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梦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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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抑书和宋胤回到家时，才刚过了午饭的点儿。
只是一个上午的功夫，别墅里已经变了一副模样。如果不是下人们都是一些陌生的面孔，宋胤几乎要怀疑这是不是又回到了三年前。
屋子里的装潢、阁楼的构造、家具摆放的位置、窗帘的款式、挂着的钟表的位置……甚至电视机旁那几盆小小的盆栽，都几乎一模一样。
“你……”宋胤回头看向乔抑书，眼里满是复杂。
“很熟悉吧？是不是好像又回到了在美国的时候？我很喜欢这种布置，我觉得哥哥也肯定会喜欢。”乔抑书的笑容里褪去了老练，带着点天真怀念的意味，看得宋胤微微一愣。
他本来就生得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小在美国长大的原因，面孔里既有着东方的秀致，又带着西方的俊逸，睫毛密长，眼睛黑亮深邃，皮肤白皙细腻却不显得女气，反而将他的五官勾勒得更加立体，带着青年人的线条，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哥哥？”
宋胤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许久才在对方戏谑的目光下移开了眼。
这时候客厅的桌子上已经布好了菜，乔抑书拉着他，也没有坐在主位上，而是两个人都做到了长桌的侧边上。乔抑书拿起桌上一块毛巾帮宋胤湿了湿手，然后才端起碗帮他盛了一碗骨头汤。
宋胤不太习惯肉腥味，所以这汤熬了很久，乔抑书帮他盛汤的时候还特意避开了那些肥肉，专门挑了些小块的瘦肉和一些玉米萝卜，又怕宋胤一会没胃口吃饭，盛了半碗便停下了。
宋胤看得直皱眉，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但这样的细心又让他心中一动，眼睫一颤没说出什么抱怨的话来。
“尝一尝好不好喝，可能炖的有点久已经散味了。”乔抑书笑着说。
宋胤刚想拿起勺子喝一口，对方又就着他的手，凑过来把他勺子里的汤喝了半口才满意道：“不烫，味道也还适合，不会太老。”
宋胤一愣，缩回手来就准备换一个勺子，谁知道餐桌上就只有两个瓷勺，另一个此时已经被乔抑书攥在手里，他直接舀了一口汤就喝了下去。
“……”
宋胤只能把剩下那口汤倒在桌上，然后捧起碗慢慢地喝。
乔抑书眼里划过了一丝失落，但是宋胤没看见，因为他下一秒就笑得温润：“哥哥一会是准备用手吃饭吗？”
宋胤一僵，乖乖地拿起那个勺子，一口一口的喝汤。勺子上沾着乔抑书的口水，这种想法让他觉得喝下去的汤很奇怪。
虽然……他们两个已经亲过那么多次了……
亲？！
卧槽！所以声音那么大尹祀绝对是听到了吧听到了吧听到了吧？！宋胤的脸立刻红了然后又慢慢地变黑。
他现在才后知后觉……尹祀明明之前那么讨厌他，今天听到了他和乔抑书那么亲密的……不该认为他们是一伙的吗？为什么又会向他求助？
宋胤心口开始莫名的发冷。
还有如果他的意识清楚，是怎么逃过医院的仪器检查的？正常人的脑电图显示是和植物人的不一样的……难道那个动作只是神经反射吗？
乔抑书见他脸色不好，有点紧张地问道：“是不是太腥了？”
宋胤回神，调整了下脸色然后点点头：“是有点想吐。”其实他根本没喝多少，纯粹是想转移对方的注意力罢了。
乔抑书皱眉，“那就不要喝了。”
他把他碗里的汤全部倒进了自己碗里，然后又把肉渣刮干净，盛了一碗饭给他笑着说：“吃吧，今天有你最喜欢的土豆泥。”
宋胤盯了他一会才伸手去接，“乔抑书，你是不是想用美人计？”
乔抑书一愣，然后笑得很灿烂的模样：“哥哥觉得我好看我很开心，但是我觉得哥哥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他看着宋胤上挑的眼角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的睫毛，“……我真的，好喜欢哥哥。”
宋胤一僵，任由他细细地啄吻，之后整个用餐时间都乖乖的一语不发，免得又不知道撩到乔抑书哪根搭错的神经。
用完饭，乔抑书把宋胤送到卧室，他下午还有些事要处理，所以只能让宋胤在家里待着。
宋胤乖乖的坐在床边，他看着乔抑书扭开门准备走出去的背影，忍不住开口想叫住他，一声顺口的“小书”就那么喊了出来。
喊完之后他就忍不住想抽自己。乔抑书的脚步一顿，门已经拉开了一半，他转过头来有些惊喜的模样，“哥哥叫我干什么？”
宋胤沉默了一会，有点迟疑地问：“那个，我妈留下来的东西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
乔抑书眼神一冷，脸色却是不变，仍然带着笑，吐字却很轻：“总会给哥哥的，只要哥哥听话。”
下一秒，他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宋胤皱了皱眉，直觉告诉他，乔抑书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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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胤在床上滚了很久，直到晚上乔抑书才回来。他盘腿坐在床边，认真地盯着进门的乔抑书。
对方的脸上挂着点疲倦，他捏了捏眉心，边朝这边走过来边解开了领带。
“你去哪了？”宋胤随口问道。
“……墓地。”
宋胤顿时一惊，垂下眼掩住眼里的情绪，声音里却是遮不住的喑哑：“…为什么要去？”
乔抑书伸手抱住他，“去开棺。”
宋胤呼吸一窒，咬牙切齿地，好像要把乔抑书一口一口咬碎似的语气：“你、他、妈、混蛋！”那咒骂仿佛声声泣血。
乔抑书却好像没感受到他的愤怒一般，目光沉沉地盯着他。他的眼神过于深邃，宋胤被他盯着只感觉一阵心悸。
“你就不怕染得一身腥？”宋胤粗喘了几口气，才慢慢冷笑，目光凶狠。明晃晃的吊灯下，他这副模样显得凶艳而危险。
乔抑书嗤笑一声，“哥哥把我推进尹家这个深渊的时候，怎么没说这句话？我差点被尹戚毙掉，千方百计逃出来的时候，怎么没说这句话？”
宋胤紧紧抓住他肩膀的手慢慢的松开，乔抑书的肩膀已经被他掐青了，却一声不吭，就那么冷淡地看着他。
宋胤说：“这不一样，她已经死了……你总不能……”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眼睛已经慢慢的红了。
乔抑书定定地看着他一会，终于忍不住伸手擦了擦他绯红的眼角，叹了口气抱紧他：“哥哥放心，我是骗你的，刚才只是为了试探哥哥的反应。宋夫人虽然对你不好，但我还是尊敬她的。”
宋胤一怔，“真的？”
“真的。”对方安慰似得揉了揉他的头发。
“哥哥今天不是问我，什么时候把宋夫人的遗物给你吗？等到我查到真相，我就给你。”乔抑书的声音温温柔柔的，是宋胤许久没见过的温情。
可是这句话并没有让他放松下来，反而身体越发僵硬。乔抑书抱着他，没看见他的脸色苍白，怔怔的望着吊灯，许久也挤不出一句回应的话来。
两个人今天都挺累了，乔抑书也没有动手动脚的，灯灭了之后两个人没再说话，乔抑书搂着宋胤沉沉睡去。
然而宋胤却睡不着，他任由乔抑书抱着，一动也没动，他知道连自己呼吸的频率不对都会被对方察觉，所以他只是睁着眼，不知道看着哪里。
直到看得眼眶酸涩，眼里泛起了血丝，宋胤才慢慢地睡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受到了太大的惊吓，宋胤做了一个很久都没做过的梦。
熟悉的花园，熟悉的阁楼，熟悉的窗台，熟悉的下人，还有两个熟悉的小男孩。
“他们说我是私生子……总有一天我会跟你抢家产的。四四，怕不怕？”稍微年长一点的漂亮孩子眼眶红红的，坐在花园的长椅上，手里牵着一个只有四五岁的奶娃娃。
叫做四四的小男孩穿着一身小洋装，面容莹白可爱，用软软的小手擦了擦对方的眼泪，然后笑得天真，用糯糯的嗓音说：“四四不怕……哥哥，想要、就…给你！”
后面说得有点吃力，他故意花了很大的力气说出来，然后紧紧抓住对方的手。
宋胤噗嗤一下笑出来，凑过去亲了亲他软软嫩嫩的笑脸，“哥哥最喜欢四四了。”
“咯咯……”
两个人的笑声传出去很远，荡漾在开满花朵的花园里，显得那样温馨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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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突然一转，七岁的宋胤跪在床边，一个漂亮婉约的女人躺在床上，她掩着嘴咳嗽了几声，然后对着宋胤说：“过来…”
宋胤跪着挪过去。
女人撑着床沿半坐起来，宋胤乖顺地顺势半站起来。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莹白的脸上，带着已经有些泛黑的血迹，分外刺目惊人。
那血，显然是刚才那女人咳出来的。
宋胤被甩了这么用力的一巴掌，脸偏都没偏。“对不起，妈妈。”
宋褀的脸气得有些扭曲了，她眼里泛出骇人的冷光，“我说了，不许你对他好。”
宋胤低下头，沉默。
“尹祀是要继承尹家的，你不该跟他扯上关系。记住我教你的，好好地辅导他……”女人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空洞又有些森然，然后慢慢爆发出一阵凄楚的大笑。
宋胤眼里慢慢涌上泪来，眼里满是不解和痛苦，他轻声回答：“我知道了，妈妈。”
“好儿子，过来。”
宋胤依偎进了女人敞开的怀抱里，女人纤秀白皙的手慢慢地摸上他肿起来的脸，“痛吗？”
“不痛。”宋胤摇头。
“小胤，不要怪妈妈……你记住，你姓宋，不姓尹。尹家太脏了，这些你都不要碰……我会给你安排好一切，让你安稳的过一辈子……”女人有点发抖的手指抚摸着他的头发，眼泪滑进他软软的发丝里。
“嗯，我全听妈妈的！”宋胤感受到湿意，慌忙回抱住女人，然后不管不顾地应声。
宋褀闷笑。她笑得越来越大声，眼里慢慢浮上猩红，神色突然显得有点病态，嘴里喃喃着宋胤听不懂的话。
“尹夫人的位置，我还给你，还给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喜欢吗……阿笙？！”
她的手慢慢地、用力地揪住宋胤的头发，逼着他抬头盯着自己，笑得越来越厉害，眼泪却是控制不住地砸了出来。
“那个男人怎么还不死？他怎么不去陪你？！”
宋胤慌乱地盯着有些魔怔的女人，然后握住她的手，“妈妈…我去叫医生！”
宋褀哼笑一声，好像一直清醒着一样：“叫什么医生？他不下手害我就不错了。早点死，早点死也好哈哈哈哈……”
她松开他的手，语气冷冷的：“去吧，去叫医生。”
宋胤实在担心她又发病，立刻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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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再转，就是满脸或冷漠或恶毒的少年，对着年幼天真的弟弟恶言相向，处处设计陷害的故事了。
好在私生子手段蠢笨，不掩心思，每次的恶劣手段都被女主人发现，时常被扔去关上几天，再出来还是一副令人生厌的嘴脸，处处招人厌恶唾骂。
而天真善良的弟弟，日益长大也日趋完美，刚开始对待哥哥还亲亲昵昵、好言相劝，不加防备地和他相处，每次的小人手段都被他不偏不倚地躲过，却也慢慢冷了脸，两人不再情同手足。
时间渐长，心思歹毒的私生子终于忍不住，又一次差点害死天之骄子一般的弟弟，被女主人关了三天三夜不给吃喝，用家法处置，最后禁足。
弟弟渐渐地心灰意冷，有了新的玩伴，多看哥哥一眼都嫌恶。
后来，哥哥不知是不是被嫉妒冲昏了头，竟然陷害弟弟的朋友，自此，弟弟恨透了哥哥。
再往后，女主人实在是嫌恶私生子，把他赶去了美国。
被送到机场的时候，十岁的孩子抬头看了看天空，再回头看着那个满脸冷漠的小男孩，突然就哭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实在是太过痛恨了呢？亦或是不甘？
又可能……是怀念吧。
从睡梦中惊醒的宋胤笑了，大概吧。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梦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