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二师兄毒舌了吗》一期声一

3、进谷

　　免子告诉季升，今日是宁真人归院之日。因此他才会转托音书，让谷里派人来打扫，好迎接宁真人。

　　免子说这话时和季升一起站在院内，脚下是成堆的兔子，围着季升跑圈，一个接一个排队按顺序来。虔诚的把季升当老大膜拜。

　　免子撇了季升一眼，意味不明说了句，“你倒是挺受小畜生欢迎。”

　　季升不知道他是在骂人还是夸人，但是他知道一件事。能有现在盛景，绝对有他铲了一夜屎的功劳在里头。
　　他不想受此殊荣。

　　日上三竿的时候，院外有了动静。
　　起先是天边泛起诸多云彩，有什么东西拖过一条长长痕迹，在天上留下一笔浓厚的色彩。等近些了，季升方才认出那东西是叶扁舟，不同的是季升见过的扁舟浮在水上，而眼前这叶扁舟，浮在九天之上……

　　扁舟停在院外，上面走下几人，依次排开，个个都都眉清目秀，走起路来衣袂翩翩，手捧竹篮，手弄鲜花。另有两个小童捧来一卷红绸，向着小院门口一扬，铺下数丈红毯。齐声颂唱，“恭请宁真人。”

　　季升什么时候看过这样的排场，就算秀娘成亲，也只是敲锣打鼓，气势上好看了些。这宁真人的童子都生的聪明灵秀，季升不由屏住呼吸，睁大眼睛，期待起扁舟中的宁真人。

　　侍女的纤纤玉手撩起帘子，在季升万分期待的目光中走出一个女人。

　　在季升的印象，最能表现出女人这个词，是季升的娘秀娘。温婉柔弱，她是被男人捧在手心的菟丝子，漂亮的观赏物。同时秀娘身上又有季升最留恋的味道，细细香香的气味属于娘这个词。

　　可是宁真人完全打破了季升对女人的印象。宁真人长着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高挺的鼻子和深邃眼睛，抿紧的嘴巴说明这个人不苟言笑，若非有高高隆起的胸部，季升就要把宁真人认作私塾里那个严厉的夫子。

　　免子激动上前给宁真人磕头，“恭迎主人。”

　　宁真人轻轻抬手，跪在地上的免子被一双无形的手扶起。这让在旁看着的季升又对宁真人有了新印象。

　　那边免子已经引宁真人跨进小院，昂首挺胸诉说这段时间来他的丰功伟绩，是如何把一窝免子变为一院子的兔子。顺带拍马屁，说宁真人体恤自己，派了个人过来帮忙。

　　宁真人手里捻着一支朱钗，对一院子的兔子颇为满意，却不吃免子的马屁，“我没有派人过来。”

　　“主人您贵人多忘事，这边站的不就是谷里派来的。虽然人黑了些，但干活认真，话少勤快……”免子说话三瓣嘴一动一动的，加上他一副狗腿子模样，怎么看怎么喜感。

　　宁真人冲季升招了招手，叫他过来。等人走近她微微垂眼打量，“小院有设阵法，一般凡人进不来，谁带你进来的？”

　　她问时手里朱钗灌满真气，只要对方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她立马就能当场废了丹田，让对方彻底成为一个凡人。

　　前有宁真人，后面又围着人，季升明白自己这是被贼拿了。他倒也不慌，一字一句说清了，“是若木。”

　　若木一名报出，站着的仙童们纷纷低声抽气，宁真人皱眉问，“他什么时候又下山了？”

　　这话不是问季升，而是问宁真人后面一个红衣侍女。红衣侍女瞧了季升一眼，恭敬答道，“禀主人，我等皆不知掌门下山。”

　　宁真人猜若木大约是使了障眼法偷跑出去，不曾怪罪红衣侍女。只垂首凝视季升许久，眼中意味不明，“人都找到了，还收什么弟子。”

　　季升捏着拳头没发话。作为被村中小孩常年欺负的弱者，他从宁真人话中听出嫌弃的味道。

　　这位可能是他师姐的宁真人，似乎并不喜欢自己。

　　**

　　但毕竟是掌门收的弟子，宁真人还是把季升带走了。临走时那位红衣侍女广袖一挥，一院子的兔子都没了踪影。免子趁他们上船时悄悄塞给季升一只灰兔，说是孝敬小师叔的，还说小师叔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昨晚的行为。

　　他两人在外面拉拉扯扯许久，进了船舱里头的宁真人也不催促。等季升进来坐定才吩咐开船，端了桌上的香茗饮茶。

　　季升坐在里面几乎感觉不到颠簸，反倒隐隐觉得清风拂面，颇有一种翱翔九天的感觉。宁真人的扁舟从外头看着小，里头却有大有光景。船舱足有两个小院大，宁真人和一干下人坐着绰绰有余。季升被安排坐在宁真人对面，红衣侍女上前奉茶，又上几碟瓜果点心。上齐后便退回宁真人后，和其他童子侍女一样站在边上，一声咳嗽也无。

　　季升被这气势震慑住，下意识昂首挺胸坐好，他悄悄低头瞄了桌上的东西，只觉得这些东西从未见过，只好抱着灰兔端坐在那，想以视而不见掩盖孤落寡闻的事实。

　　宁真人没有季升那么多心思，她只向季升问了若木的事，后又沉默下去，一言不发喝茶。

　　这场令人尴尬的沉默持续时间没有太久。在宁真人喝完第三杯茶水后，季升感觉扁舟轻晃，有人说，“到了。”

　　童子侍女手持竹篮红绸依次出舱，在季升以为小院一景又要上演时，船舱外响起了声音。

　　“天天张灯结彩，又鲜花又红绸的，我也没看到那位新郎官扶着师姐进来。”

　　话中带刺，说话的人又带着一股傲慢，听着让人不爽。季升偷偷看了宁真人一眼，见对方眉头都不抬一下，觉得这位师姐是位能忍的。

　　他跟着宁真人一起出去，见到了那位找事的人。

　　是位蓝衣少年，容貌秀丽，头戴玉冠，腰配长剑，抱胸靠在树下，满脸的不耐。季升看过去的时候他刚好看过来，见到季升吃了一惊，对宁真人说，“你什么转了性子，不爱美人爱上丑八怪了。”

　　季升忍气没说话。

　　宁真人淡淡开口，“这是你师弟，你师父刚收的。另外你不喜欢我，大可不必等我。守山门的人大有人在，犯不着师弟出来相迎。”

　　蓝衣少年哼了一声，正眼也不瞧季升，“我是来和你说老头的事，他偷跑出谷，今早回来躲进丹房。这会云行和沈熏在外头守着，等老头炸了丹炉再通知你。”

　　宁真人终于变了脸色，她来不及和季升说上一句话，纵身跃上半空，脚下一点便没了踪影。看上去是抢救丹炉了，没了宁真人在场有地位的就是季升和蓝衣少年。鉴于刚才蓝衣少年得罪了季升，季升没打算开口。

　　蓝衣少年更没有道歉的意思，说了要带的话便消失在树后，丢下季升和一干人，没有半点师兄该有的样子。

　　季升对这位师兄感觉不太好。

　　好在红衣侍女通情达理，吩咐其他人退下散去，自己一人带了季升往里走。季升这才有空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这是一处山谷，季升在地方是山门所在，山谷入口处，虽说是头上的牌坊是山门，但它的存在感还不如边上的大树。临水而生，数丈宽，枝叶浓密，宛如一把华盖撑开，把脚边的河流遮的结结实实。顺着这条河过去，一座高楼就呈现在季升眼前。

　　绿瓦红墙，飞阁翔丹，六角各挂铜铃，远远传来几声清响，听着也不觉平静下来。红衣侍女指着那座高楼道，“这是大师姐的住处。”

　　季升点点头，心想这楼这么大，应该是大家一起住。他跟着红衣侍女往高楼去，临走时下意识看了古树一眼。

　　在季升看来，山谷的秀丽，高楼的奇绝，都比不上长在山门边上的古树。

　　“刚才那位是谢云初二师叔，他向来脾气不太好，小师叔不要介意。”红衣侍女向季升盈盈一拜，算是替谢云初向季升道歉了。

　　季升连忙扶过红衣侍女，却因为不知道对方叫什么，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小师叔唤我红绡就是。”红绡抿嘴一笑，给季升介绍他的同门。“除去掌门，二师叔，和我家主……大师姐，谷中还有两位，一是三师叔和四师姑。他们这会在丹房外，怕是还不知道小师叔来了。”

　　有前车之鉴性格恶劣的二师叔在，季升对余下两位不感兴趣。跟着红绡走过小河上的石板桥，下意识一望，怀里那只灰兔正对上水里倒影的自己。

　　这兔子……

　　“免子竟送了小师叔多宝兔。”红绡语气中多了几分惊讶，她见季升面带不解，便解释道，“多宝兔是一种灵兽，除去天生会打洞的本领，本身品质也很不错。”

　　季升对上灰兔，对视几秒后决定放弃给若木打小报告。他昨夜铲了一夜兔子屎的事实。

　　不过天生会打洞算什么特长。季升回味红绡的话，手里感受着温热的触感，多少明白红绡的意思。

　　本身的肉质也很不错。

　　跟着红绡来到高楼下，正满心期待自己住第几层，楼上突然响起一声闷雷，这座华丽高楼拦腰炸出一个大洞，在滚滚浓烟中，宁真人的怒骂声震天。

　　“姓水的，你活的不耐烦了！”

　　远远听到张扬大笑，季升转头一看。只见方才走掉的蓝衣少年站在一丛翠竹下，搭着一个同龄人的肩膀，笑得几乎背过气去。他见季升往这边看，敛了笑恶声恶气道，“看什么看！”

　　“哥……”

　　“老头真是越老越瞎，什么人都招进来。”

　　季升打心底起讨厌这位二师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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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兔子的表白方式是围着你转，貌似也是求偶方式……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