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四方台（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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黥云回来时几个师弟师妹正站在门外，个个如丧考妣，见到黥云回来，一个师弟眼前一亮，激动上前，可想到什么又压下声音来，“大师兄，小师妹在里面。”
“她又在闹？”黥云神色平淡，因为玉简被盗一事他被召回门派，被掌门一顿训才赶回榕城，一回来就是冷荷在闹。
黥云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怎么说？”
那弟子缩了一下，似乎是怕闻人冷荷发现自己在打小报告，声音也小了些，“大师兄走后小师妹有次上街见到了一个凡人，她见了非要带回去那人不肯，小师妹就把他打伤了。结果……”
“结果怎么样？”黥云有些头疼，他多少猜到后果。一个凡人能入眼，必然生的好看，哪家能有好儿郎，必然也是城中权贵人家。虽然他们修士不怕凡人，但来榕城之前掌门就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惹事生非。
“那个凡人是北川谢家子弟，小师妹不信派去查，回来的人说谢家少主这次的确来了榕城。”那弟子都快哭了，“大师兄，这可怎么办？”
黥云只问，“确定了？”
对方点点头，“和那凡人一伙的修士用的就是谢家于心剑法。”
这下真的麻烦了。刚回来的黥云又想回去，冲霄宗立派不过数百年，如何比得上千年不倒的谢家，说难听点，在北川冲霄宗给谢家提鞋都不配，如今得罪北川的头，想必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可四方台开启在即，他没时间回去和掌门商议了。
“还有一件事。”那弟子小心翼翼道，“偷玉简的似乎和他们是一伙的。”
“这事你不许再说。”黥云瞪了对方一眼，吩咐道，“派几个腿脚快的弟子回去，把这事和掌门说，其他人明日随我去见谢家少主，到时候给我老实点，若是出了差错，别说我治你，回去掌门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弟子应了，走了半路又折回去问黥云，“玉简的事要一块说吗？”
黥云直接拔剑。
处理好外头的事，黥云站在门外敲门，温声道，“师妹。”
里面的闻人冷荷听到黥云的声音，不由喜上眉头，开门欢喜道，“大师兄你回来了。”
黥云对这个宠坏的师妹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小时候还是乖巧可人，越大越不讨人喜欢。
明明是他看着长大的。
“我听他们说，你又闹事了？”黥云不动声色避开闻人冷荷的手，坐到位置上，质问闻人冷荷，“你知不知错？”
闻人冷荷噘嘴道，“又不是我的错。”
她还想上前和黥云亲近，被黥云的眼神镇在原地，不甘心跺脚，“大师兄，这事本来就不是我的错，如果那谢家的有一星半点的灵力，我也不会拿他当凡人看了。这事要怪只能怪他谢家，生了个没灵力的儿子。”
“师妹！”黥云打断闻人冷荷的话，他看着这个犯了错还不知天高地厚的师妹，长长叹了口气，“此事回门再议，掌门对这次四方台异常看重，明日四方台不许再出错。”
闻言闻人冷荷道，“东西都没了怎么赢。”
他们这次本来是做好万全准备，想着一个个赢了其他门派的弟子，谁知到了榕城突发意外，玉简被人偷了。
“你我自是尽全力。”黥云本来对掌门这个馊主意就没什么好想法，如今玉简丢了一了百了，四方台照样打就是。只不过这东西还是莫要落入他人手里，要是被其他门派的知道，到时候赢了也被唾弃。
至于小师妹，黥云心里没抱多少希望。玉简丢了次要，得罪了北川谢家才是最头疼的。等四方台结束后他得找个机会躲过去。免得回去时他们父女的家事还拉他这个外人来。
他说完不管闻人冷荷走了，任凭闻人冷荷怎么叫唤也不回头。闻人冷荷正恼黥云的冷血时，先前派出去的弟子回来了。
“找到那个凡人的踪迹了，住在城里的纪宅里，那伙修士也在那。师妹，我们要不要……”他做了个杀头的手势。
“要当然要，还要现在就动手。”闻人冷荷拿起一件法宝，眼里泛着狠毒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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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木出去的时候正值午后，这个季节的日头不算烈，照在人身上懒洋洋的，反倒生出倦意。若木走在游廊里，望着外头开得正浓的海棠发呆。
“仙师。”
若木回过头去，纪然之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尽头，朝若木走来。
“仙师也在赏花？”纪然之停在若木几步之外，他今日穿了一件青色长衫，外罩鹤氅，同若木站在一起非但没有被比下去，反而生出一种奢华之感。
这个人，怕是在人间浸淫了很久。
“俗人看俗物而已。”若木转过头去，枝头的海棠在风中微微颤动，惹人喜爱。
“仙师说笑了。”纪然之道，“仙师聆大道真理，颂日月星辰语，自然与我等凡人不同。”
“不过秉烛夜游，附庸风雅。”若木油盐不进。
你来我这吹嘘几句，确定气氛活络了。纪然之话锋一转，“我听轩儿讲，仙师的爱徒受伤了。”
“小儿玩闹，过头受伤在所难免，几副丹药下去便好。”
“能好自然再好不过。”纪然之淡淡道，“四方台将临，近日城中多修士走动，摩擦在所难免，心高气傲之辈皆有，能小事化了最好不过。纵然有再大的仇，耽误了四方台可不好，仙师您说是不是。”
若木转过头来，“你对修士的事很了解。”
“略知一二。”纪然之回道。
假如真是略知一二，又怎么会用修士这般捻熟的口吻。
若木扫了纪然之一眼，纪然之虽被纪轩喊作舅舅，但却不显老，手段作风老练成熟，说话更是圆滑。这样的人搁在修仙界里，不是长老也是半个掌门，岂是俗辈。
住进留园这几天，纪然之不怎么见，他侄子纪轩倒是频频来找沈熏。现在突然跑出来和他套热乎，别怪若木想多，是正常人都有这个想法。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阁下对四方台颇有兴趣。”若木眯眼。
“能一观仙家法术，对于哪个人来说不是梦寐以求。”纪然之说。
“但对于阁下恐怕不是了。”
纪然之望着那丛海棠，过了会问若木，“仙师可知茶花和芍药的区别。”
他不等若木回答便自顾自说起来，“两者皆美，怒放时众星捧月，文人墨客传诵。可我更喜欢茶花，因为它知分寸，该谢的时候谢的干脆，整朵掉下来，安安静静腐了。不像芍药，一点点烂在枝头，要人替它收拾后事。”
“可你不能否认它曾经的辉煌。”若木说，就像太一派，曾经是数一数二的门派，多少人提起时对它又敬又怕，就算现在没了，还有人惦记着它。
比如纪然之。
纪然之沉默了会，突然道，“仙师对前朝旧事了解多少？”
“山中无岁月，不记得了。”若木道，他对人间的记忆停在育圣死那时，他跟着师父进宫，见到那个躺在床上的女人，纵使再精贵的香料也掩盖不住她身上腐烂的气息。师父握着她的手坐在边上，而他站在门外，听着育圣提出一个又一个无理的要求，师父都一一答应了。
要后宫那群女人给她陪葬，把他们的儿子打发到边疆去，要皇帝退位，让她的儿子登基。还要晋朝千秋万代，永垂不朽。
他当时就想，你怎么干脆不让师父留在人间算了。
他站在那里，听着师父说起往事，等里头的人最后一口气咽下，师父的声音忽然停下。殿外残阳如血，宫女以次点亮灯，在这个灯火通明的深宫里若木感觉死一般的寂静。
他想，师父是不会喜欢这里的。
直到很久后，师父才从殿内走出，对他说，走吧。
尘缘已断，何必再留人间。
他和师父御风而行，踏上归家的路，在最后一刻听到一声呼喊。
舅舅。
“已经过去一百六十三年。”纪然之望着廊外，“不过二百年时间这块土地已经换了主人。”
那个孩子也应该不在了。
“是吗？”若木说，其实他对那段时间没有太大感觉。只有在师父死后，他才感受到真正的度日如年。
待风吹起满地落叶，若木才如梦惊醒，“老年人腿脚不便，先回去了。”
纪然之慢慢行礼，“仙师走好。”
待若木即将转弯离去时，纪然之忽然叫住若木，“仙师，太守府传话来，四方台已经完工，不日便可使用。”
他盯着若木一字一句道，“祝仙师旗开得胜。”
作者有话说第32章 四方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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