮小响。
　　小仙鹤听那人说：“乖孩子，等急了罢”。
　　留白点点头又摇摇头，紫薇帝君莞尔一笑，抚着他小脑袋道：“傻孩子”。胆大妄为的留白抬了眼，偷瞄了瞄身边的帝君，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十分的不一样，他太爷说了：“九重天阙上的帝君是仙魔大战时的英雄，是三界众生的楷模，你呀！跟在帝君后面要多学着点”。
　　今日却是失望了，九重天阙上的帝君，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相貌，和隔壁村的教书先生差不了多少，普普通通的样子，连那只抚了自己脑袋的手都略发有些咯人。
　　往后的日子真的是平淡如水，天庭寂寞如雪，小仙鹤忽然有些想念凤霞山的热闹，有些想念自己太爷的唠叨。留白就这么孤独地寂寞了几百年。识得了天庭的仙，也了解了各府的路。
　　帝君没吩咐的时候，他喜欢化回原形在屋顶上晒太阳，看着小仙童斗气，看着小仙娥戏耍。也偶尔去兜率宫找炼丹童子谈心，有那么一会子，紫薇宫落了只青鸟，那青鸟身形很是好看，落在地上化成的人形样子也好看，留白在屋顶上听那仙使同紫薇帝君说：“我家仙君请帝君去桃花镜吃桃子”。紫薇帝君客气，说：“待本君得了空就过去”，小青鸟嗯了一声，化了原形就飞走了。几百岁的小留白在屋顶上看得分明，那漂亮的青鸟是往神仙岛的方向去了，他日日无事，便起了玩心，偷偷地跟在了人家后面，绕过凌霄殿的时候，青鸟回头望了一眼，嘶鸣一声又飞走了，仙鹤青鸟同是羽族后裔，刚刚那叫声，有嘲笑有警告，小仙鹤是有骨气的禽类，所以一口气从天宫追到神仙岛追到八荒的如意楼。
　　八荒里有个酒楼，唤作春风如意楼，名字是村东头教书先生起的，略带了些风尘气。里面的老板只听故事不卖酒，小留白去的那次赶巧苏映雪去南极仙翁处吃酒去了，小伙计拿着扫帚在门里头扫地，见得人来，解释道：“苏老板今个儿不在家，你过些日子再来罢”。
　　文弱的伙计，爱闹的掌柜，还有个板着脸的住客，八荒的酒楼一向热闹。颇为和善的小伙计让天庭下来的小仙鹤甚是满意，清亮的小嗓门在外接着道：“不是找你家老板，是找刚刚进屋的那只鸟”。
　　小伙计一笑：“哦，你找长宁啊，他在后院呢！”。
　　小仙鹤嗯哼一声算是回应，迈着步子渡到了后院，徐长宁坐在窗子底下，看的是佛经，雕栏镂空的窗子是开着的，配着屋外新开的桃花，当真是应了色如春花这四个字。小仙鹤嗯吭一声，却是抬脚进了屋子。
　　春风如意楼原本就破败的厉害，除却门口那几张桌椅，其他的东西还真拿不出手。书桌前的徐长宁抬了眼望了望来人，嘴里却是没搭话。目光又回到了书上，小仙鹤在凤霞山自在惯了，来来回回的打量这一间小屋，片刻后皱着眉头道：“瞧着寒酸样，本仙使都看不过眼了，果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你那破落户的性格，就是这穷酸地养出来的罢”。损到最后，手上还拿了一方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嘴角，摇头叹息地凑到徐长宁跟前。徐长宁坐在梨花木凳上，突突地就扯了留白手里的帕子撕个粉碎，眯着眼挤兑：“阁下若是说完了，就请回罢，如意楼一向不留闲人”。凤霞仙山的留白傻愣着脸看了地上的碎屑，忽然疯了似的冲到了徐长宁身上，边打边嚷嚷：“你还我手帕，你还我手帕”。
　　徐长宁不知道这帕子的来历。
　　九重天上的嫦娥赠于他的，小仙鹤去紫薇宫当值的时候也就八百岁，在一帮神仙里算顶小的了，他们一帮小神仙无聊的很，后来天上升了个地仙，名唤嫦娥，小仙鹤听炼丹的童子们说：“那女子生的极美，听说啊，连凌霄殿里的玉帝都动了心，若不是王母跟在后头闹，说不定就一并收到后宫了”有心的仙娥听了娇嗔一笑，端着酒盏去了别处，留白那时候年岁小，美丑于他也无甚区别，左右被玉帝关到广寒宫里了，想见也难见。
　　天上的岁月寂静，几百年升个仙，几千年历个劫，有一会天上的一个元帅贪杯，应了酒壮色人胆那句老话，半道上把嫦娥给调戏了，天底下女子的名节那个不比命重要，一纸御状告到了玉帝那，凌霄宝殿的老神仙个个义愤填膺，九重天阙的玉帝沉着个脸问：“凡心大动，色心不死，天蓬你可知罪”。
　　天蓬元帅跪在殿下，酒意还没醒，醉糊糊地答：“知罪，知罪”。
　　紫薇帝君上前轻唤：“天蓬，你且醒醒罢”，醉酒的天蓬呵呵一笑，拉了帝君衣袖道：“只愿长醉不愿醒”。震怒的天帝隔着御阶发了雷霆：“既然不愿醒，朕成全你，将天蓬打入畜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