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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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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我去一趟岳宫。”
江向晚立在窗下,昏黄的烛光打在他那身月白色长衣上,反射着柔和的光晕。他的目光定在浅夕和苏杨脸上,嘴角微微上扬,一派淡然宁和。
浅夕被他看的有些脸红,亏的此时是深夜,烛光不甚,看不出她脸上的端倪。她清了清喉咙,张口问道:“刚刚是岳公请公子过去吗?”
江向晚微微颔首,“岳宫中丢了东西,你们二人随我去看看。”
“好。”浅夕满口答应。
江向晚见浅夕答应,随后将目光转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苏杨。
苏杨也在看他,目光如炬,并没有任何要隐瞒的意思。
“在下身体不适,不能陪公子去岳宫了。”苏杨如是道。
江向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苏杨的眼睛。他虽然穿着一身布衣,但浑身染发的贵气让人不容忽视,尤其是那双眼眸,深邃却又清冽,还透着一些狂妄和野心。
他的来历,他的身份,他的目的都让江向晚好奇,让江向晚想要接近,但越是接近越是试探就越心惊!
江向晚先收回目光,他轻扯嘴角,对苏杨道:“好,你先去休息,我和浅夕一起去就好。”
苏杨颔首,“多谢。”
说完,江向晚就抬脚出门,浅夕连忙跟上。在路过苏杨的时候,浅夕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刚刚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身体不适了?
苏杨自然不会回答她,浅夕无奈,只能保留自己心中的疑惑,快步跟上江向晚的步伐。
二人出了江府,管家已经备好马车。并没有多言,浅夕跟着江向晚一同上去,隐隐甸甸朝岳宫而去。
下了马车又在岳宫行了一阵,天上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初夏的时节,天亮的一天比一天早了。
侍卫引着江向晚停在一个密不透风的房屋前,没有窗子的房间,只有一扇看起来坚固无比的门可以进入。
侍卫停在门前,示意江向晚进去。
江向晚微微颔首,同浅夕一起抬脚迈进这个房间。
房间里面很昏暗,并没有点多少灯光,一个身穿紫袍的男子正在里面来回踱步,看见江向晚进来,紫袍男子连忙迎上去。
“岳公。”江向晚施礼,同紫袍男子的急迫相比,他的淡然让人心安。
岳公连忙扶起江向晚,刚要开口说话,注意到了江向晚身后的,一身男装还未曾换下的浅夕。
岳公问道:“这位可是破了江楼谜题的苏杨公子?”
浅夕尴尬一笑,解释道:“出来仓促,没有换衣服,浅夕失礼了。”
听声音是个女子,岳公微愣,随后想起当时江楼谜题似乎是被一男一女解开的,故而恍然,赔礼道:“失礼失礼。”
浅夕轻笑,示意无妨。
此时,江向晚插话道:“浅夕并非外人,岳公但说无妨。”
此事事关重大,多一人知晓都会招来杀人之祸,自然马虎不得。岳公虽然有些狐疑,但既然青鸾公子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多做纠结,这才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今夜丑时二刻,本王刚刚就寝,就被侍卫们的敲门声吵醒。出去细细盘问才知道,竟然是本王的仓库出了贼!事关重大,自然马虎不得,本王连忙穿衣跑来仓库查看。一看才知道,当朝陛下御赐的圣旨,竟然被盗了!”
浅夕心中一惊,御赐圣旨丢失,那可是天大的事情,若是传扬出去,别说岳公一族,就算赔上整个江都人的性命,都是天经地义的!
可是,天底下有几个人敢偷圣旨?看来,这件事是预谋已久的,目的就是为了制岳公于死地!
江向晚并没有像浅夕那样诧异,他一只手拿起桌上,岳公锁仓库的锁,细细端详起来。
“岳公,你过来的时候,仓库是锁着的还是开着的?”浅夕开口问道。
“锁的,仓库的钥匙只有一把,我每日都会随身携带。”岳公解释道。
闻言,浅夕不再多言,转身打量这个昏暗但富饶的仓库。
很多藏品都是绝世珍品,世间独一无二。亏的岳公谨慎低调,均拿锦盒封装,并无被翻阅的迹象。
看来,确实是奔着圣旨来的。
“浅夕,”江向晚开口叫她,“锁上有轻微金丝划痕,你看看同花匠家里的金丝勒痕可相同。”
浅夕虽然不知道圣旨被盗和花匠被杀有什么联系,但她看到的,锁上金丝的划痕力度宽度深度都极为相似。
浅夕微微皱眉,回道:“公子,花匠家的凶手和盗窃圣旨的人,极可能是一个人。”
江向晚嗯了一声,并未多做回答,而是转身去看地上的脚印。
既然岳公说,仓库的钥匙只有他一个人有,而且随时携带,说明仓库并没有同其他宫殿一样每天有人打扫,所以,仓库地上迷了一层浅浅的尘埃。
“浅夕,”江向晚再次叫她,“你来看地上的脚印。”
浅夕仔细去看,因为三人站着的地方属于进门不远处,并没有毁坏房间里面脚印的痕迹。除去以前纷乱的脚印之外,薄薄的灰尘上,有一双浅浅的脚印,很浅很浅,很容易被忽视。
浅夕循着脚步看去,那双脚印停在原来放圣旨的案前,应该是停了片刻,脚印稍稍重了一些。可是,脚印的主人拿了圣旨之后,似乎并没有转身离开,按着原路返回。脚印偏了方向,走到另一个锦盒前面,稍稍停了停才离开。
浅夕的目光定在那个锦盒上,不过巴掌大小,但装饰华丽,而且是明黄色的盘龙盒身,八成也是什么御赐的东西。
面对满屋珍宝,常人是把持不住的。偷盗圣旨的人似乎在拿完圣旨后,又来这锦盒旁看了看。
屋中这么多宝贝,为何单单到这个不起眼的锦盒旁?
是喜欢里面的东西吗?
浅夕回头,看向江向晚,去征求他的意见。
江向晚微微颔首。
浅夕得了首肯,心中踏实些,她对着岳公开口道:“岳公,这个锦盒可以打开吗?”
岳公点头,“请便。”
浅夕并没有将锦盒拿起来,而是扣起锦盒上的拉环,将拿明黄色的锦盒打开。
里面有一颗鸡蛋大小的明珠,浑身通圆圆润,应该是经过了细致熟练的加工,但因久久放在锦盒中,已经暗淡了不少,丝毫没有明珠该有的光彩。
正在浅夕为明珠蒙尘微微惋惜的时候,东方第一道阳光透过门上的窗纸洒进来,落在浅夕身旁小小的锦盒里,落在鸡蛋大的明珠上。
只见明珠像是苏醒的光芒一样,飞快的吸收着洒在它身上的光线,迅速的恢复起光彩,变成了明亮夺目的明珠。
岳公解释道:“这是哀帝时赐予先父的夜明珠,只要见光,就会立刻焕发光彩,全天下也仅此一枚。”
…………
成不见这人呢,最喜欢的东西是夜明珠。三年前,成不见听闻岳公有天下最大的夜明珠后,便不知天高地厚,扬言要偷岳宫御赐的夜明珠……
…………
浅夕猛然间想起买勾栏院时,小个子说的话,心中又是一阵惊诧。
用金丝,喜明珠,若真是成不见偷盗的圣旨,可三年前,他不是已经被青鸾公子捉住,投进大牢了吗?
浅夕皱眉,抬头对岳公道:“岳公,成不见被关在哪里?”
岳公听到成不见的名号惊了惊,随后恍然想起这个人,回道:“当时怕他逃跑,将他关在了天牢深处,每天十二人轮番看守,定然逃不了的。”
浅夕顿了顿,开口道:“请岳公遣人去看看成不见,若是他逃了,将看守他的人带来。”
岳公也去看青鸾公子。
江向晚点头,示意岳公去做。
见此,岳公连忙出去安排。
此时,外面天色已经大亮,窗纸外明亮无比,同这个昏暗的仓库形成鲜明对比。浅夕面对着窗外的光芒,整个脸也跟着点亮,不施粉黛却清新雅致。
江向晚看你的浅夕,开口问道:“可有思路?”
浅夕反问道:“公子,若偷盗圣旨的人是成不见,该如何?”
江向晚回道:“暗中抓捕。”
是啊,此事绝不可声张。
“无论是不是成不见,岳公的圣旨丢的太过于蹊跷。”浅夕皱眉分析道,“四月十五是四公会堂的日子,届时楚、郑、梁三公都会聚首江都。若到时三公提出要求要请先帝圣旨,岳公又拿不出,那可如何是好?”
江向晚淡然一笑,并不和浅夕一样忧心。
“浅夕,人走在阳光下面,总会有阴影被甩在身后。那些在阴影里呆的久了的人,不甘于阳光被别人霸占,自然会出阴招陷害,或栽赃嫁祸,或血口喷人,无论你做的多好,他们总不会放过你。所以,不要怕他们算计,要担心自己才疏学浅,应付不了他们的算计。”
江向晚说这段话的时候是笑着的,没有语重心长,也没有信誓旦旦,反而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出来。但就是这平淡无奇的语气,却在浅夕心头萦绕良久,挥之不去。
很多年之后,江向晚已然不在,浅夕还是能想起他说的这段话,每个字的语气,每个字的动作,都牢牢的刻在浅夕心头,成为她思念江向晚最重要的凭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