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搬家》语铃

34、非常时期

　　春节过后，逸忆和琪琪回餐厅上班。她们的工作日复一日，千篇一律，唯一明显改变的是她们卡

　　里的储蓄积少成多，渐渐摆脱了以往贫穷的日子，像翻身农奴一样，欢欣鼓舞。

　　过着比上（富人）不足、比下（乞丐）有余的生活，她们一时也想不到那些关于房子车子的远大

　　目标。她们有比“金钱”更想关注的事情，“兴趣”这字眼，在日益枯燥的工作中愈放愈大，琪

　　琪想要提高她的厨艺，逸忆想编一本图文并茂的美食书，像金庸笔下黄蓉所烹制的珍馐美味，从

　　文字中便能想象到菜肴的色香味形。“字里飘香”，想想都会意驰神往，唾液潜溢。

　　怪不得中国人给菜品取名，尤其婚庆节日，就比外国人来得隆重、有文彩，估计玩的就是“字里

　　乾坤”。有的寓意吉祥喜庆，像“凤凰投胎”——“猪肚鸡”，是拿天上飞的跟地上跑的相提并

　　论，化俗气为神奇；而有的则语带揶揄，如“佛跳墙”——“山珍海味大杂烩”，是夸得海口开

　　的玩笑，一竿子打翻寺庙里清规戒律、粗茶淡饭的僧众，让人情何以堪？有的则是掩盖血淋淋的

　　残忍、，“龙虎斗”——“蛇猫肉”，这道菜想想就起鸡皮疙瘩。如再举一反三，提什么“烧猴

　　脑”、“拔鸭筋”……必鸡皮疙瘩掉一地。

　　逸忆正准备从中国古代饮食入手，却了解了一幕幕让人瞠目结舌的历史事件。

　　此时，广东北京已发现不明疫情，后经卫生署确诊，定为呼吸系统传染病，一个历史性的名词

　　“SARS”（非典），让民众谈之色变。

　　有传言，事之端倪，源于广东。据说那里有人食用灵猫科果子狸肉，内含不明毒菌，后来感染发

　　病就医，病菌在接触过的人群中传播，免疫力差的人很快病发身亡，“命不该绝”的患者则被隔

　　离接受治疗，而救死扶伤的一些医务人员却在医治看护患者期间不被幸免，也牺牲了不少，令人

　　唏嘘。

　　一时间，举国笼罩在疾病的阴影中，北京广东这些一线城市，每日死亡人数不断攀升，一些中小

　　城市也渐渐警惕外来流动人员的动态，经商贸易都变得小心翼翼，人们天天关注着电视新闻、报

　　纸、广播里的时事消息，有多盼望彩票中大奖，就有多盼望所在的城市不要出现疫情。

　　远在南方的厦门，虽然尚无一例此类病症，也未到人人自危、草木皆兵的地步，不过，但凡有头

　　疼脑热的人，第一时间都立马到医院、诊所问医抓药。时穷“节”乃现，在这非常时期，很多人

　　都比平时更热爱生命、更关注健康。大街小巷开始售卖板蓝根等凉茶，倒不是因为天气一天比一

　　天热，人们买来消暑，而是据说此类非处方药可清热解毒杀菌，预防疾病，有些人认为有备无

　　患，不过还是很多人将信将疑。

　　凉茶这东西，在广东最负盛名。据说广东人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只要是能吃的就敢吃，

　　但“病从口入”的科学道理也是毋庸置疑，不知道这凉茶是否无形中平衡了那些“天赋异禀”的

　　食客的味觉，保全了他们的胃？

　　逸忆一时想到古代“矛盾”的寓言故事：以己之盾，防己之矛，何如？

　　天灾人祸的命运轮回里，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不测？有人为这种乌烟瘴气的气氛担忧或焦

　　虑，有人则一副听天由命的无奈。看着街道上越来越冷清，以往熙熙攘攘的轮渡码头，在初夏的

　　温暖阳光里却显得格外寂寞，人们尽量减少出门活动的频率，车站里的很多乘客都戴着口罩，一

　　些青春美少女戴的口罩是花花绿绿，图案很俏皮可爱。口罩流行风顺势来袭。

　　狼烟四起，但狼没来，厦门没发现病例。“杯弓蛇影”的恐惧却还是阴魂不散。

　　首当其冲的是娱乐场所，时下保命要紧，玩乐的话估计是不识时务，因而灯红酒绿次第黯然，声

　　色犬马化万马齐喑。

　　接着，餐饮行业开始处于“脱水”状态中。虽然“民以食为天”，但看似眼下这天也快暗下了半

　　边，在家做饭、深居简出的人越来越多，不管外面餐厅、酒楼的菜再怎么琳琅满目、色香味美，

　　也比不上在家吃着粗制滥造的菜来得安心。

　　眼看餐厅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逸忆觉得自己的工作处境堪忧，也许又将面临失业的危机。但这

　　一次，她不再诚惶诚恐，当逆境如家常便饭时，顺境便成了人生避风坞，而船不应该就此永远搁

　　浅，人也不应该一直逃避困难的磨炼甚而一蹶不振。逸忆开始能直面正视风雨的洗礼，甚至于别

　　人的风言风语，诸如说她“屁股还没坐热就要走了”之类多多少少含几丝讥诮的话，于她也是不

　　痛不痒。当她明白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时，人生又该转场换景了。而面临再一次的失业，琪

　　琪也变得波澜不惊，生命在她看来已变成一场华丽的冒险：从低级动物变高级动物，从河西到河

　　东——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人类社会的历史是迁徙之旅，世事风云变幻，颠沛流离者如同

　　草原上的游牧部落，会长成自由不羁、坚强勇敢的灵魂。

　　五月下旬，当南风微曛时，看起来应该热闹的季节却变得低调内敛，仿佛街上的行人脸上写着忧

　　虑，心事在举手投足间暴露，各地的旅游景区打入冷宫，餐饮服务行业亮起了红色警报。

　　一顿齿颊留香的“蟹肉羹”成为餐厅谢幕宴中最难忘怀的纪念，翌日，逸忆和琪琪离开了餐厅，

　　她们不再悲伤，但每次经过那不再灯火闪烁的餐厅时，心里总不由自主浮起“怀旧”情绪，仿佛

　　曾经的故事、往日的情节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