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我一生去爱你》白子画的爱女

245、番外——离开以后

　　我给爸爸擦拭着他的身体，他的身体就这样暴露在我的面前。曾经他是那样抗拒我的贴身照顾。有一点力气，他都不会让我帮他擦拭身体，都要自己做这些事情。就连换衣服，他都会避开我。可是现在他再也不会避开我、抗拒我了。他就躺在我的面前，无遮无拦，静静的睡着，永远地沉睡过去。他太累了，这一生他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我，而放弃了自己全部的幸福和作为一个男人所应享受的全部欲望。
　　我用清水，轻轻擦拭着他的身体。我的动作极轻极轻，无限温柔。好像怕吵醒他一样。他的身体像一尊最精致美好的白瓷雕塑。他瘦了许多，胸骨、肋骨都浮现出清晰的轮廓。小腹扁平，连盆骨都极其清晰地显出形状。我呆呆地看着，茂密丛林中那个雄伟所在。此刻它早已没有了昂扬的激情，它全然无力的瑟缩着、耸拉着。伴随着爸爸的永远沉睡，也随之永远沉睡了。这曾经是爸爸作为男人充满力量的源泉，也是他征服妈妈的武器，也是和妈妈孕育我这个幼小生命的开端起源。在我幼年的时候，我曾经目睹过爸爸激情昂扬与妈妈近身欢娱的画面。可是为了我，只是为了我，他放弃了这一切，放弃了作为一个男人所应享有的全部快乐。直至最后，失去了作为男人的全部尊严。想到这些，我的泪簌簌而下。我再也忍不住，我趴到他的幽谧丛林上，放声痛哭。那场苦，耗尽了我全部的气力。可是爸爸却没有再阻止我的哭泣，他没有再如往常那样抬起手，把我温柔地揽在怀里，轻声对我说：“囡囡，别哭。爸爸在，爸爸会永远保护你的。”他再也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了，我真的永远永远失去爸爸了。失去了这个世上对我最好、最爱我的男人。
　　我哭了许久，声嘶力竭。擦拭完爸爸的身体，我给他换了一套他最喜欢的丝绸睡衣。那套睡衣很轻柔，穿在身上极为舒适。那是爸爸最喜欢的一套睡衣，最后就让他穿着那套睡衣离开我吧。
　　我拿出了手机，木然拨通齐醒的电话。电话接通的一瞬，我只说了一句：“醒醒，妈妈没有爸爸了。”我就再也难以开口说一句话了。我的喉咙火烧火燎，疼痛无比。我感到遍体的寒冷，那种冷是透过指尖、脚尖传递到周身的。我的头很昏沉，没有任何思绪。我很累，在一种无意识的状态下，昏睡了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覃泽宾和齐醒围在我的床边，我打着点滴。覃泽宾看到我，惊喜地笑了：“雨晴，你醒了。你已经昏迷两天两夜了。医生说你伤心过度，太疲劳了。你的身体没有大碍，好好休息一阵就可以恢复了。”
　　“我爸呢？怎么处理我爸的事？”我的嗓子一片沙哑。
　　“妈妈，陈老师知道了消息，从镇江赶了过来。外公的后事，我们回上海以后再办。你现在最主要是养好身体，外公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难过。”
　　“我知道，我还要送爸爸最后一程。”我转过头，背对着墙壁，无声地流泪。
　　爸爸的后事在上海办的，很庄严肃穆。陈玉玲和雨泽都去了。陈玉玲也五十多岁了，她微微发福，也有了几分中年女人的沧桑。她哭得几乎扶不起来，我的弟弟雨泽一直搀扶着她。在她这辈子，爸爸始终亏欠了她，可爸爸依旧是她此生最爱的男人。他们参加完爸爸的后事，才回的镇江。
　　临走前，雨泽对我说：“姐姐，妈妈从小就告诉过我，我现在的爸爸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也见过爸爸的照片，我其实很想见见他。但我知道，他是怕见到我的，他一直对我有亏欠。所以我不想加重他的负疚，也一直没有来过上海。没想到，我见到爸爸最后一面，竟是在这种情况下。姐姐，我不恨爸爸了。虽然他没有给过我父爱，但我的生命是他给的。他能那么爱你，说明他也是一个好父亲，我也会永远敬重他的。”雨泽的话，让我释怀。爸爸如果能听到这番话，他应该不用对雨泽再负疚了。我的弟弟长大了，他很优秀也很善良。
　　陈玉玲拉着我的手，她的眼眶红肿，声音沙哑：“雨晴，我知道你爸爸离开，最难过的是你。可是听阿姨的话，你还年轻，打起精神来。未来的日子还长，你好好活着，才是对你爸最好的慰藉。知道吗？”“谢谢陈老师，我都明白的。你们回了镇江，也要好好生活。有时间，我会去镇江看你们的。”我们在火车站依依惜别，彼此说了很久的话。
　　处理完爸爸的后事，我休养了很长一段时间，身体才慢慢恢复。我把爸爸和妈妈葬在了一处，这是爸爸的遗愿。当初他活着的时候，没有把全部的爱给妈妈，他一直觉得对不起妈妈。现在他们终于在地底下团聚了，永远在一起了。
　　在我最伤心的这段日子，覃泽宾始终寸步不离地守护着我。他给我拿出一封信，那是爸爸在海口的时候背着我，写给覃泽宾的。
　　信上写着：“囡囡，泽宾是个好男人，是爸爸耽误了你们。爸爸走了，最大的牵挂就是你。你可以想我，但不要时时处处以我为念。你能快乐幸福地生活，就是对爸爸最大的慰藉。孩子，珍惜对你好的男人，和阿宾开始新的人生吧。泽宾是个好男人，二十多年了，他一直在等你。爸爸不能陪你八十年，但泽宾可以陪你一辈子。我期待你们有个美好的未来，爸爸祝福你们。祝你们生活幸福美满，爸爸在天上也会为你们开心的。”
　　覃泽宾让我看完那封信。他对我说：“雨晴，我们已经蹉跎了二十多年。我不想再错过你了。给我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让我代替你爸爸，好好爱你一生一世。好吗？”
　　看着他真诚坦荡的目光，我想起和他曾经的所有过往。是啊，都该放下了。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趁着一切还不太晚。我能生活的开心幸福，这才是爸爸所乐见的，爸爸在天上才会安心。
　　我终于嫁给了覃泽宾。一年后，在阵痛中，我生下了我和他的儿子。其实在没怀孕的时候，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爸爸在远处冲着我微笑，我跑过去一下抱住他的腰。像小女孩一样撒娇地哭道：“爸爸，我好想你。囡囡真的好想你。”“囡囡，”爸爸揉搓着我的头发，俯下身子注视着我的眼睛：“别哭，孩子。我回来了，爸爸又来陪伴你了。”
　　做了那个梦不久，我就怀孕了。我想起那个梦的预兆，我就许愿：“爸爸，如果我们有缘，你投胎做我的孩子，让我反哺于你。报你一世的恩情，好吗？”
　　等我真的生下我和阿宾的儿子，我依稀看到那个孩子有我父亲的轮廓。他的眉眼，真的跟我爸爸很像很像。是的，爸爸永远不会离开我，我是他永远的牵挂。他现在又以另一种身份来陪伴我了。
　　我给这个孩子起名叫“续缘”，既是延续我和阿宾的缘分，也会延续我和爸爸的缘分。生生世世，我们永不分离。

作者有话说

　　小说全部更完，说到就要做到。亲亲们多点评，期待和你们的交流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