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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冰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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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别过了芹漫,在咏流城主派出的使者带领下来到了咏流城的都城,又是一个繁华无尽的都城。
经过使者的解释,四人被安排在皇城外不远处的一家小旅馆,寿宴的时间是第二天晚上。
虽然引领的使者没说出来,可四人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不屑,那一直冷笑着的脸似乎在幸灾乐祸地说着,他们必定逃不掉城主的问罪,因为他们伤了城主最喜欢的琴师。
等一切安顿好,桓苍悄悄地走到宿优身旁,说:“宿优,如果你不愿意,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宿优笑了笑,打断他的话:“我们在路上已经走了两天了,难道你还不懂?我既然来了,就不会反悔。”
“苍哥哥,你就别担心了,人家巴不得有机会好出出风头呢,怎么会走,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呢!”夕宴儿在一旁冷笑道,语气极尽讥讽。
“宴儿!”葵絮拉了拉她,自从那天宿优换回自己的衣服站在芹漫家大厅时,夕宴儿就一直没理睬宿优,只是每次宿优说话,她总会有意无意地反驳一句。
被葵絮拉了一下,夕宴儿恨恨地瞪了宿优一眼,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宿优站在原地没说话,葵絮看了看夕宴儿的身影,又看了看宿优,轻叹了一声,追了过去。
只有桓苍还是什么都不明白的模样:“小宴儿是怎么回事了?”
宿优的目光追着夕宴儿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才回过头看向桓苍,好一会,他淡淡一笑:“我说白啊……”他似乎言尽于此,又似乎意犹未尽,只是他却没再说什么,只是微一顿足,转身走向房间。
桓苍疑惑地站在那儿,怎么他觉得,刚才宿优那一笑,很有几分凄凉的味道呢?
“宴儿,我进去了。”葵絮敲了敲,便推门走了进去。
只见夕宴儿坐在窗边,眼睛居然有点红。
“怎么了?”葵絮走到她身边,放软声音,问。
“葵絮姐姐……”夕宴儿抬头看她,轻轻地唤了一声。
葵絮拉着她坐到床边,看着她问:“告诉葵絮姐姐,你是不是在生宿优的气?”
夕宴儿低下头,咬了咬唇,终于说:“我讨厌宿优。”
葵絮有点愕然了:“为什么?以前你讨厌他也就算了,这些天,你们不是相处得很好的吗?”还有一句话,葵絮不敢贸然说出口。
他很宠你,你也很依赖他,不是吗?
夕宴儿还是低着头:“我讨厌当艺官的宿优,我讨厌他那样卖弄风情!”
葵絮诧异地张了张嘴:“难道你……吃醋?”
“才不是呢!”夕宴儿一口否认,“他的样子……会让我想起以前,以前,很讨厌宿优。而且,他说太招摇会有危险,他答应会帮我复国、报仇,可是他现在却……”
“原来是这样。”葵絮松了口气,“可是,他并有说不帮你,不是吗?再说,就算有危险,我想宿优他拼了命也会保护你的。”
“我不喜欢他那样子。”夕宴儿抿了抿唇,低低地说。
葵絮看着她,暗暗叹了口气,她想她是懂了。宴儿是在努力让自己忘记过去,可是,宿优令她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大概,宴儿真正气的不是宿优而是她自己吧。
皇城中灯火通明,映照下,星光顿时显得微不足道。
宿优抱着吹月琴,随着献艺的队伍走进皇城。他既无表情也没说话,却依旧惹得不少人投去好奇的目光。
宿优没有回避,只是安静地走着。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献艺人打扮得异常浓重,全都被安置在一座细小的宫殿里等候,宫殿的窗不多,人们脸上的胭脂,身上的香粉,无数的香气交错在一起,变得恶臭难闻。宿优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走到窗边,倚着窗,他的衣服被吹动,那空洞的铃声又响了起来。
冰魂铃佩的声音一直令他安心。
“那位代替的琴师在哪?那位代替的琴师在哪?”一个声音穿过密密挤着的人群传了进去,宿优看了看周围,轻轻扫了扫衣袖,走了过去。
“请问是找我吗?”他微笑着,笑容着竟染着一丝诡异的妩媚。
传召的人怔了怔,声音顿时小了:“是代替的琴师吗?”
“假如只有一个代替的琴师的话,那就是我。”
“请,请随我来。”传召的人不敢多看宿优的笑容,连忙回过头。
“怎么,不是说要替皇城里的舞姬伴奏的吗?”宿优跟了上去,问。
传召的人这才想起来,低声告戒他:“城主已经知道了你们的事,很生气,所以单独传你去,一会儿记得别乱说话。”
宿优淡淡一笑:“谢谢提醒。”
这天是咏流城主宁疏涵生四十一岁的生日,可他看上去却似乎比实际年龄要大一点,坐在主位上,十分威严。
宿优走进去时,他原本盛怒的脸上多了一丝诧异。
“宿优敬祝城主生辰。”宿优行了个礼,便站在那儿,没低头也没仰首。
“是你?” 宁疏涵生有点不可置信地问。
宿优一笑:“是,宿优的朋友伤了城主的琴师,宿优只好替他为城主贺寿,希望城主能饶过他。”
宁疏涵生点了点头,又道:“以你曾经是措伊帝国使者的身份,这个赔罪也确实足够了,只不过……措伊王信任的臣子,也会弹琴唱歌这样的小玩意?”
“城主有所不知,宿优虽然曾经受过重托,但实际上身份卑微。”
“哦?” 宁疏涵生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其实宿优只是措伊皇城中的一名艺官,弹琴唱歌正是宿优所长。”
宁疏涵生笑了:“你这样说,就不怕我生气?措伊帝国居然用一个艺官作使者……”
“城主宽宏大量,又怎么会跟已亡的措伊帝国计较呢?再说,宿优不敢欺瞒城主。”
“好,说得不错,看来我是反悔不得了。” 宁疏涵生顿了顿,“既然如此,就请你为在座的宾客显露一手吧,至于伤人的事,就此一笔勾销。”
“谢城主,那宿优就献丑了。”
宿优退了几步走到大殿中央,原本还低声耳语的宾客一下子就静了下来,他们之中有不少人听说过宿优,对那措伊城第一艺官的表演极感兴趣。
宿优微微一笑,指尖在吹月琴上轻轻一挑,人就醉了。
长如流云舞月的衣袖,如丝一般的黑发随风扬起,翻动的吹月琴不停地颤动,乐声如水,伴着一声一声空空的铃声,仿佛远处高楼上曼妙的吟哦,一唱一咏,倾国倾城。
宿优眉眼处带着一丝妩媚,不是属于女子的妩媚,而是一种无法述说,令人无法逃脱的蛊惑。周围一片静寂,只有他指下的乐声,身上的铃声,与夜风低低的呼吸相和应。
这一夜,夜凉如水。
“你指的是那奇怪的铃声?”
“应该没错,只是没想到居然不在夕宴儿身上,而在他身上。”
“依你说来,宿优魔法无双,硬夺是很难了,再说,我也不想。”
“怎么?你不会是不忍心吧?天下美女何其多,你居然……”
“你敢说你完全没被他蛊惑?”
一阵笑声响起:“确实,他的笑容很邪门。只不过,东西还是得拿回去,我一家老老少少的命全在我手上了。”
“只要能拿到东西,什么办法都没关系的吧?”
“当然。”
“听说,那措伊帝国的公主还很小吧?”
“难道你想……”
“希望她会听话。”
夕宴儿趴在窗台上,呆呆地看着夜空,夜空中的烟火璀璨夺目。不知不觉,泪水就从她脸上滑了下来。
“父王……”呜咽声在空空的房间中回荡。
不久以前,措伊城的夜空也曾经这样,璀璨无比,那是她的生辰,父王还在她身边,很宠她,很疼她。
不经意地,宿优的笑容在脑海中浮起,他叫她宴儿,像父王那样叫她宴儿。记忆中的两个面孔逐渐重叠在一起,她的泪水更凶了。
“笃,笃……”门外传来两声低低的敲门声,夕宴儿慌乱地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痕,走了过去。
门外是一个穿着整齐的男人,夕宴儿愣了愣:“你……你找谁?”
那男人客套地笑了笑,恭敬地道:“请问是夕宴儿公主吗?”
夕宴儿猛地一惊:“你,你是谁?”
“公主别怕,小人只是奉咏流城主之命请公主到城里参加宴会。”
夕宴儿退了一步:“我不去。”
“城主说,莫提拿帝国对贵国的行为令他很气愤,但城主已经见过宿优大人了,宿优大人似乎无意报仇,所以想请公主过去,问一下公主的意思。”
夕宴儿怔了怔:“你们城主?”
“城主还说,只要公主有意愿,咏流城愿意替公主复国。”
“我……”夕宴儿犹豫了一下,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不对,宿优说过咏流城是一个中立的国家,怎么会愿意为了我而得罪莫提拿呢?”
那男人似乎早有准备,笑道:“公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一切还是等城主亲自向公主解释吧。”
“我不去,如果他真心想这样做,为什么不自己来找我?”
那男人愣了愣,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笑,两人同时看了过去,只见一个人从楼梯出转了出来。
“城主?”
夕宴儿愕然了:“你就是咏流城的城主?”
那人微微一笑:“我就是,我叫宁疏涵生。”他挥了挥手,示意那男人先退下去。
“你,你究竟想怎么样?”夕宴儿又退了一步,问。
“刚才公主应该已经听清楚了,我的意思,就是想替公主复国。”
“我不信!”
宁疏涵生哈哈一笑:“公主说得没错,咏流城是个中立的国家,得罪莫提拿帝国确实是不智的行为,但是,这几年来,莫提拿帝国对眉御大陆上的各国的压迫,恐怕公主不知道吧?现在他们更把我们通商路上唯一的驿站灭掉,显然有心将我们控制在手心,我们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就必须公主帮忙了。”
夕宴儿疑惑地看着他:“这跟替我复国根本没关系……”
“有。” 宁疏涵生笑了笑,径自走进房间内。“我们并不是白白帮公主的忙,而是互利。”
“互利?”
“公主还小,也许不懂,互利是使联盟双方团结的一个好方法,我们替公主复国,而公主借给我们力量。”
夕宴儿皱了皱眉,不懂了:“借你们力量?我有什么力量可以借?”
“公主自己没有,但是宿优有。” 宁疏涵生仅仅点了点题,没再深入。
这反而令夕宴儿更奇怪了:“宿优?”
“对,公主知道宿优身上有一个宝贝吗?”
“宝贝?”夕宴儿看着他,想了好一阵,突然恍然大悟地说,“你是指……冰魂铃佩?”
宁疏涵生眼睛一亮:“对,对,就是铃佩。”
“冰魂铃佩有什么用?”
宁疏涵生试探着说:“难道公主不知道它的威力?”
夕宴儿想了想:“我只知道宿优曾经用它击退了血噬……”
宁疏涵生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光芒,可惜夕宴儿看不到,只听宁疏涵生说:“有了它,我们就不需要惧怕莫提拿的力量了,我今晚曾经向宿优提起过,可惜他似乎无意复国,对铃佩也极为宝贝。”
“不会的,他说过……”夕宴儿的话说到一半,却没再说下去了,宿优虽然跟她说过会帮她,可这些天以来,宿优却什么也没做。
看到她的神情,宁疏涵生知道自己说到点子上去了,他微微一笑:“如果公主有这个意愿,不妨从宿优手上拿过铃佩,当然,如果公主也不愿意,就算了。我先回去了,如果公主有什么决定,可以到皇城找我。”
夕宴儿不知道宁疏涵生什么时候离开,她只是一直在想着他的话,宿优,真的无意帮她吗?
宿优回到旅馆时已经快天亮了,旅馆只点着几缕微弱的灯光,他站在走道上,看了夕宴儿的房间好久,才推门走进自己的房间,却一下子愣住了。
夕宴儿竟然在他的房间里,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宿优迟疑了一下,终于走了过去,轻轻地摇醒了她。“宴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夕宴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待看清楚他时,猛地坐了起来。
看到她的反应有点不寻常,宿优又问了一遍:“宴儿,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我,我在等你。”
“等我?”宿优有点意外。
“今天晚上的宴会,他们有没有认出你来?”夕宴儿没回答,只是问。
“措伊城出事之前,我曾经见过这里的城主宁疏涵生,他知道我是谁。”
“那么,他有没有……有没有提起过措伊城的事?”夕宴儿有点慌张地问。
宿优看了她一眼,笑道:“只是客套了几句,怎么了?”
夕宴儿低下头,小声地问:“没有提过……帮助我们复国的事?”
“莫提拿帝国是眉御大陆最强大的国家,咏流城怎么会愿意为我们而得罪它呢?”
“可是,你有冰魂铃佩,不是吗?”夕宴儿猛地抬头。
宿优脸上掠过一丝愕然,他深深地看了夕宴儿一眼:“冰魂铃佩只是我的护身符,根本就不能……”
“因为是你的护身符,所以你不愿意拿出来是不是?”夕宴儿瞪着他,声音微微大了点,“所以你根本从来没想过要帮我,以前的话都是骗我的是不是?”
“我……”宿优欲言又止。
夕宴儿看他的样子,更是坚信,咬了咬牙:“你可恶!”转身冲出了房间,用力地甩上了门。
宿优没追出去,只是苦笑一声,缓缓抬起右手,手中是玉青色的冰魂铃佩。
终于,有人意识到它的存在了?
凝视许久,宿优把冰魂铃佩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天微微亮了,房间内的东西渐渐露出了模糊的轮廓。
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一个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他走到桌子旁,看到桌子上静静地放着的冰魂铃佩时似乎愣了一愣,回头看了看床上已经睡稳了的宿优,终于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铃佩,又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
就在关门的刹那,微微一动,铃佩发出轻微的响声,那人一惊,连忙看向宿优,却见他一动不动,这才松了口气,轻轻地带上了门。
门一合上,宿优就醒了,应该说,他一直没睡。他知道夕宴儿会来拿铃佩,所以他把一直贴身的铃佩放在了桌子上。
他缓缓地睁开眼,看着模糊的屋顶,苍凉一笑。
那是我的命,你知道吗,宴儿?原来你讨厌我是真的,恨我也是真的,从来没改变过。只是我一直妄想还能改变。
宴儿,这是你的恨,还是“她”的恨?
他轻轻翻开被子,把薄薄的被子丢到地上。左手传来尖锐的疼痛,他的唇边突然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他缓缓举起左手,宽松的衣袖顺势滑下,手臂上赫然是一道长长的伤痕,血慢慢地冒出来,滴在床单上,发出干涩的声音。
太阳慢慢爬了起来,房间的一切开始变得清晰,宿优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床上是触目惊心的狼藉,他的手上,身上,床单上都是刺目的鲜红,他的脸色在鲜血映照下显得分外苍白,而那唇边的笑容却更深了,带着无法言寓的诡异。
“宿优,宿优……宴儿不见了!”门外传来葵絮和桓苍的声音,一声闷响,门被推开了。
“宿优……”葵絮走了进来,在看到宿优的一刹那被完全吓住了。
宿优支撑着坐起来,看了两人一眼:“怎么了?”
葵絮掩着嘴,倒抽了口冷气:“宿优,你……”
“我还没死。”宿优笑得灿烂,似乎在说着什么兴奋的事情一般。
“你……”在一旁的桓苍一直看着他,这时突然猛地跌了下去,单手撑着地,眉头皱得很紧。
“桓苍!”葵絮急忙回身看他,“怎么回事了?”
桓苍伸手顶着额头,紧皱着眉,抬头看着宿优:“你……你,你……宿……优……”
宿优看着他,笑得诡异。突然他的衣服从锁骨处患缓缓裂开,又一道血痕浮现,少了衣服的遮掩,他锁骨之间的皮肤上,一个浅浅的粉色的圆形印记分外明显。
“宿优,血……”葵絮吓了一跳,却见宿优突然脸色一变。
“宴儿有危险。”扔下一句话,宿优没等二人反应过来便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房间。
潮湿的空气中透着铁锈的味道,扑面而来的风带着令人难受的温热。
夕宴儿死死地盯着铁栏杆外,宁疏涵生的脸上带着令她憎恶的笑容。“放我出去!”
“公主殿下,别气坏了自己,你还要等着复国呢!” 宁疏涵生冷笑着。
“宁疏涵生,我看错你了!”在夕宴儿对面还有一个牢房,里面竟是莫提拿帝国的将军非刚。
宁疏涵生哈哈一笑:“非刚兄啊,你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那样一个连血噬都能破的宝贝,交给你带回去,难保不会成为咏流城的威胁,谁知道你们那个藏头露尾的王会不会用它来征服整个眉御大陆?我还不想咏流城成为第二个措伊帝国。冰魂铃佩……我倒不如留着保我的咏流城。”
夕宴儿用力地踢了铁栏一脚:“宁疏涵生你这个混蛋!”
“两位贵客就暂时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涵生就失陪了。” 宁疏涵生又是一笑,转身走出牢房。
“可恶!我怎么会这么笨……”夕宴儿猛一跺脚,用力地一拳打在墙上。“可恶!”
就在这时,刚关上的牢门传来一阵轻响,夕宴儿和非刚同时看了过去,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又飞快地关上了门。
“宿优!”夕宴儿惊呼一声,瞪大眼,掩着嘴,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宿优身上的衣服已经沾满了血迹,他的脸色苍白异常,站在那儿微微喘着气。好一会,他抬眼看了看夕宴儿,没说话,顺着楼梯走到铁栏前,举起左手,夕宴儿便看到了他手臂上的伤痕。红光一闪,哐啷一声,门锁开了。
“宿优……你……”夕宴儿走到他身边,不经意地发现,他身上满是伤痕。
冰魂铃佩只是我的护身符……
宿优说过的话在脑海中闪过,夕宴儿心中一片惊恐。护身符……难道,只是因为她偷走了冰魂铃佩?
“走吧。”宿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淡淡的,没一丝感情。
夕宴儿心里一凉,傀儡似的任他带着走。
“等等!把我也放出去!”见两人就要离开,非刚急忙叫了起来。两人却没停步,非刚更急了,“你们不能这样见死不救,放了我,不然我会被杀死的!”
宿优停了下来,却没回头,淡淡地道:“宿优一向没什么善心,非刚将军。”
“你认识我?”非刚心中一惊,却见宿优已经带着夕宴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牢房,没留下任何答案。
宿优的手很冷,夕宴儿任他牵着走,心里只有一个感觉。看着他身上的红色越来越多,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措伊城灭亡的那天,他也这样牵着她走,走在似乎没有尽头的路上。
“不好了,那个丫头逃走了!”身后传来呼喊声,接着,四面都响起了呼喊。
宿优加快了脚步,紧紧握着夕宴儿的手,却始终没说话。
“他们来了……”夕宴儿边跑边往后看,身后追赶的人群越来越近了。
“这边!”就在她发愣之际,宿优一扯,两人同时跌进了一间黑呼呼的屋子,门闷响一声便关上了。侧耳一听,门外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最终听不见了。
周围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夕宴儿只听到身旁的宿优急促的呼吸声。
“宿优,宿优,你怎么样了?”她看不到东西,只能焦急地问。
“别说话。”宿优没回答,只是低喝了一声。
夕宴儿顿时不敢再作声,却觉得他的呼吸声并没缓下来,手上突然感到一阵温热,她下意识地死捂着自己的嘴巴,防止自己叫出来。她可以猜到那是什么,鼻子闻到的一丝腥臭更让她确定,那是血,宿优的血。就像那时在皇城里,他身上莫名其妙出现的血。
“宴儿公主,我知道你还在这,出来吧,我把冰魂铃佩还给你。”屋子外传来宁疏涵生的声音,越来越近。
“现在怎么办?”夕宴儿缓缓松开声,很轻很轻地问。
“不想被发现就别说话。”宿优的声音很低,低得令夕宴儿害怕。
屋子外,宁疏涵生开始吩咐下人:“给我搜,一个个屋子地搜,小心点,救她的人应该是魔法师,一旦发现要马上大叫。”
夕宴儿正不知如何是好时,突然听到宿优在她耳边说:“我们到屋子里面去。”他呼出的气在夕宴儿发梢萦绕,夕宴儿心里无来由地一动,连忙点了点头,才想起四周一片漆黑,便又低低应了一声。
黑暗中顿时亮起一缕很暗很暗的焰火,宿优拉着她往里走,转进一个小房间。宿优把房间的门关上,才灭了火。
就在夕宴儿想说话之际,外面却亮了起来,光从门缝传来进来,夕宴儿倒吸了口冷气,失声道:“血!”
宿优一把捂住她的嘴,低低地说:“想死吗?”
夕宴儿挣开他的手,也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地,地上……”虽然低,却依旧掩不住她的惊慌。
灯光照处,地上是一行血迹,而鲜血还在宿优的膝盖上一滴一滴地打在地上。
“原来有人受伤了,是公主殿下吗?或者……是别人?受伤可是得赶快治疗啊!” 宁疏涵生的声音从大厅传来,却没靠近。“出来吧,里面没有路了。”
夕宴儿没动,可是她可以感觉宿优在微微颤抖着,她却不知道原因,心中只是一片惊慌。她动了动,想要开门。
“别……”宿优低声阻止她。
夕宴儿回过头,借着黯淡的光,她可以看到宿优脸上一片苍白。她鼻子一酸:“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是的,宿优对她好,好得难以想象,只是她一直不承认罢了。这么久以来,她对他态度一直很恶劣,可他却总是温柔地看着她,救了她一次又一次,可她最后还是自私地偷走了冰魂铃佩……
“因为你绝不可以死。”宿优轻轻地说着,推开她,站了起来,缓缓地拉开了门。
外面是一间封得严密的屋子,周围摆满了兵器,似乎是一间练武房。
“果然是你。” 宁疏涵生一看到宿优就笑了,“受伤了?是太不小心之过吧?”
夕宴儿也想走出去,却被宿优拦在了房间里。宿优把她往里一推,顺手带上了门,就在门关上的一刹那,她听到宿优低声说:“别出来。”
“怎么不让公主出来,难道你还怕我吃了她不成?” 宁疏涵生似乎是听见了,大笑了一声,道。
宿优走上两步,冷冷地道:“宁疏涵生,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懦弱,没想到,你还是个奸诈小人。”
“你说什么?” 宁疏涵生微一皱眉,“说得你好象很了解我似的,你以为你是谁?你也不过是一个亡国的艺官而已。”
宿优一笑:“我是谁不重要,只不过,害怕自己的兄弟夺去你城主之位,你居然可以痛下杀手,我还真佩服你。你对自己就这么没信心吗?”
宁疏涵生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
“难道不是?你敢说你从来没做过?只是你根本没想到,你的兄弟会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他又怎么会跟你争呢?”宿优悠悠说来。
宁疏涵生的脸变得狰狞:“没想到居然还有人知道……既然如此,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活!”他话音一落,人便向宿优扑了过去。
宿优手一划,一道火焰猛地织成一堵幽红的墙,硬是把宁疏涵生逼了回去。“宁疏涵生,你不是很想知道冰魂铃佩的用法吗?拿出来,我教你。”
“对付一个浑身是伤的人,才用不上那宝贝呢!” 宁疏涵生一手拉过一张弓,另一手搭上三支羽箭。弓弦一动,羽箭离弦而出,暗夹着一股强风。
宿优连打了三个响指,羽箭便蓦然起了火,停在空中半晌,无声地落到了地上。宁疏涵生手上的剑却已经刺到。宿优连忙侧身,却还是闪躲不及,右臂上又多了一道伤痕。
夕宴儿一直从细小的门缝中往外看,这时再也忍不住拉开了门。她记得,出乎意料的她居然记得一清二楚,宿优说过,他不会体术,一点也不会。
“宴儿回去!”宿优大叫一声,右手连扣,数不清的寒冰凝在空中,向宁疏涵生直飞了过去。
宁疏涵生连踏几步躲过了寒冰的攻击,冷笑一声,飞身向夕宴儿扑去。
宿优一惊,猛一咬牙,突然站在那儿,双手交错,急促地念道:“铃乐震天,逆寒冰烈火之威,借易位之魂,穷吾力,如吾愿,破苍生之劫!”他刚念完,猛地大叫一声:“宴儿趴下!”
夕宴儿反射地趴了下来,只听头上一声巨响,她回头看去,竟只看到一片浓雾,浓雾中,一块玉清色的石头自上落下,是冰魂铃佩!她想也没想,直扑了过去,一手捉住了下坠的铃佩,落地时,浓雾扑面而来,她闻到了一阵极浓的血腥味。
浓雾逐渐散去,她狼狈地爬了起来,跑向宿优:“宿优,你看,是你的铃佩!”
却见宿优站在那儿,呆呆地看着她,微微地晃了晃,便倒了下去了。
“宿优!”夕宴儿惊呼一声,飞快地跑到宿优身边,把冰魂铃佩塞到他手上,泪水一下子就流了下来了,“宿优,我知道错了,你千万不要有事……你看你看,是铃佩,你的铃佩,拿回来了……宿优……”
宿优微微张开眼,看着她,张了张嘴,夕宴儿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附过耳朵,她只听到宿优很轻很轻地说道:“栖寞……没有死。”
夕宴儿的眼蓦然张大,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却发现宿优已经晕了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