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妃传》小鱼的虾米

3、第 3 章

　　江家老爷子是三朝元老，曾官至丞相位极人臣。帝淳在位时，江向晚出世，江老爷子告老，居于江都，全心培养江向晚。
　　终于，江向晚不负期望，五岁成名，帝淳寿宴上一篇《临江赋》名扬天下；七岁捕盗，三日时间抓捕杀人无数的江洋大盗；八岁纵横，独自一人立于三军之间，抑扬顿挫，三军潸然；十岁拒官，推辞右丞之职，甘守江都十年。
　　世人以“青鸾”赞誉江向晚，谓之足智多谋。
　　浅夕跟着张伯进了江府，被其清新雅致的环境吸引，再难移开目光。
　　江府大门恢宏气派，谁能料到里面竟然郁郁葱葱，林荫密布，像一个世外园林。
　　“张伯，”浅夕微微惊诧，“这江府，一直这个样子吗？”
　　还未等张伯说话，一旁的苏杨就嗤笑起来，“不是这个样子还是装的吗？那些三人合抱的大树，岂是一年两年可以移栽成功的？”
　　浅夕被苏杨奚落，嘟嘴辩解道：“若不是这大树已经过百年，我也不会问出这么傻的话！算起来，江老爷子辞官回乡至今，不过二十年时间，哪里能培育出这百年大树！”
　　苏杨嘲笑道：“谁说家里的树木要从盖房时候开始种？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的无知女子！”
　　“你！”浅夕微怒，“你头发也很长！”
　　苏杨勾唇一笑，恬不知耻道：“是，我头发长，见识也长！”
　　见二人口角，张伯和蔼一笑，插话解释道：“江府没有盖起来之前，这里是江都城中唯一的一块树林，岳公有心，一直细心保存。后来老爷子来此搭建江府，特意让人保留了大部分树木，所以才有了今日的江府。”
　　说着，三人穿过一个树洞，是从大树中间开辟的一个通道，虽然被从中挖走一块，但大树生命尚存，枝叶茂盛，丝毫没有颓败的样子。
　　见此，浅夕更加喜欢江府了。
　　不仅有江向晚，有三层楼高的书阁，竟然还有这么有意境的大树，真好！
　　三人又走了片刻，来到一个种满荷花的池塘旁。走廊曲曲折折蜿蜒延伸到湖心，一个八角凉亭里。
　　张伯指着湖心的凉亭，对浅夕和苏杨道：“公子在里面，二位请。”
　　浅夕轻轻颔首，目送张伯离开。
　　再去看凉亭，只见里面轻纱飞舞，隐约可见一个男子在调弄琴弦，不时会有铮铮然的琴声溢出。
　　浅夕的呼吸微滞，她幻想过无数次和青鸾公子见面的场景，或是英雄救美，浅夕突然出现在青鸾公子的马车前，他及时勒马慰问；或是光怪离奇，浅夕夜探江府，诬陷他肚子里怀了他的骨肉；又或是以题相邀，不惜重金请青鸾公子破解她设下的谜题，最后二人惺惺相惜。
　　但是，任浅夕怎么想也想不到，她会这样见到青鸾公子，毫无征兆毫无特点，他抚琴，她由管家引进来，平淡到没有什么能让江向晚记住她的！
　　苏杨望着凉亭里抚琴的身影，自己心中亦是百味陈杂。他微微回眸，竟然看见浅夕眼眸中淡淡的失落。
　　她在想什么？
　　顿了顿，苏杨才回神提醒道：“走了。”
　　说完，苏杨大步走在前面。
　　浅夕连忙跟上去，二人一前一后走在长廊上。栏杆外是含苞待放的荷花花蕾，有些会从栏杆间隙里冒出头来，扫过浅夕的衣摆。
　　就像是踏着十里荷花奔赴一场遇见。
　　踏进凉亭，浅夕看见了青鸾公子江向晚。
　　他一身月白色长衫，静坐在石凳上，面前放着一把古老陈旧的五弦琴。琴弦灵动，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来回摩挲，挑弄，偶尔才有音符跑出来，虽不成调，但依旧悦耳。
　　再上，可见那一双薄唇，淡红色的，纹理清晰，还弯成浅浅的弧度。高挺的鼻梁，让整张脸立体感十足，配上一双黑眸，不用太多言语，让人不自觉陷进去。
　　浅夕现在，终于明白了千虑智者的那句话：
　　见青鸾，只觉世间万物百态皆失亮色，甘愿俯首陪衬追随其后。
　　也许，千虑智者是在同青鸾公子交谈之后，被他的谈吐举止折服，但是浅夕这里，只看了青鸾一眼，就迫切的想追随他！
　　三人默契的谁都没有开口，一直待到青鸾公子双手扣在五弦琴上，像是一曲终了，谢幕。
　　江向晚抬眸，看着面前这一双人。
　　女子眼神直白，正面迎上他的眸子，眼中还有一丝迫切。但是，她的眼睛像一泓清泉，灵动又不失光泽，清澈却不浅白。
　　至于男子，江向晚不可察觉的皱了皱眉头。
　　他的目光比较深邃，却是十七岁的模样。虽然也正面迎上他的注视，但看不出丝毫内在情绪，更看不透到底在想什么。
　　正在这时，浅夕眼中竟然蓄起了泪水，雾气弥漫着那双黑眸，增添了不少楚楚动人之色。她边抽泣哽咽着，欲语还羞的对江向晚喊了一声：
　　“姐夫。”

　　图历十年，楚宫。
　　秋日午后，阳光正好。楚宫湖岸旁的老槐上，阳光透过枝丫间隙，洒在一身鹅黄衫的少女身上。她斜卧在树干之间，一手撑着额头，昏昏欲睡。
　　少女的睡颜极为精致，干净的额头下一双柳叶眉伏着，眉心微微蹙起，像是梦到了不好的事情，连带着睫毛浅浅颤动。朱唇叮咛一声，梦中呓语竟含羞带怯，惹人欢喜。
　　老槐的枝叶茂盛，成功将少女的身影掩去。周围偶尔会有几只鸟儿叽喳而过，在路过老槐时，似乎都刻意压低声音，不想扰了少女的浅眠。
　　也不知少女睡了多长时辰，岸边的小路上，一阵说话声传来，扰了她的清梦。
　　先开口者是个中气十足的男音。
　　“青鸾今日光临楚宫，是我莫大的福分啊！”
　　“楚公不怪罪向晚叨扰才好。”
　　回话的声音略显稚嫩，应是个少年，但他语气中的坦然有礼却是寻常少年比不得的。
　　“余听闻青鸾用两年时间游历万俟天下，走访六个诸侯国，见识南北风俗差异，品味东西文化区别。今日青鸾来到楚国，可觉其他地域与楚国有甚不同？”
　　少年答道：“向晚四处游历这两年，确实看到了不少风土人情。六国中以楚、郑、梁三国为大，因地域水土不同，风俗习性也不尽相同。梁国民风开放，质朴率真，同时又骁勇善战，好生是非。相比之下，郑国较为保守，礼数周全，却又思想固化，不喜变通。同梁郑相比，楚公治理下的楚国，在二者之间，各中特点兼而有之。”
　　正说着，二人已经走近。老槐树上的少女清醒过来，她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才去看扰了她清梦的罪魁祸首。
　　透过繁茂的枝叶，少女看到二人信步而来。一个身着紫袍，华贵气派，英气飒爽。另一个穿着月白长衫，较旁人有些瘦弱，但身姿高挑，墨发挽起，迎风飞舞。
　　少女坐在枝丫间，繁茂的树叶挡住她的视线，看不清楚来人的模样，只能听见他们的谈话声。
　　“青鸾，日前我可听说了一件喜事，要急于向你确认呢！”成年男子爽朗笑道。
　　少年的语气颇为无奈，“楚公莫取笑向晚了，那件事是章老垂爱，兼同爷爷有八拜之谊，才一时心血来潮，要招我为婿的。说笑而已，并不算数。”
　　楚公亦是哈哈大笑，天底下无人不知，给青鸾公子说亲的人，已经从江都排到了南都，况且以青鸾公子的才智，哪里是章老耍一些小心机可以达到目的的！
　　“青鸾，”楚公道，“今日只有你我二人，有事我需探探你的口风。”
　　江向晚回道：“楚公请说。”
　　要问秘密了吗？
　　树上的少女凑过去，竖起耳朵，想听一听二人口中的话。
　　二人边走边道：“这些年，上江府提亲的人络绎不绝，其中不乏一些名门望族，有些更是皇亲国戚，诸侯帝官。”
　　二人走的远了些，隐约能听到江向晚的回答。
　　“楚公，有话不妨直言。”
　　“青鸾啊，”楚公叹道，“你如今已经是天下儿女父母心中的女婿第一人选了，我这做父亲的，也得为自己女儿打算。不是护犊，我这三个女儿可都是倾城绝色，你说说，喜欢哪一个啊？”
　　二人越走越远，饶的树上的少女听力再怎么好，也听不见江向晚的回答了。
　　她瞅着远处那抹白色身影，嘟起红唇轻启抱怨了几声。