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我一生去爱你》白子画的爱女

244、番外——当你老了15

　　人的衰老，或许只是在一瞬间。爸爸的衰老，就是在他插上尿管的那一刻迅速开始的。因为要解决他的排泄问题，我和医生探讨他的病情后，医生给他插上了导尿管。
　　插尿管的过程，让爸爸感到极度的痛苦。而他在我面前暴露出的衰老无力，更深深打击了他作为一个男人和父亲的尊严和自信。哪怕他再安慰我，但我依旧敏感地感觉到，爸爸的生命在飞速的流逝。甚至他的求生欲望，都在飞速的流逝。尽管我会给他鼓励，但是在我不注意他的时候。他都会沮丧挫败地盯着那根导尿管，他对自己这个日渐衰朽的□□已经充满着深深的厌弃。他拒绝再照镜子，拒绝再去海边。他想掩饰自己身上的这根管子，所以他内心极力排斥去人多的地方。他变得自闭而孤僻，尽管我一再的开导，但收效甚微。
　　他的心态老了，尽管他的面庞依旧白皙嫩滑、肤质细腻，他依旧是个清俊雅致的男人。但是他的心态老了，他看清了自己的命运，所以坦然接受而没有了抗争。
　　我依旧按照医生的治疗方针，照顾着他。中药汤剂、按摩理疗、冲洗导尿管、、、每一项都按部就班地做着。可是他的身体却越来越虚弱，胃口越来越小。我给他做着按摩，他的皮肤依旧光滑细嫩，触感极佳，就像上好的丝绸。可是他的肌肉已经萎缩消失了，按着好像棉絮一样松软无力。他已经吃不了饭，时常呕吐。我只能把蔬菜水果，榨成汁，然后再过滤掉渣滓，一勺一勺喂给他喝。因为他带着尿袋，所以尿道口出现发炎症状，我只能按照医生的医嘱给他消毒清洗。他越来越嗜睡，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有时候和我说着说着话，就昏睡过去了。我只好放平他的身子，给他盖好被子。静静地在一边凝视他的睡颜。他瘦了很多，两颊的肉有些塌陷了。但是眉眼依旧清俊，依旧能看出曾经的绝美风采。
　　醒醒来海口看了爸爸几次，也是忧心忡忡。他来这里，也于事无补。而我只想在爸爸最后的时间里，我们两人单独呆在一起，我不想有任何人介入我们俩人之间，就连醒醒也不可以。所以我劝齐醒离开了。他临走前嘱咐我，爸爸发生任何事，都要告诉他。他会第一时间赶过来。我答应了他。
　　九月的一天，秋高气爽，天气很好。爸爸难得那天精神很好，他对我说：“囡囡，我想吃水果蛋糕。你能买一个来吗？”
　　他最近一直没胃口，现在居然有想吃的东西。我怎么会不买呢？我赶紧高兴地说：“好，我现在就去买。爸爸，你等着我。”
　　我飞奔出去买蛋糕。等我回到旅店的房间，发现房间里布置了很多拉条彩带还有小星星。爸爸端坐在餐桌前，笑着对我说：“囡囡，今天爸爸精神好。咱们过个圣诞节吧。”
　　“可是圣诞节还不到日子啊？”我刚说完这句话，就及时住口。依着爸爸现在的身体状况，他是陪我过不了真正的圣诞节了。
　　“我们提前过，爸爸想跟你在一起过一次圣诞节。所以我让你买了蛋糕，咱们插上蜡烛吧。”
　　我的眼泪差点掉下来，我狠狠地把它忍回去，不让它掉下来。我点上蜡烛，爸爸拉上窗帘。
　　屋子里的小星星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好看极了。我看着那些闪烁的星星，露出孩子般幸福的笑容。
　　“这些都是房东阿姨帮我做的。为了给你个惊喜，我们提前准备了好多天呢。”爸爸调皮得意的笑道。
　　“谢谢爸爸，我很喜欢。”真的在这一刻，我很幸福，我愿意时光停驻在这一刻。没有别离伤感，承欢在爸爸膝下，做一个永远受他宠爱呵护的孩子，永远幸福无忧下去。
　　“囡囡，爸爸谢谢你这辈子能做我的女儿，能和你维系四十年的父女情。如果有来生，你还做我的女儿好吗？”爸爸眼眶都湿润了，他深情的凝视着我，好像要把我镌刻在他的脑海里，永不抹去。
　　“好，我们来生还做父女。来生我一定做一个乖巧孝顺的女儿，不惹爸爸生气，不让爸爸为我操这么多的心，再也不让爸爸为我伤心失望了。”我喉头哽咽，眼泪掉了下来。
　　“不会的，囡囡一直是我的骄傲。正因为有了你，才让我的生命更加丰富完整。如果有来世，我一定好好爱你的妈妈，我们一家人好好在一起。”
　　爸爸说完，倒了一杯葡萄酒，给我倒了一杯果汁。“陪爸爸喝一杯酒。”
　　那一晚，我们父女一起吃了蛋糕，说了很多很多的话。爸爸的记忆突然特别好，他跟我讲了许多我小时候的趣事。最后我睡着了，都不知道。
　　当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发现爸爸伏在我的床边，静静地睡过去了，永远的睡过去了。他的神态那样安详。他枕着自己的一只胳膊，一只手轻轻抚着我的头顶。在爸爸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依旧用一种父亲的姿势在保护着我。
　　我的泪无声地落下。对于这一天的到来，我似乎早有准备。我把爸爸抬上床，我打了一盆热水，轻轻擦拭着他的俊颜。他睡得很沉，而我动作极轻极轻，生怕会惊醒他。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完，大家多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